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那些年人面桃花,柳梢弯月,都不过是白云苍狗,你不忍失去的,拼命回忆的,也只是徒增留恋于心,除了作为午夜梦回之时的素材,毫无用处。可我依旧真心诚意满怀期望的等你回来,历尽千帆说到底不过是时间久了一点而已,何况青山仍在,你我还未老。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飞扬 ┃ 配角:唐骥林斯言 ┃ 其它:青梅竹马校园

一句话简介:短篇校园少男少女

立意:立意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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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无CP-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478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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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青梅

作者:王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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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
      时间是良药,却不是神医。

      卫飞扬是听见一个男孩的哭声才停下脚步的。

      正常情况下从食堂走到女生宿舍不过五分钟,中间路过一个小超市,卫飞扬买了瓶雪碧,刚想拧开瓶盖,却听见一阵张狂的大笑,随即入耳的便是难听的辱骂。

      右手一使劲,瓶口发出噗嗤一声,头顶的阳光炽热,卫飞扬快走几步,老榕树庞大的枝叶投下一片阴凉,前方寝室门口的板油路都被烤的黑油发亮。

      突然她听见一声很微弱的啜泣,后来声音慢慢变大,连成了一串压抑的哭声,卫飞扬愣了一下,停在原地,仿佛被勾了魂。她循着声音走到超市后面的拐角,看见了一个被几个男生围着的少年,他清瘦矮小,用胳膊挡着覆满泪水的脸,散在地上的几本书被踩得掉了页,可他只是哭着接受着欺凌者的嘲笑和不时拍向他脑袋的手掌,毫无反抗。

      卫飞扬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连那少年的轮廓都和脑海中的人重了影。

      “章钰!干什么呢!”

      被叫章钰的男生回了头,看见卫飞扬拎着瓶雪碧站在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他的脸上略过一丝疑惑,转过头看了还在不断抽气的男孩一眼,眼珠转了转对卫飞扬说:“这你认识?”

      卫飞扬点点头。

      章钰皱着眉,长叹口气:“好吧。”他伸出手拍了拍那男孩的脸,一脸狠相:“下次再敢记我迟到,卫飞扬也帮不了你!”说完好像还不解气,又一脚把地上的书踢得老远,才带着他那群帮手走了,背影潇洒得很。

      周围安静下来,只剩男孩的抽泣。

      卫飞扬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书,抖了抖灰递到他面前:“给你。”男孩终于抬起眼来,抿着嘴说了声谢谢。

      “下次不要站着挨打,章钰是个欺软怕硬的,你厉害起来,他反而怕你。”卫飞扬从兜里掏出包纸巾塞进他手里:“我以前有个朋友总被欺负,可他不像你,他从不会和帮他的人说谢谢。”

      那人全身带刺,你刚要接近他,他就会蜷起身子,只留下外面密密麻麻的刺,你摸他一下,他才放松一点,你以为他心里柔软,可当你敞开怀抱去抱他,却发现他内里也是冷冰冰的,比三九天的冰窟窿都彻骨。

      2
      往事不可追。

      卫飞扬记得第一次和唐骥遇见林斯言的时候,后者正在被一群男生围在墙角指着鼻子骂他娘娘腔,唐骥远远的看见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朝着为首的人后腰就是一脚,唐骥从小就是院里的孩子王谁也打不过他,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战斗。林斯言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睫毛还湿着,面庞清秀的像个小姑娘,唐骥揉了揉被打疼的脸,蹲下身想扶他起来,不料却被那人顺着劲儿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在地上。

      卫飞扬看着唐骥一脸没缓过神的样子,噗嗤一笑。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天那个被欺负的男孩叫林斯言,比他俩小了一岁,刚搬来院里不久。卫飞扬看他长的白白净净,平时不声不响,举手投足完全没有唐骥那股粗鲁样,心里竟难得的生出一种亲近,连当时自己最爱的牛奶都攒着拿给他喝,她心里觉得林斯言就是该每天都喂牛奶的。

