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因为出色化解产品召回危机，秦漠杨他们受到公司上下的一致褒奖，就连德国本部也表示对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非常满意。
　　秦漠杨始终觉得这是自己份内的事，处理好是应该的，所以除却专项研讨、例行汇报外，从不主动提及此事。依旧整天按部就班、加班加点的埋头工作。
　　倒是老范像说书一般，把家属围攻、调查取证、血鞋恐吓、复检翻案说了个有章有回、扣人心弦。搞得何家欢时常被人求证一些细节的真实程度，常常不得不替老范作作伪证、吹吹牛皮。
　　除了觉得这次出差回来何家欢比以前开朗多了，大家还惊喜地发现方若琳对她的态度也大为改观。自从方若琳知道了何家欢的身世，对她的猜忌、不满和敌视，全因为她没了跟自己抢秦漠杨的资格而烟消云散了。她甚至开始同情何家欢的遭遇，时常替她唏嘘不已。奇怪吧，女人就是这样感性，常常因为无端的猜忌交恶，也常常因为泛滥的同情结友。
　　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何家欢时常会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嘘寒问暖，还隔三差五地收到家乡发来的包裹，拿出家人寄来的各样特色礼物跟大家分享。
　　“没事你可以下班了，早点回去吧。”如果不赶工作，秦漠杨通常不要求助理陪他加班。
　　“嗯，你现在有时间吗？”何家欢拿个纸袋进来。
　　“有事吗？”秦漠杨抬头问。
　　“我妈非给你织条毛裤，今天邮过来了。她交代让你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好邮回去改。”何家欢把纸袋递给秦漠杨，里面是一条宝石蓝毛裤。
　　“真的吗，给我织的？太麻烦阿姨了。”秦漠杨很高兴，他知道何家欢妈妈是把他当成未来女婿照顾了：“不用试，一看就合适。这么长的裤腿，一看就是专门给我织的。”
　　何家欢电话响，是何妈妈。
　　“妈，我挺好的。”
　　“收到了，试了试了。挺好的。”
　　“他呀，他挺忙的。对，总加班。”
　　秦漠杨听出来是何妈妈的电话，示意要接电话，也好亲自向何阿姨致谢。何家欢不肯把电话给他，边接边往外走。
　　冷不防秦漠杨一把将电话抢过去。
　　“阿姨您好，我是漠杨。谢谢您给我织的毛裤，我还是第一次穿手工织的毛裤呢。”
　　“嗯，还行。总这样，都习惯了。”
　　“什么蜂王浆和参杞酒？”秦漠杨看何家欢，何家欢听电话那边问起邮寄的补品，赶紧示意秦漠杨别说漏嘴。
　　“啊，收到了，收到了。谢谢阿姨。”
　　放下电话，秦漠杨故意板起脸问：“阿姨说前阵子还给我邮了蜂王浆和参杞酒，是不是都被你私自扣留了？”
　　“扣是扣了，可是没留。蜂王浆我给菲菲了，参杞酒让老范和小莫喝了。”何家欢扶额，想这下露馅了。
　　“要不是这条毛裤实在是没人穿得了，你是不是连这个也会送别人？”
　　“嗯，一般人确实穿不了。早知道我妈会这样，当初就不说你了，你个子太高了，这也太费毛线了。”何家欢埋怨。
　　“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秦漠杨被她气乐了：“再说明明是阿姨给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做主送人？”
　　“我今天才明白我妈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一打电话三句话没说完就漠杨这，漠杨那的。”何家欢吃醋：“还第一次穿手工毛裤，你哄我妈开心也不能撒谎啊！”
　　“我没撒谎，我真是第一次穿手工织的毛裤。我以前都是穿买来的。”秦漠杨辩解。
　　“你们家那边都不织的吗？”
　　“我妈应该不会吧，我姐顾不上这些。”秦漠杨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别转移话题啊，我的蜂王浆参杞酒，你说怎么办吧？”
　　“我……”何家欢理亏：”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去，给我买份晚餐。罚你请客啊。”
