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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白银贵族
玉祁领先推开医疗室大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反射性地抬头看过来,警觉而凌厉的视线紧紧刻在他身上。
玉祁本身倒是不痛不痒。
他上过战场,杀过人,遭遇过杀气腾腾的无比危险的敌方,趴过残留着不真实的零星热量的新鲜尸堆,他年纪轻轻获得上校军衔,绝非因为他的姓氏。
然而另一位29岁的上校林泽尔心里却狠狠一揪,但并非是为那那凌厉眼神所震慑,而是,拥有此等凌厉眼神的,是个15岁的女孩(?)。
而这个女孩(?),是他从未谋面的,失踪了12年的妹妹(?)。
场面一时焦灼,无人说话亦无人动作,到最后,竟是裹着白袍的苍白人类打破了沉寂。
“……汝等,何人。”
那声音冷冷清清但语气并不恶劣,确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疑问语式。
似乎,很好回答。似乎。
玉祁顿了半晌,然后沉默着移开了自己的身形,让出弥修斯兄妹的位置。
林泽尔上前一步,带着完美无缺的温润表情回应道:“我是林泽尔·弥修斯,这是我的妹妹希丝莉亚·弥修斯,这位是玉祁·酷兰道尔,以及苏·斯诺克医生……”
“医生?”这个白袍人类声音蓦然变得十分冷硬,目光如同冒着寒气的冰块,撕扯着目光尽头处人的寸寸皮肤血肉。
苏·斯诺克表情僵硬,看似随意地斜倚在气体滤壁上,处于工作中的过滤器十分应景的无声向医生裸露的后颈吹入一阵阵冷气。
笑、笑话!作为一个男人,一个39岁即将步入盛年的有为之士……这个时候就该以更加可怕的眼神瞪回去,并且以斯诺克氏成名绝技之奥义·电子轻报超电磁炮狠狠摔过去然后用口(du)才(she)让他半死不活才对!
不过话说作为一个病人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了吗!?
医生用军靴的硬底敲了下雪白色的地砖,摆出一个格外放松的姿势,用特有的冷讽音调道:“是,苏·斯诺克,为你治伤的医生。”“治伤”二字加了重音。
然而某人并不如他所愿稍微流露出哪怕是一点点感激之情。
反而更加……仇恨了?
此时此刻——
军部最为士兵们所畏惧的苏·斯诺克医生犹如神助自发领悟了新技能:脑补!
被救后对主治医生产生仇恨心理……
所以说,果然是那个吧……
自杀……什么的。
医生一瞬间惶惶然了。
只能说是帝国年度脑残催泪大剧的摧残,不仅毁掉了一茬一茬青葱好少年连四十岁的老男人也不放过果然是真杀器啊。
斯诺克看着“病人”的眼神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点点慈爱、一点点关怀、一点点鼓励、以及一点点轻蔑。
“活着才能成王啊小朋友,你因祸得福找到了爱你的家人,此后必将飞黄腾达步向人生巅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会有人记得以前那个懦弱不堪缩头缩尾一味逃避无法直面现实的你的。”斯诺克医生真诚地安慰着。
众人:……不该抱有期待
“病人”并未理会医生的毒舌,十分地直来直往:
“你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在场一位士兵一位少校两位上校以及某位医生暗地里倒抽一口凉气。
感受到来自各方意味不明的讶异、质疑、谴责、甚至是冰冷的视线,即使是“盛名在外”的苏·斯诺克也默默地怂了那么两秒。
“啊——要说做了什么的话,”斯诺克医生认真且极力地回想状,“我也很、想、知、道、呢~”
连小颤音都出现了的医生此时的形象莫名地鬼畜了。
希丝莉亚兴奋(?)地握拳,这就是传说中渣男始乱终弃主角愤而质问的狗血八点档吗!
……不对那个是姐姐!
励志于给温柔善良又美丽的姐姐(?)留下美好的初次映象的少女悄悄扯了下哥哥大人的军服袖子。
不对少女你是怎么给初次见面的姐姐(?)贴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标签的是《幻想X友》玩多了么?日后梦想可能会破碎的哟真的会破碎的哟!