      直到林斯言有一天叫了唐骥一声骥哥,卫飞扬才发现唐骥也是这般的对他好,她心里的危机感像火苗一下蹭蹭的长,心里想他还没叫过自己姐姐呢。

      林斯言大概是记着唐骥救过他,他那张对着谁都面无表情的脸只有见了唐骥才显出一点生气,他难得的笑容好像是被春风吹开的桃花一样明亮,卫飞扬说斯言你笑起来特好看,你多笑笑好不好,林斯言歪着脑袋看了卫飞扬一会,然后猝不及防的,露出了两排小小的,洁白的牙齿。

      林斯言喜欢一个人在院里的大杨树下坐着,坐到天擦黑才回家吃饭,吃完饭写完作业又出来,有时候去找唐骥,有时候去找卫飞扬,卫飞扬原以为是林斯言贪玩,后来才知道他是不想回家。

      “阿姨和爸爸更喜欢妹妹,我在家,他们也不高兴。”林斯言坐在秋千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闷闷地说。

      当时卫飞扬年纪还小,只知道林斯言大概是难过的,于是她连忙说:“不会的,你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爸爸呀。”

      唐骥撇撇嘴,伸出手摸了两把林斯言的头发:“管他们喜欢不喜欢,反正骥哥喜欢你,你坐好了啊,我悠你。”说完唐骥走到林斯言身后,把秋千推的老高,夏夜的凉风吹起林斯言额前的头发,他难得的惊慌,只能紧紧的握着秋千上那两条铁链子,不时地惊呼出声。

      林斯言爱哭,这是唐骥和卫飞扬都知道的事情,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斯言不再哭了,卫飞扬主观的认为是从他顶着肿了半边的脸来上课的那天开始。林斯言变得更沉默,连自己攒下的牛奶都不能逗他开心了,卫飞扬很着急,她和唐骥商量怎么样能让林斯言高兴起来,可计划还没制定出来,林斯言家又出了一件事。

      那天夜里卫飞扬被外面摔门声和喊叫声吵醒,她对林斯言的哭声特别敏感,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拉开窗帘看见林斯言站在门口,被他父亲拎着领子往外拽。

      卫飞扬这回彻底清醒了,她三两下套上了衣服,踩着拖鞋蹬蹬的跑过去,一出门差点撞上人,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林斯言的继母,她抱着个孩子急冲冲的往外面跑,那孩子卫飞扬知道,是林斯言同父异母的妹妹,叫高南雁,此时此刻哭的正凶。

      林斯言像个小鸡一样被他爸爸拎着领子往外拖,卫飞扬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林斯言又被打了一巴掌,她刚要上前,就看见唐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全身上下只穿了条沙滩裤,急吼吼的把林斯言拉到自己身边。

      “叔叔,你快去看着王姨和南雁吧,我带林斯言去我家。”

      后来的事卫飞扬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那晚林斯言穿着套白睡衣,在黑夜里显眼的很,他忍的全身颤抖,泪水还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那天高南雁被林斯言从沙发上推下去,头撞到茶几,去医院缝了五针,卫飞扬和唐骥默契的很,至此之后对那天晚上的事绝口不提,可她从没有忘记,林斯言曾经那么绝望的哭过,她甚至是不懂的,她不懂,为什么他这么伤心呢。

      后来卫飞扬懂了,可林斯言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3
      心不动,此间自有千钧重。

      秋末的蝉叫的凄惨。

      唐骥坐在篮球架下面,微凉的风吹进他白色的校服T恤,满是汗水的背上立刻冰凉一片。人流逐渐多了起来,他站起来背上书包,右胳膊夹着篮球,一眼就看见卫飞扬抱着书包朝自己的方向小跑过来,她的短发被夕阳晃得黑亮,乍一看好像和七八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等得久吗?”
      “不久,刚练完球。”
      “这次篮球赛能赢不?”
      “废话,还能输给那帮高二的?”

