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拐走云守进行时

　　妈妈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似乎很冷淡的样子，但是我和妹妹都知道她有多温柔，比最喜欢小孩子的爸爸还要温柔；虽然她总是因为太过羞涩遮掩着解释这只是爱屋及乌，但是我和妹妹也都知道，就算没有爸爸的因素，她也还是会那么爱我们。

　　小时候妹妹说我有大半夜蹬被子的毛病，我不信，毕竟我第二天醒过来总会看到被子好好地盖在我身上，妹妹也说她没那个闲工夫帮我盖被子，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就直接睡了。

　　于是妹妹你就放任我可能会着凉吗？！妹妹你这样是会被boomboomboom炸掉的我跟你讲！

　　妹妹说真想知道怎么回事的话晚上装睡装蹬被子就可以了，我想了想觉得此计划可行。

　　我用手臂遮住眼睛防止露馅，努力让呼吸和已经睡着了的妹妹同步绵长，一边利索地蹬掉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我听妈妈一边跟爸爸抱怨着我这样迟早会感冒，一边轻柔地帮我盖好被子，恶声恶气地说再踢被子就打我。

　　于是不久后我又一次踢掉了被子。

　　妈妈没有来，嗯……爸爸说她去客厅煮牛奶喝了……咦咦咦爸爸你知道了？！

　　爸爸说我如果再故意折腾哦卡桑明天就亲自训练我，我默默自己拉好被子，还滚了几圈确定自己挣脱不掉。

　　感觉好像被……一言不合洒狗粮了！

　　妈妈在我小的时候送给我一支紫玉箫，为了哄骗我认真学还跟我说，只要我能用它动听地吹完她最爱的歌，她就会立即赶到我的身边，于是这箫成了我唯一会的乐器直至变成武器，她最爱的歌变成了我最擅长的歌曲。

　　妈妈说，这首歌叫做《约定的地方》，别人专为爸爸他们打造的歌，歌里有她最爱的人，但是我发现里面有京子阿姨也有小春阿姨却没有她自己，我问妈妈为什么，妈妈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我渐渐长大，不能像儿时那样赖在妈妈身边——爸爸真的会揍我的！真的会的！妈妈说是因为我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软萌可爱了……

　　我渐渐地有了自己的事业，许久不能见爸妈一次，有时半个月，有时甚至长达两个月。

　　那天距离我上一次看见妈已经隔了一个多月，草壁叔叔突然给我打电话叫我赶紧回家一趟。

　　他说我妈想见我，欲言又止了半天，为什么想见我一直没说。

　　说得好像快要生离死别了似的，我并没有多么在意，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处理干净了卡着爸爸过生日的那天才回并盛。

　　我没有在家里看见爸，等到天黑连妈都没有回来，惊喜落了空，我开始觉得不大妙，忙给妹妹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妈和爸在哪。

　　妹妹说在并盛综合医院，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还带了点嘶哑，说完就挂了电话。

　　背后好像冷风阵阵刮过，我打了个哆嗦，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到了医院只看见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苍苍茫茫的白色铺天盖地，冷得像是冰块，我想起那年Reborn叔叔为了给沢田叔叔找生日礼物最后也是这样躺在这样的地方，聊无生气的样子那么像，好像下一秒心电图就会“滴”的一声骤停，带走一个人所有生的希望。

　　妈……妈……我轻声喊着，仿佛怕惊扰了那或许已经很脆弱的灵魂。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被爸保护得这么好的妈以这么陌生的姿态躺在这么陌生的地方。

　　爸很生气，冷冷地问我有什么事吗，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妈的声音显得很虚弱，却还是那么柔和，让爸不能这么对孩子。

　　我莫名想哭。

　　妈扯了扯嘴角好像想像普通人一样笑起来安慰我，笑容还是那么狰狞，这种事她做过无数次，次次都失败但一直没放弃过，她说笑容是治愈人最好的良药，她想做个神医，用笑来治愈所有在乎的爱的人。

　　可惜老天不公。

　　其实很好看，就好像天使一样温暖柔和的笑容，我很想这么告诉她，然如鲠在喉，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妹妹往我肩膀上捶了一拳，我听到了骨头崩裂的声音，闷哼了一声，没有反抗没有抱怨。

　　我应得的，就算是打死我也是我应得的。

　　妹妹盯着我看了一会，摇摇头，眼神很悲哀地说：“哥，你变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变了，可我知道我现在有多想变回来，变回那个专属于云雀家的活泼可爱体贴懂事孝顺善良的云雀晓光，可怕的商场让我慢慢失去了原来的自己。

　　妈最后伤好痊愈，我将财团总部像爸那样挪回日本，争取每天都回家住，陪爸妈还有妹妹聊聊天，帮训练累了的妈妈按摩，给家里人煮牛奶，做些小时候常做现在竟生疏得不成样子的小事。

　　偶尔爸妈妹妹会去接些需要时日比较久的任务，偶尔我会必须要出差一段时间，但家里人的感情总算不再那么生疏，爸虽然对于我这么粘着妈很不满，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妹妹对我的态度也开始好转，哪怕我日后成了家娶妻生子，这样的日常也没有改变多少。

　　匆匆十年光景转瞬即逝，妈当年伤势过重留下的严重后遗症终究还是爆发了，我们这么努力调养她的身体，也不过留下了短短十年光阴。

　　一年后妈病危，临终前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除了爸好像没人听得懂的样子，只是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听她讲完了，爸也只是在最后插了一句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听到她说话了。

　　妈好像说完了，她好像也知道我们想听她的声音听到最后，颇有些无奈意味地扯了扯嘴角，开始唱并盛校歌，唱完了又开始唱约定的地方，声音渐渐变低，变弱，细不可闻。

　　我不知哪来的冲动喊了一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妈妈，你笑起来其实很漂亮。”

　　妈妈扬起一个大大的，很狰狞却也很漂亮的笑容，一直闭着的眼睛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滴”地一声，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人生还没过完三分之一，我就失去了最爱我的三个女人之一。

　　下葬那天的天气变化很大，先是乌云黑雾遮天蔽日大雨倾盆而下，半天后又艳阳高照白云悠悠，彩虹横跨天际，美得不可胜收。

　　这是妈妈最喜欢的天气。

　　我站在爸身边，用妈妈送我的箫吹起了妈妈最爱的歌，妹妹站在我身后，平素清冷的音色难得柔软，稍显沙哑。

　　“抬头看着辽阔的天到底有多宽多远……”

　　“变得更坚强，心里一直这么想，你就是我勇气的力量……”我忽然听到爸也在轻轻附和，明明他曾强烈鄙视说这句歌词完全不适合他，也不知道妈妈抽的什么风硬说这就是他的歌词。

　　渐渐地沢田叔叔他们也开始合唱。

　　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就要从此长眠的女人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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