星辰之下[西幻]

　　圣庭总部，圣赦法院。
　　在圣庭下辖的二处、三院、九部之中法院又分为圣轮院和圣赦院，前者审判异端，后者则针对圣庭内部的人员。
　　以撒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是他杀死了霍恩海姆的时候，当时在圣赦院是按照圣庭法律发起的一次公审。而这次却是由十名红衣大主教成员主持的质询会，只不过地点依旧放在了圣赦院，这点小小的改变也让以撒窥见了教皇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以撒走在半圆形的长廊上，阳光穿过高高的科林斯式石柱，在长廊的光洁石板上投下光暗交错的影。
　　圣庭教务院首席国务卿阿诺德站在一个石柱的阴影里，静静的等待以撒走近。
　　“阿诺德阁下。”以撒行礼，动作温文尔雅。
　　“今天主持会议的是欧文。”阿诺德说道，“信理部的首席执政官阁下，您的处境有些不妙。”
　　以撒看上去很轻松：“感谢您的提醒。但我想公平与正义是永远也不会缺席的。”
　　“是的，但它们会迟到。”阿诺德道，他话锋一转：“听说你在帕雅城与卡佩家族的家主有过密谈？”
　　“您的消息很灵通。”以撒大方的承认了这件事，“我们有过一次亲切友好的交谈，并充分交换了意见。”
　　“就是说什么都没有谈成。”
　　以撒有些无奈的看着阿诺德：“能别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吗？”
　　阿诺德耸耸肩道：“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不要拐着弯说话。”
　　“好的。”以撒爽快的答应了，“您能赶紧滚开吗，我还要出席质询会。”
　　阿诺德：“……您也不用说的这么直。”
　　但阿诺德还是为以撒让开了路，以撒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听见阿诺德轻声说道：“因为亚述帝国的问题，现在陛下不想多生事端。”
　　教皇借阿诺德之口传达的，是对之前所发生的事的纵容，也是对以撒未来的行动的警告。
　　以撒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的走远了。
　　亚述帝国，曾经的大陆第一强国，如今似乎越来越无力抵抗四周的强邻，正以滚的方式滚向下坡。
　　亚述帝国作为圣庭的教区，这样的状态让圣庭非常不安。
　　在以撒看来，亚述即使走下坡路也比这大陆上的绝大多数国家要强大。虽然亚述的倾颓之势不可避免，圣庭的危机感很合理，但也未免早了点。而教皇对于以撒的纵容，在以撒自己眼里也有些过头的感觉。
　　长廊很快就走到尽头，前面就是圣赦院的仲裁庭。
　　以撒面前出现一扇紧闭的大门，门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那是审判之神瓦罗娜，她的面前放着一个天枰，象征公正和裁决。
　　以撒推开沉重的大门，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马蹄形的桌子，10位红衣大主教坐在桌前正在等待以撒的到来。
　　以撒将这十人的履历背景在心底一一罗列，他知道是各方势力的角逐才确定了这10位红衣大主教的名单，仅仅是这十张脸就可以给他足够多的信息。
　　心头虽然在飞速思考，面上以撒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走进仲裁庭，对着他们一一点头问好，态度不卑不亢。
　　以撒看到了欧文·韦恩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他心中泛起嘲讽的情绪，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对欧文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处在马蹄形桌子的内侧，三面皆被人包围着，这是一件很有心里压迫感的事情。不过以撒显得很轻松，他甚至在自己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欧文呵斥道：“这是在法庭上，你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吗？！”
　　以撒耸耸肩：“这是质询会，又不是真的法庭。”
　　“好了，不要在意这些无聊的细节，我们开始吧。”出来当和事佬的是克拉克，以撒认得他，从东部地区的一个小村子的神父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红衣大主教，现在的圣哲罗姆神学院院长马尔斯就是他的亲信。
　　以撒在心底为他打上了合作者的标签。
　　“信理部首席执政官，以撒·康斯坦丁·波旁，你第一个要解释的问题就是为何能提前得知进入圣庭第九到第十六教区的隐秘同盟执法者实际是魔宴同盟伪装的。”
　　以撒从容回复道：“我并未提前得知。”
　　“你这个不诚实的家伙！”欧文怒道，“说谎违反了圣庭的‘十诫’教条！”
　　以撒没有理会他。
　　另一位红衣大主教，艾德里安说道：“那么为何你要同样肃清那伙自称来自隐秘同盟的血族？”
　　“因为他们是血族。”以撒说道，“不管是隐秘同盟还是魔宴同盟，他们都属于是黑暗物种，非我族类。”
　　“根据五百多年前签署的《秘密红白协定》，圣庭与隐秘同盟互不干涉、互不侵犯，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执行任务期间试图违反协定内容，虽未造成既定事实，但动机仍然存在。”
　　以撒看向说话的人，他叫基诺，教皇忠心的左右手。