      唐骥露出一口大白牙,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去摸卫飞扬的头发,卫飞扬知道他打完篮球没洗手,却也不躲,只狠狠的踩了唐骥的新球鞋一脚,唐骥哀嚎一声,仿佛刚才那脚踩在他心上一样。

      初二的时候卫飞扬搬了新家,从此再没回过大院,有一次路过的时候她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也没看见他们和林斯言经常玩的那个秋千。

      唐骥把卫飞扬送回了家,自己拍着篮球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在公交车站点等车的时候,他看见了与他隔着一条马路的林斯言。他低着头,背却挺得直,手上抱着一摞书,应该是放假要看的,唐骥太熟悉他现在的动作了,这和小时候林斯言每次站在门外等自己时的站姿一模一样,等到自己出来时,他会抬起头,笑一下,然后说:“骥哥。”

      唐骥正愣神,林斯言却突然抬了头,眼神直直的看向自己,没过一会公交车来了,唐骥就这样目送他上了车。

      车开走好一会,唐骥才觉得心里闷得很。

      他为什么这么淡定?我现在在他心里掀不起丁点波澜了吗?唐骥心想。

      作为一个典型的四肢发达智商欠费的十七岁少年,情商这个词对于唐骥亦有些奢侈,在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中,除了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女性兄弟卫飞扬,他唯一上了心的的朋友,就是后搬来大院的林斯言。

      最初听林斯言叫自己骥哥,唐骥心里像掺了蜜,那是一种被人崇拜的甜,他每天享受着一个作为“哥哥”的特殊待遇,就是能看见林斯言难得的笑脸,这可是连卫飞扬都少见的,唐骥暗喜,心想卫飞扬一天要风得风现在终于有她够不着的东西了。直到高南雁出事的那天晚上,自此林斯言的每一句骥哥都变得沉重,却又让唐骥的心无比安宁。

      那晚他带着林斯言回了家,林斯言坐在床边一语不发,唐骥有些无措,只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突然对上林斯言盈满了泪水的眼睛,他的表情委屈又可怜,像是饿了几天的小猫。

      “骥哥,你不能怪我,只有你不能怪我。”

      唐骥脑袋一片空白,他觉得胸腔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又觉得像被压了块大石头,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他想也没想,伸手把林斯言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轻声说:“不怪你,不怪你。”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林斯言的无助,他心想:幸好有我和卫飞扬在他身边,他从没有那么强烈的希望过,希望林斯言能得到更多的爱,除了他唐骥的,除了卫飞扬的。

      他以为林斯言会一直这样依赖他的,他从来没想过林斯言和自己会如今日一般形同陌路。

      唐骥清楚的记得,那是他十四岁冬天的一个傍晚,林斯言颧骨淤青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甚至可以回忆起当时蹭的一下窜上脑门的愤怒,林斯言不肯告诉他怎么回事,他气的把刚买回来的茄子往地下一摔,头也没回的走了,后来还是林斯言把地上的茄子捡好送到唐骥家,唐骥的妈妈看着一兜软茄子一脸迷惑。

      唐骥躺在床上气还没消,心里千头万绪就是理不出是谁打了林斯言,一般唐骥没主意的时候都会去找卫飞扬,卫飞扬拄着下巴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目光炯炯:“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唐骥和卫飞扬就开始轮流跟踪林斯言,上厕所要跟,去超市要跟,连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都要跟,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林斯言上完体育课往体育馆搬器材的时候,正好和一群人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唐骥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花坛旁,看见那群人的脸上露出一种挑衅的笑容,有人故意撞了一下林斯言的肩膀,后者只轻轻晃了一下,头也不转的往前走。

      “上回揍得他太轻了。”
      “让他长个记性就得了,以后能离小雅远点就行。”
      “一天拽的跟什么似的,真以为他多厉害呢。”

      唐骥当时但凡理智一点,就不会听了这话立刻冲上去,他热血上头又寡不敌众,这好像注定了是场败仗,可唐骥从小打架打到大,脚上功夫利索的很,抬起一脚又把一个人踢得老远。突然耳后一阵凉风,他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一阵大力从后面拽过他的领子,按着他的脑袋往墙上猛地一撞,当时就没了意识。

      后来隐约听到林斯言的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那次唐骥差点被退学,躺在医院里刚清醒又挨了他爸一顿打,不过这些唐骥都能忍受,可他受不了的是,林斯言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

      唐骥觉得委屈,心想我现在躺在医院里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连看不都不来看我,所以当他顶着还裹着圈纱的脑袋站在林斯言面前,听到他说我们绝交的时候,唐骥脑袋又开始疼了,他愣了好一会,才红着眼圈咬着牙说:“你是不有病啊?”