　　“啊，知道了。”
　　新年临近，庞谷国际一年一度的新年酒会即将举行，各部门都在工作之余，抓紧准备节目。今年又恰逢庞谷国际(中国)有限公司成立十周年，所以喜庆气氛更加热烈，听菲菲说奖品也相当丰厚。
　　按照惯例，每年酒会除了公司抽奖外，还有接力派送这一环节。就是由总裁起头，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一名他指定的员工，这名员工接受礼物后，再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下一个他心仪的人，以此类推。这样一来，参加酒会的每个人就都要准备一份礼物。这也成了大家除了排节目、订礼服以外最重要的筹备。
　　新年酒会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庆典礼堂如期举行，走进大厅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喜庆气氛。礼堂中间是硕大液晶显示屏背景下的舞台，舞台两侧大家猜测多日的年终大奖也近在眼前。看着奔驰Smart、液晶电视、笔记本电脑、苹果手机、旅行套票等实物奖品，大家都兴奋不已。
　　何家欢跟菲菲结伴步入会场,找到大区营销的指定座席，发现老范小莫Jenny 他们都已经到了。
　　新年酒会照例由方若琳负责总体筹划，今年她特别邀请付邦和她一起担任主持人。欢快的开场舞后，第一轮抽奖就把酒会的热烈气氛点燃，大家鼓掌欢呼，互送祝福，喜气洋洋。
　　比起公司抽奖，大家更看重接力派送环节。礼物轻重另当别论，但就选定赠与对象本身就是公司新一年的生态圈、风向标。
　　“下面开始接力派送，首先请总裁派送礼物！”方若琳今天格外漂亮，酒红色的露肩晚礼服，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一改往日职业精干的气势，竟也变得妩媚动人了。
　　“总裁打算把准备好的大礼派给谁？”付邦因为和方若琳搭档主持，今天也选了套酒红色系的礼服，帅气逼人。
　　“我这可当真是份大礼。”总裁一脸得意，故意卖关子：“我要送给……秦漠杨。”
　　秦漠杨受此殊荣，并没人感觉有多意外，因为他一直以来就深受总裁器重，是公认的总裁心腹爱将。在一片欢呼声中，秦漠杨笑着快步走上舞台，向总裁恭敬致谢。
　　总裁的礼物让大家很是好奇，和大家准备的大大小小的礼品盒不同，他只交给秦漠杨一个粉红色信封。
　　“不会是支票吧，秦总今年拿下庞谷国际全球销量增幅冠军，总裁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信封不大啊，我觉得没准又是哪个豪华会所的VIP会员年卡。去年总裁不就送出一张价值二十万的健身会所年卡吗。”
　　大家开始猜测议论。
　　秦漠杨打开信封，看了眼里面的内容，居然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让大家更加好奇里面的内容了，想能如此震撼秦漠杨的礼物必定非同凡响。
　　“快告诉大家这是什么礼物吧？我们要着急死了。”方若琳娇嗔地追问引来会场一片共鸣。
　　秦漠杨笑着请示总裁可否公布，总裁也笑着抬手示意他赶紧告诉大家。秦漠杨把信封交给付邦来颁布，付邦接过来扫一眼，竟也先是一脸惊讶，而后感叹：“这可当真是份大礼啊！”
　　下面已按捺不住，几个临近舞台的几乎要冲上台自己看了。
　　“经德国本部董事会研究决定，现任命秦漠杨先生为庞谷国际(中国)有限公司副总裁。”付邦高声宣读，话音未落会场沸腾，老范菲菲他们带头起立鼓掌欢呼，前排就座的众位公司高管也纷纷登台向秦漠杨表示祝贺。
　　秦漠杨跟大家一一握手道谢，抬头寻找何家欢，不知为什么他此时最希望和她一起分享这份荣耀。可惜场面太过热烈了，他无法看到她的身影。
　　“下面我想大家一定想知道秦总，啊不”付邦纠正：“副总裁要把礼物派给谁吧？”