　　以撒的回复非常条理清晰：“如果按照那些血族自己的说法，他们失手让二百多只吸血鬼流窜进兰卡斯特帝国，虽然没有动机，但仍造成了侵略的既定事实。”
　　以撒在和基诺对视，以撒继续说道：“我的行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没有违反《秘密红白协定》，即使信理部一向不承认这软弱条款的正当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个红衣大主教质问道，“你这是在诋毁一个伟大的灵魂！”
　　“我从未否认伟大教皇英诺森三世的任何功绩。”以撒平静的回答道，“信理部永远是教皇的忠诚助手。”
　　欧文继续问道：“以撒·康斯坦丁，你可以对着上帝发誓你没有与黑暗物种有任何勾结吗？”
　　以撒与他针锋相对：“上帝听得到我的虔诚，而我与上帝的对话没有必要展现在你面前。”
　　基诺斜眼看了一下欧文，这个蠢货为什么非要死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你是不敢承认？”欧文步步紧逼。
　　“如果您非要这么坚持的话。”以撒笑道，“我申请圣庭成立调查团对Farol进行审查，看看我们究竟有没有与黑暗物种进行暗中交易。”
　　“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克拉克再次出来打圆场，“欧文阁下，您的要求已经超出了质询会的已定纲目。如果一定要追究的话，可以放在下一次。”
　　谁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以撒笑了笑。他清楚，克拉克这个人情他是一定要承了。
　　质询会的下一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棘手。是关于帕雅城被黑暗物种袭击的。
　　“众所周知，信理部的人数稀少，据点也很分散。黑暗物种先是化整为零进入帝国，之后再在帕雅城附近集结，这很容易就瞒过信理部的眼睛。”以撒说道。
　　“你这是在为自己开脱！”这次说话的人叫马修，以撒记得兰卡斯特帝国西部教区的凯尔大主教是他的教子。
　　“事实上真正对教区有控制力的是数目众多的教堂，即使是最偏僻落后的乡村里也有礼拜堂和驻守的神父。”以撒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信理部的裁决是基于对基层情报的掌控，而圣庭的基层机构对信理部的不配合同样是导致此次夜袭帕雅城的元凶。”
　　“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能否认自己的失误。”基诺说道。
　　面对基诺的话，以撒痛快承认了这一点，但还是咬定这仅仅算是失误，还够不上“失职”这个单词。
　　以撒再一次感受到了教皇自己的善意，如果基诺一开始的用词是“失职”，那他要把话掰回来就得花费不少的力气。
　　以撒继续说道：“信理部在发现黑暗物种的行踪后迅速采取行动，整个帕雅城除了城墙上的守卫外无一人伤亡。我认为信理部很好的履行了他的职责。”
　　欧文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以撒，他起身慷慨激昂的陈述道：“帕雅城是兰卡斯特帝国的第二大城市，重要性仅次于帝都兰佩！而这次袭击所造成的恶劣后果已经严重影响了圣庭在所有教区的声誉。作为圣庭信仰的守护者和黑暗势力的裁决者，信理部依旧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仲裁庭陷入了沉默。
　　马修接到欧文的眼神示意才如梦初醒，赶紧接口道：“我提议撤销以撒·康斯坦丁的首席执政官身份。”
　　以撒冷静道：“恕我直言，您也许言非此意。”
　　马修没有再开口，欧文也没有。其余人更是没有附和。
　　基诺压下心底的怒火，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教皇是什么态度，而这伙人竟然依旧敢蔑视教皇的权威，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勇气？
　　进行最后发言的是克拉克，一开始并非决定由他做结，只是因为他最快开口。“质询会的两个主要问题都已经质询完毕，诸位红衣大主教们可以给出裁决结果了。”

　　最终以撒步履轻松的走出了仲裁庭，他和他身后的Farol都完好无损。这并不出乎以撒的意料，但危机仍然存在。如果圣庭想要对信理部动刀子，他们是不会多此一举召开质询会的。
　　现在圣庭有两个忧患，一是摩朵大陆，二是亚述帝国。
　　前者事关整个人类的存亡，后者则影响了圣庭信仰的正统性。信徒的数目决定了信仰的正统，这是很好理解的逻辑。
　　以撒坚信在这样的忧患下他的位置会坐的很稳固，他的自信不是没有来由，现在圣庭不会再有第二个适合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了。
　　但这次质询会也给他提了个醒，无论欧文背后的人把一个蠢货推向这样的高位想干什么，对方对他不友好的态度始终是个隐患。
　　况且即使过了质询会这关，以撒在圣庭总部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在质询会上凡是向他表达善意的人都需要去逐个拜访，如果这些红衣大主教背后有人的话同样也需要拜访。
　　尽管以撒更乐意亲自参与战役，而不是在这里陪这帮大主教玩这些无聊的应酬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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