      林斯言低着头:“我有病你第一天才知道吗。”

      唐骥气的说不出话,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想法,最后百川入海般的汇聚成一点:原来我在他心里是说断就能断的人。那时的他愤怒又惊诧,巨大的委屈淹没了心脏高地,不然他不会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就转身离开。

      卫飞扬接受不了,她心想自己和唐骥把你当弟弟护了这么多年,你几句话说断就断,天下没这个道理,她去找林斯言,一肚子话就差写出了个檄文,可当她真的和林斯言面对面,她又什么都说不出了。她突然想起唐骥出事那天静静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长廊中的林斯言,他眼眶通红,好像和八岁那年初见无甚差别,眼见自己到来,他慌张上前一把握住自己的手,指尖冰凉:“飞扬,都怪我。”

      是啊,那样的林斯言,到底百转千回的下了几次决心,才和唐骥说出绝交这两个字呢?

      “为什么一定要......斯言,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是你几句话说断就能断的吗?”

      卫飞扬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林斯言,他什么时候长高了个子卫飞扬不曾注意,他什么时候不再喝自己的牛奶卫飞扬也忘了,她只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安静瘦弱的,任由自己拉着手的孩子,却也已经荏苒而逝,杳然无踪了。

      “你知道这次唐叔花了多大功夫才让骥哥继续留在学校吗你知道他当时伤的多重吗......”

      “可这和你没关系啊,唐骥更不会怪你。”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怪我。”林斯言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近似于恳求的表情望着卫飞扬:“飞扬,给我点时间。”

      卫飞扬是受不了林斯言求她的,于是她没说二话,转身走了,她以为这不过是兄弟之间闹闹别扭,至多冷战几天,最后总会和好如初,可她没想到,两个星期后林斯言一家也从院里搬走了,而这一战,一冷就冷了快三年。

      秋天的夜晚总是带着些干柴的凉气,唐骥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眼下是十几层楼的黑暗,远处是光怪陆离的霓虹,仔细听好像还能听见车水马龙倏然而过,而此刻的他却有些想念大院里那棵粗大的老杨树,想念那一栋栋低矮安静的四层小楼,也同样想念那些年想念便能相见的林斯言。

      4
      若一江奔流不入海,若花能重开百日红。

      林斯言左手举着伞,右手控着自行车车头,单脚着地一个刹车,水花溅了一裤脚。

      天地间细密的雨水冰凉粘腻的落在他的颈间,手背,透过雨幕他看见不远处高南雁顶着书包小心翼翼的贴着高处走,她的校服裙子都湿了半边,也不着急,只迈着小步左顾右盼,远远的避着由远及近的车辆。

      林斯言握紧了伞把,随后踩着自行车几步蹬过去,直接把雨伞塞到高南雁手里,也没等她的回应,一踩脚蹬子就骑出去老远。

      回到家继母看着林斯言头发丝都滴着水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放好了热水推着他进了浴室,林斯言洗完澡出来,高南雁也刚好进家门。

      两个人的目光避无可避。

      高南雁低下头,拿着湿漉漉的雨伞进了卫生间,继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快冲个澡别着凉了。”

      那把伞林斯言再没要回来,直到下一个雨天,下课的时候林斯言坐在教室里,拄着下巴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乌云,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仰起头,看见高南雁站在教室门口。

      初中部到高中部大概五分钟的路程,高南雁的球鞋溅上了两滴污泥。

      “你的伞,还你。”
      “你带了吗?”
      “带了,今天雨大,自行车放学校吧,别骑回家了。”
      “嗯。”

      说完高南雁就走了,她的长马尾随着步伐左右摆动,仿佛带着些雀跃。

      林斯言看了看手中叠的整齐的雨伞,心想一会不用淋雨了真好。

      十一过后天气骤然变冷,这两天下了几场雨,早上出门时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冷冽,但太阳依旧穿破云层驱散了薄薄白雾,中午的时候气温又开始回升,下午两点的体活时间,高二高三的篮球决赛准时开始。

      唐骥作为高三的篮球队队长受尽了学妹的爱戴,还没开始比赛就收到了好多瓶饮料和几贴膏药,卫飞扬看见大笑两声说:“呦,知道咱们唐队长总左脚拌右脚,连药都给你准备好啦?”

