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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成回国？
星期六。
巩墨生怕迟到，起了个大早。
她捧着一杯咖啡，来到画室。
“张老师早！”巩墨让自己努力的笑得很灿烂。
“哎呦，墨墨，墨墨来了。”张老师正坐在画室里抽烟，七十多岁的年纪，童颜鹤发，“来这么早啊？”
巩墨笑着回答：“住得近，过来快。”
才八点半，画室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在写生了。模特坐在画室中间，他们看见巩墨来，都放下笔。
张老师掐灭烟头，揽着墨墨走到教室前：“巩墨，哈哈哈。在瑞士留学回来的，英语，德语都说的特别好。是我学生的孩子啦。”
“哟，张老师都收三代徒弟啦！”一位女同学说。
这个画室虽然在大学里面，但是是张老师的私人工作室。来写生的学生也大都是上海各个大学推荐来进修的，年纪都比巩墨大很多。
“她的爸爸，妈妈，都是我的学生。现在，女儿要考研究生！她爸爸说，没学过画画，我说，送到我这里来，来我工作室，没有考不上研究生的！”
巩墨真想给张老师鼓鼓掌。
“墨墨呀，我来给你介绍一下的呀。”
巩墨心里一乐，上海人说话，喜欢“的呀”“的啦”来结尾，刚开始听着还真的很有意思。
“这位是石老师，他是花鸟画的大师。”张老师给巩墨一一介绍起来，写生班里的同学，都是上海美术各个领域的老师。石老师是专门画花鸟的，陈老师是篆刻大师，高老师是书法家。
“老师好。”巩墨一一问好。
“这个是李源老师，李老师是青年油画家。”
“李老师好。”
好帅气的男人。巩墨吃惊。
个头一米八五以上，健硕的身材，单眼皮，眼神深邃，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嘴巴抿的紧紧的。
李源看了看巩墨，朝她点点头：“你好。”
巩墨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画，心里更加吃惊。
他画中的模特，似笑非笑，舒服的倚在高脚椅上，一脸惬意不过的表情。身上白色的纱巾里淡淡透着若有若无的鹅黄，颜色用的恰到好处，多一分便艳俗，少一分太冷淡。双手舒服的交叠在一起，造型极其准确。
从小被爸爸妈妈耳濡目染，见过不少高作的巩墨，也不得不在心里暗叹，我的老天，写生而已，他寥寥几笔，作品却已经完全可以去参展了。
巩墨惊讶之余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男人真心不像一个艺术家。
在她的印象里，艺术家不是长发飘飘，就像爸爸一样，根本没有头发。邋邋遢遢是肯定的，不拘小节更说明是个大家。
李源看上去三十出头，干干净净，一丝不苟。他不光有头发，还是精干的短发，而且是用发胶打理过的。穿着一件贴身的帽衫，却挡不住他健硕的体型。
他真心不像画画的，巩墨琢磨，更不像个，画国画的！
但人家国画确实画得好，不得不承认。在巩墨画完了人生中第一张水墨人物写生以后，她更佩服李源了。自己画板上这个歪歪扭扭的人，像极了画得极其糟糕的漫画。即便如此，还是应该照下来发给爸爸妈妈看看的！
蒋老师走了过来：“画得不错嘛。”
“哎呀….”巩墨吐吐舌头，“好像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再接再厉！”蒋老师是个身材矮小的上海女人，旁边高中的美术老师，“毕竟是刚开始嘛，你有你爸爸妈妈的遗传基因哟，画得好很快的啦。”
没在画室里站过和坐过的人，站半天就站不住了。下午三点，模特下班。
脚疼的巩墨龇牙咧嘴，赶紧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李源此时正坐在巩墨前面的躺椅上，惬意的端着一杯温白开，玩着手机。
“墨墨，住在哪里啊？怎么回去？”张老师问。
“我住在学校西面的那个小区。诺丁山。坐公交挺快的。几站路就到了。”
李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送她吧，顺路的。”他对张老师说。
“好啊，好啊。方便的话，带她一程。”张老师说
“那我们先走了，您早点回。”跟张老师道了别，李源带着巩墨离开画室，“车停在学校门口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开过来接你。”
“不用了李老师，我跟您一起过去好了。”巩墨抬着头对李源说。
“你在这里等一下，顺路的。”
这也可以顺路…..巩墨看着他高高的背影走远，窘在原地。
*** *** ***
一辆银色英菲尼迪SUV停下。
“你住诺丁山是吧。”巩墨上车，李源问道，声音年轻，好听。
“是啊李老师，您住附近？”
李源笑笑：“老师可不敢当。我住的，可不近。”
“那您是，特意，来这么远画画的？”巩墨特别的加重了“特意”两个字。
“你不是跑得更远，“特意”从北京来画画的？”
“嘿嘿，还真是。”
“但是来上海，还可以散散心是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巩墨琢磨了一下，的确，当初答应爸爸来上海学国画，难道不是为了逃离北京，逃离过去，换个新环境么？
“您…怎么知道的。”
“随便一说的。看样子是说对了。”
巩墨很懊恼。他轻描淡写的说一句，自己就缴械承认了。
“我是觉得，国外太压抑了，就说来上海学画画，顺便到处玩玩。”
“学成回国，难得还能想着学个国粹。”
巩墨黯然，即便知道李源只是说句客套话，可这句话还是刺痛了她。
她抬头看了看李源，欲言又止。
学成回国....
如果，他知道自己这两年都在瑞士做了些什么，会不会很鄙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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