收到信号的林泽尔先是暗搓搓地满足了下作为妹控的虚荣心,随后就要上前展示同样作为一个妹控的战斗力。
然而他新鲜出炉的可爱小小只软萌好捏(?)的妹妹(?)显然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软包子。
“请不要笑的这么变态这让我很想把你人道毁灭。”
林泽尔上校满足地叹了口气。
啊啊啊傲娇起来也是这么可爱呢~
……
↑↑↑果然不愧是兄妹。
鬼畜槽已续满就等一击必杀的医生桑:“……”
玉祁冷眼(艳)高贵地注视着眼前这场闹剧,事实上他的余光从没离开过病床上穿着白袍的人类,他的大脑同时也如高度精密地仪器一样运转着。
——割去极易混淆认知的长发的话,即使面部五官确实比一般男性甚至是少许女性士官要柔和些许,也并不会到达叫人错认性别的地步。事实上男性与女性身上所带有的气质气场之类是有相对明显的差别的,身为一个优秀的军人玉祁能够清晰的察觉到这个人类具有的眼神、行为、气质更可能是属于一个男性,但还是被那纤长的黑发所误导。
啧,大意了。
任何时候都对自己分外严格的玉祁·酷兰道尔在内心自我谴责并暗暗决定要去好好加强下感应判断能力方面的培训。
或者说——
真正误导他的,其实是《白洛特星航舰长日记》里那句“女神”?
确实话说回来,这个人类是怎么无视珈蓝星的玄力场甚至真空宇宙漂浮在珈蓝星星域的……
难不成他是“静止”的么?
自然,此处的“静止”并非只是字面意义上的静止。在六角星域存在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未明区域甚至谜区,以目前暗界的技术及认知很难透彻事物的根本,不说毫无所知的平民们,就是以他玉祁·酷兰道尔的上校职权,也无法得到Yggdrasil的认可去探寻真相。就比如说“静止”的概念,雅歌给予上校阶层的他的解析只是个分外模糊的观感。
根据玉祁·酷兰道尔的经验总结,宇宙的密度不是平均的,因此,可以将其划分为无数块物质层,这些物质层摩擦的时候,就像水中的气泡一样或挤压或滑开,形成新的规格不同的领域。以超越维度的视角来看,通常将其命名为时间轨域与平行六合空间。
此处的两个引发出的新概念非常容易理解,但很难或者说无法描述。无数星航记录证明时间是以空间轨道为路线而运行的。如果无视人类暂时无法真正掌握的生物波辐射量子数,想要穿越空间甚至时间,只要达成一定的状态,即是隔绝一切生命体征的“静止”。
不是死亡,亦不是沉眠,相比以来则可类比作是冰封。只有将物态本身时间冻结住的,才有可能做到逆行轨域。
就玉祁·酷兰道尔所知,帝国研发部近年来一直析验的定点跳跃技术,就是一项通过达成“静止”状态而完成空间穿梭的研究。
更具体的,或许也只有更高军衔的人才能了解到了吧。
啧。比起平民们更为恐惧的所谓“被神抛弃”,令出身铁血酷兰道尔的玉祁更加无法接受的,是陷在“无知”空洞里的焦虑与愤怒。
毫无疑问空界掌握着远远高于暗界的科技——毕竟在暗界人员拼命寻求生存的时候,那群猪猡,一定一边享受着生活的悠闲,一边妄图满足更多欲望而投入一切在开发科技吧。
自从四百年前那次大规模的“迁徙”,暗界就失去了空界的一切信息源流。如今的暗界,不知道空界是什么政治格局,不知道空界有什么文化流程,不知道空界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不知道空界人有什么威胁生存的宇宙种族,不知道空界上的土地是否足够生活,甚至不知道,空界人,有没有把他们暗界当做小白鼠的玻璃箱一样观察。
其实早就被忘记了吧。
就算空界拥有了将天梯限制的能力,他们会愿意贡献给暗界好让更多人与其分享不算广袤的领地?