      唐骥没理她,把水和膏药都给队友分了。

      不知是卫飞扬的乌鸦嘴还是唐骥流年不利,篮球赛后半场还剩十分钟,唐骥抢篮板落地时右脚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开始他还没在意,没过一会脚腕开始钻心的疼,一点也借不得力。他直起腰来刚走两步,就疼的后背冒汗,旁边的队员把他架到休息区,卫飞扬盯着他肿起来的脚踝,一脸愁苦:“怎么办,唐队长放学不能和学妹们去庆祝了。”

      唐骥疼的直吸气:“好在要结束了,咱赢定了。”

      “先想想你的脚吧。”卫飞扬站起身来:“我先去给你买两根雪糕冰冰,一会比赛结束了找人抬你去医院。”

      唐骥坐在椅子上,抬起头闭着眼睛,他感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嘴唇有些干涩。脚踝又痛又痒,他咬了咬牙,计算卫飞扬还有多久能回来。

      他没想到卫飞扬找来帮忙的人竟然是林斯言。

      当林斯言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唐骥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可惜身体条件没允许。

      “上来。”林斯言半蹲下背过身去,唐骥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林斯言是想背他。

      “不行不行,你背不动我。”

      “快上来!”

      “不.....”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来,唐骥就被卫飞扬掐了一下胳膊,卫飞扬皱着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唐骥这才慢悠悠的爬上林斯言的背。

      林斯言换沐浴露了,唐骥心想。

      唐骥的腿上了夹板,还是林斯言送他回的家,唐骥的妈妈看见林斯言愣了一下,从上到下把林斯言看了好几遍。

      “你是......小林?”

      唐骥呲牙咧嘴的扯着林斯言往屋里蹦:“妈你年纪真是大了,连林斯言都不认识了。”

      “妈晚饭带着斯言的啊,今晚他不回家了。”
      “阿姨不......”
      “不什么不,进去!”
      林斯言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唐骥一把推进屋,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你闹够了没有!”林斯言气的脸颊发红。

      唐骥身残志坚的单腿蹦到桌子边,他倚着桌子,狠狠地盯着林斯言:“该说这句话的是我吧?”

      林斯言目光闪烁,随即扭头转身:“我要走了。”

      “你今天要是走了......”唐骥倒吸口气在胸腔里转了一圈再呼出:“我就当没认识过你。”

      唐骥说完狠话就后悔了,万一林斯言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没了面子不说,难道以后就真绝交了?林斯言不在乎他俩快十年的兄弟感情,可他唐骥在乎。

      正后悔着,林斯言却不动了。

      唐骥内心震动,心想是不是自己把话说狠了,刚想说点软话,转念一想他林斯言当年的话哪一句不是字字诛心,于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怎么?后悔了?后悔和我绝交了?晚了我告诉你!”

      说完唐骥又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话不是逼着林斯言走吗,这下林斯言就算有心和自己和好也绝对拉不下脸来,唐骥再也装不下去了,急急忙忙的往前蹦,生怕林斯言往前迈一步。

      “你不能当没认识过我。”

      唐骥愣了一下,右脚触地,疼得他直吸气,刚想说话又听见林斯言说:“你可以怪我,怨我,但不能当没认识过我。”

      林斯言的肩膀宽阔,背脊挺拔,再不像是以前那样瘦弱,谁能想到,他小的时候爱哭又怯弱,远没有现在的高大俊朗,可即便是这样的林斯言,在唐骥眼中,却和以前整日跟着自己的小孩没有两样。唐骥有一个这样的认知:林斯言不光把他当兄长,还把他当依靠,所以他舍不得对林斯言说一句狠话,当年的愤怒早已被时间挫成灰烟,如今听了林斯言这示弱一般的回答,唐骥心中如拨云开雾,所以他说了一句在他日后想起来都无比佩服自己的话:

      “我不怪你,你不是说过,只有我不能怪你吗?”

