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雨

作者:曲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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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


      咚。我听见有钝物撞在地上的声音,一下子从茅草上坐起身来。这么快就要杀我了?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涌出来了。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算什么事啊。我懒得再移动一下身体,只万念俱灰地想着砍头会不会很痛。

      后来又是几声响,我听见值夜的兵士喝到:“谁?!谁敢擅闯牢房重地?”我心头一凛,连忙爬起来,扒着铁栏杆往外一瞅,只见值夜的人倒下了好几个。

      倒地的人数不断增加,剩下的则乱作一团,高呼着跑出了牢房。这时房檩上轻轻落下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我的牢门。

      我心里又惊又喜,是裘冷!我不知道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为什么会来救我,总之我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他。比如… …请他吃炖蹄花。

      正在我的大脑陷入短暂空白时,他把我的剑和短刃塞回我手里。“拿好,”他碧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冽的光:“想要活命,就先把命豁出去。”

      我听见牢房外响起繁乱的脚步声,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我握紧手里的武器,笑道:“好。”

      他拉起我的手:“先上屋顶。”

      我们攀着房檩爬上屋顶。牢房的三面都围满了人,只有牢房背面,靠着一条湍急的河。

      还没等我站定,箭矢就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扑来。裘冷抱着我在屋顶上打了个滚,又顺手拔刀削落了近身的一片箭矢。

      不等我们喘息,几个人便跃上屋顶来。裘冷把我拉到他身后,低声交代:“找个机会跳下河去。”我心中大骇,因为我全然不会凫水。但想起他开牢门时给我说的那句话后,我默默下了狠心,跳就跳,谁怕啊。

      那几个人把我和裘冷围住,其中一个微微点头,数枚暗器便破空而来。下一刻又齐齐拔刀催身向前。我心里暗骂,你们他妈还要不要人活。不过他们好像本来就是要我们的命…

      我一转身,双足轻蹬屋顶,向河中坠落下去。我没有理由害怕。裘冷还在上面帮我打掩护呢。

      冰冷的河水在一瞬间激活了我本来已经麻木的神经。我呛了水,在河里乱扑腾,可是什么东西也触碰不到。河水的味道把我的鼻腔和肺部窒得满满的。

      后来终于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感觉自己在河水里慢慢下沉。耳际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景物带着冰冷的刺痛感穿进我的双眸。

      身体下面是漆黑的河底,头顶是大片大片柔软而凄凉的月光。像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

      在我的视线终于模糊后,我感觉有一股力量托住了我,在水下泅了几十米后,又把我拽上了岸。

      我醒的时候,已经在一辆疾行的马车里了。裘冷正闭目养神,我仰躺在他膝上。我张口想说话,却有水从嘴角流下。裘冷睁开了眼睛,忙扶我坐正。我一边断续说着:“还是我…命大…”,一边咳着水。裘冷眯着眼睛看着我:“嗯。”“但你这个主意…实在很逊…你再晚来一步,老娘…老娘就成水鬼了。”

      他看起来很累,没有力气还嘴,只用绿色的眼睛轻轻扫了我一下。

      我也停了嘴,不再吱声。我碰了碰怀里的短刃,还在,没有丢水里。然后有股无措慢慢从我心里蔓延起来。我侧目看着闭着眼睛的裘冷,心知这回必定是连累他了。

      裘冷的脸色很差,白苍苍的。银发温柔地弯在颈窝里。我完全不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可是我愿意相信他不是坏人,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车子不知走了多久,天边已有一丝亮了。裘冷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但嘴唇是青紫色的,脸上仍是一丝血色也没有。我盯着他很久,最后小心翼翼地喊他:“裘冷。”他有些吃力地转过头来,眸子里像结了一层薄霜。我心里有些害怕:“裘大少爷你别逗我啊,你安姊姊可经不起你折腾。”他微一蹙眉,淡淡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你太重了。”我张了张嘴,终于又闭上了。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问他:“你叫赶车师傅把车子往哪里赶的?”“没说到哪里,只是叫他往东边走。”我心下一喜,往东走,指不定可以到燕鸣谷的。我撩开门帘:“师傅,你知道燕鸣谷这个地方吗?”师傅回过头来:“奇了,姑娘,竟然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猛地清醒过来,燕鸣谷不是师父和我乱取的地名吗,别人怎么知道?于是我忙改口道:“师傅请往溪山走…还有多久能到?”

      师傅停了手里的鞭子:“半日就能到。”他勒住马:“我们不妨在此稍事休息,如何?”我早被颠得头晕,忙赞同道:“好,我也是吃不消了,前段时间雨水多导致路况这么糟糕。”我直起酸痛的背脊,跳下车去。裘冷也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我连忙伸手想牵他下车,他用力把我的手推开。我撇了撇嘴,转身走开去。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

      我一下子转回身,看见裘冷栽倒在地上。我感觉眼前黑了一下,脚一软也差点坐到地上。赶车师傅的反应倒比我快,一把将裘冷抱起来,看了看他的面色,然后对我道:“这位公子怕是中毒了……姑娘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中毒?我脑袋里嗡地一声——针?淬过毒的银针?我连忙在裘冷身边跪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留下的针。这时我注意到他紧握的右手,骨节泛着青白色。我示意赶车师傅掰开他的手——果然,手心里握着两枚银针,针尖上凝着暗红色的血。

      “喔呀……”赶车人惊叫出声:“听说在这种银针上都淬有难解的奇毒,三日之内若是不能服下解药,那就是华佗来了也拽不回这条命了……”

      这些我自然都是清楚的。我没有继续听他叨念,用手使劲按着眉心,开始想办法。解药哪里搞时间够吗?……师父你在就好了……对了,师父。

      我在一瞬间想起我十二岁时的一件事。那年初秋,我师父的一个深交来燕鸣谷看望他,他们在师父的房间里喝酒时,那个人神秘兮兮地交给他一个小瓶子,说是这剂药能解百毒,是他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当时我藏在师父的床下偷吃冰糖,所以这件事被我知道了。

      我抬头对赶车师傅说:“快,师傅,送我们去溪山。到了那里,我有办法。”赶车师傅也忙道:“是,救人要紧,我们这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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