毕竟当年登上那艘诺亚方舟的,可是以“铂金贵族”亚坎特家族为首的“精英”啊,当然还包括着他们所必须的当时的各行业领域尖子——这样才能构划更好的生活不是么。
并且……还抛下了作为己方同盟家族的“白银贵族”弥修斯与“青铜贵族”海因里希。
后来的暗界……再不存在三大贵族,青铜贵族摇身一变成为了皇族,白银贵族则承继着古老尊贵的血脉,秉持着真正贵族的低调逐渐淡出政治视角。
而在两百年前,暗界继地源危机再次出现了足以危及生命的重大打击——距离六角星域约8643星里的黑暗未探测宇宙中,以人马座§—3星系为据点鬼降一般突然出现的战斗游击种族,纠结在一起以帝国疆域边缘的莱厄庭为起点开始对暗界发起侵略性攻击,和平了近千年,未曾遭遇过血洗式打击的暗界军民一时死亡接近三成。
生死存亡之际,岌岌可危的军部自主性地促成了半脱离皇族控制的三大军团的创立——
以铁血著称的刀字世家酷兰道尔,创立了血蔷薇军团;
隐没百年再次出世的几乎快成为历史的白银贵族弥修斯,创立了白银军团;
以及被传是帝国监狱犯集结而成的恶之组织,创立了黑暗军团。
……
三大军团既成鼎足,又为犄角,半联盟半对立地与侵略者战斗了足足十年有余,方才将外敌击退。战争期间暗界军事技术飞速成长,作为三大军团基垫的军部在帝国民众心目中另起高楼,隐隐有了与可与皇族争权的势头。
然而令所有看出其中波折的人傻眼的是,预测中的动乱并未来临。不说无甚牵扯的血蔷薇军团,不仅以往一直被曾经盟友压下一头的白银贵族没有趁此抗对,连一向以“杀”为己任令军部也头疼不已的黑暗军团居然也毫无动作,这是要议和?
虽然没有动乱,但三大军团也从未公开宣称效忠于皇族——这是值得玩味的。如此,军部与皇族的关系微妙地维持了一个坚固又脆弱的平衡。
维持并不艰难,打碎亦很容易。就像只精美绝伦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摆在那儿供众人观赏赞美,实际上一碰,就碎。
虽然也知道某些问题是禁忌,玉祁·酷兰道尔仍然无法自制地问过那个严肃克制到极致的男人——他的父亲,当今的血蔷薇军团长莫伦·酷兰道尔上将。
关于皇族与军团的存亡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回答了他,并就此事询问了玉祁·酷兰道尔的意见。
玉祁记得那年是他18岁,刚刚进入军校成为士兵的时候,他斟酌从雅歌那获得的信息,回答道:
“没有存在必要的东西,就该让它消失。”
父亲摇头:“没有什么东西是无价值的,既然它存在,就一定在某一方面起到相应的作用。
“暗界的人们面临着太多生存危机——内忧,外患。”父亲缓缓道来:“在这个时候,动乱是不被允许的。”
“皇族拥有着你无法想象的凝聚力与感染力。普通民众眼中看不到军部与皇族的纷争,尚未挑明的今天军团与皇族达成了一条无言的合约,'先动者视为叛逆暗界之人'。背叛,对于被神抛弃的暗界来说,是毒刃。如果说军部是保护伞,皇族,即是执伞人。
“四百年前,选择君主制而非惠及各方的共和制的,不是所谓青铜贵族——是暗界。当年的白银贵族选择了退隐,就像如今的三大军团选择了沉默,局不待动,动,则颠覆。
“这是时局,追求稳定而规划未来——当下,非如此不可。”
……
玉祁·酷兰道尔自回忆中醒神,看向白袍人类的眼神冷静而明亮。
这盘棋下的太久,他早就忘了执棋者是哪一方。
这个人,是会成为一枚棋子被牵引着跳入棋盘搅乱死局,还是作为一名执棋者,将整盘棋局引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真想知道啊。
楚河汉界崩裂的那一天。
真想看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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