      林斯言再控制不住,蓄满了泪水的眼睛像是一泓湛蓝的湖泊,他颤抖着双肩,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哽咽。

      唐骥喉咙发紧,上前紧紧搂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斯言,你从小叫我骥哥,有什么事都找我,我自认为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你说你不值得我对你这么好,那谁又值得?”

      其实唐骥并非没有去找过林斯言。

      早在林斯言搬家时唐骥就受不了了,所以在他知道林斯言新家的地址时便再也忍不下去,他只想把林斯言抓到眼前,揪着他衣领问他为什么要和自己绝交,他唐骥的朋友他想不当就不当,凭什么你高兴了就叫我哥不高兴就让我滚,唐骥咬着牙,下定决心要教训林斯言一顿。

      可惜那天林斯言不在家,开门的是高南雁。

      高南雁那年十三岁,已经初成少女模样,她的五官没有一点像林斯言,但她静静的看着唐骥的样子,又和林斯言那么相似。

      “你来找林斯言吗?”高南雁仰头望着唐骥说:“他不在,就算他在,他也不想见你。”

      唐骥皱眉,急急张口:“为什么?”

      高南雁墨黑的眼珠像极了林斯言。

      “因为他傻。”

      “唐骥,他觉得他做了很多错事,他怨他自己,为什么那些事是他自己错了,却偏要你来承担后果,他觉得他不值得你对他这样好。”

      唐骥觉得这个理由太没道理,他想这会不会是高南雁随便编出来逗他玩的,毕竟高南雁年幼,且和林斯言不和,唐骥还没思考完,高南雁又说:

      “我哥的委屈,我知道,我没怪过他,我希望你也别怪他。”

      走出林斯言家,唐骥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高南雁这几句话,他这才知道林斯言这些年一直活在悔恨里,也许有对于小时伤了高南雁的愧疚,也许有对唐骥为他受伤的不安,他这才知道,林斯言大概是最怕亏欠的。

      而三年后的此时此刻,林斯言虽然背对着自己,可唐骥从未觉得自己和他的心离得这么近过,他有些遗憾,卫飞扬竟然没看见自己和林斯言这兄弟情深的一幕。

      唐骥伸出手抹了把林斯言脸上的泪水说:“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如果忽略掉声音的喑哑,大概是看不出他是故作轻松的。

      5
      竹马恒久远,青梅永流传。

      卫飞扬接到唐骥电话的时候正在宿舍午睡,六月的南方闷热异常,小小的寝室里只剩电风扇呼哧呼哧转悠的声响。

      “飞扬,暑假什么时候回来?”
      “嗯......?六月......啊不,七月初吧。”
      “这样啊,真不巧,斯言高考完我们计划要出去玩的,可惜你回来太晚了,只能我们两个去了。”

      卫飞扬扑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吓了下铺的室友一跳。

      “唐骥你们学校这么早放假吗?你们俩就不能等等我,我这从南京往回赶也不容易,不是,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啊,你怕我和你抢林斯言是不是,唐骥你上一年大学给你心眼都上黑了你,你忘了谁帮你和林斯言和好的,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蹲哪哭呢!”

      唐骥在电话那便嘿嘿的乐,慢慢悠悠的说我逗你玩儿呢。

      挂了电话卫飞扬重新躺回去,后背又出了一层的汗。

      她忽然想念起北方的冬天,每每呵气成霜时,头顶的那轮冰凉的月亮和远方连绵的白茫茫的山脉,那时的卫飞扬还不知道,这个场景在以后的岁月里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但也仅仅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满怀期待的未来堆砌了无数泪水和别离,她奋力追求的远方竟离她的故乡那么远,远到连唐骥和林斯言的脸都有些模糊,自此她只能悲歌当泣,远望当归,偶尔想起小时候岁月悠长,少年们不惧来日,不念过往,也能觉得现在的一冬一夏,依旧满目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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