　　大家把目光齐刷刷转向方若琳，这两个人关系微妙在公司里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了。去年方若琳就公开在酒会上把自己的礼物派给秦漠杨，今年就算回礼，秦漠杨这礼物也该是她方若琳的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瞩目与嫉羡，方若琳一脸期待。所以当秦漠杨毫不犹豫地说出何家欢的名字时，她和在场所有人的惊讶就可想而知了。
　　何家欢也惊讶。她真心为秦漠杨升职高兴，跟着大家鼓掌欢呼后，坐下来拿了一颗榛果巧克力，刚剥开包装准备吃，忽听台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时不知状况，愣在那里。
　　“家欢家欢，别吃了，快上台。”菲菲比何家欢还高兴：“秦总要把礼物派给你。快去，快去。”
　　“为什么给我？”何家欢来不及细想，被菲菲催促着晕晕乎乎往台上走。
　　方若琳又羞又恼，气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付邦见状急忙救场：”有请何家欢小姐到台上来。”
　　秦漠杨绅士地把何家欢迎上舞台。今天何家欢也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袭豆沙色花包半袖短款礼服，上身和下摆设计成中国风剪纸镂空款式，唯美俏丽。盘在脑后的发髻点缀着几颗珍珠头饰，淡淡的妆容，清澈的目光，浅浅的笑容，雅致端庄。
　　“下面让我们看看副总裁先生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付邦示意下礼仪小姐呈上来一个精致首饰盒，里面是一条钻石吊坠项链。
　　“哇！”全场惊叹，都把艳羡的目光投给何家欢。
　　何家欢从来不戴首饰，所以看到眼前的项链，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不过此情此景中，她还是笑了笑，也算不辜负秦漠杨的一番心意。
　　“何小姐对这礼物还喜欢吗？”付邦替秦漠杨问。
　　“喜欢。”下面开始起哄。
　　何家欢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喜欢就好，可是想拿走礼物可没那么容易了。今年我们设置了答题环节，给你三次机会猜车标，猜中了礼物才能拿走。小何你可要加油啊！”付邦指向大屏幕，上面密密麻麻排列出各式各样的车标图案。
　　“何小姐你准备好了吗？”付邦笑问。
　　“啊！？还答题啊。”何家欢望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车标面露难色，转身要走：“那你还是直接送给别人吧。”
　　全场皆笑。
　　“题目很简单的。”秦漠杨一把拉住何家欢，示意付邦：“付邦，我来出题。”
　　“好，那就交给副总裁出题。”付邦见方若琳要反对，赶紧拦下她。
　　秦漠杨来回翻着手里的ipad，预备给何家欢找个简单的来猜。大屏幕上的车标随着他来回转换，搞得一直盯着大屏幕看的何家欢越发眼花缭乱了。
　　“好，猜这个。”秦漠杨终于在马自达车标处停下来，示意何家欢可以猜了。
　　看着大屏幕上硕大的马自达车标，何家欢努力搜索脑海里一切与这图案有关的记忆，最后她确定：“海鸥牌。”
　　“哈哈哈”全场哄笑。
　　“猜车标，不是洗化用品！”秦漠杨也笑，提醒何家欢。
　　“何小姐显然是不知道这项链的价值，才会答得如此草率。那么就让我好好介绍一下这条项链，免得送了不识货的人，枉费心意。”方若琳醋意十足，见何家欢如此出洋相，反而暗喜，不失时机地给她施加压力：“这是Tiffany全球首发新款钻石项链，克拉级别的裸钻手工镶嵌，价格不低于六位数，实实在在是价值不菲的啊，何小姐！”
　　“没关系，还有两次机会呢，何小姐可以慢慢猜。”大家都听出来方若琳话里有话，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付邦及时接过话题：“漠杨，再出一题。”
　　答题的迷迷糊糊，出题的开始为难了。秦漠杨转过身面对大屏幕，一边翻一边抬头看，反复翻找他认为何家欢应该可以认识的车标。
　　“这个，这个总该知道吧。”秦漠杨点击放大了奥迪车标，嘱咐何家欢：“猜汽车品牌，家欢。”
　　何家欢踌躇，开始向台下求援。老范菲菲小莫都急得站起来，在后面反复提醒：“奥迪，家欢是奥迪。”就连总裁也提示她：“就我平时坐的那车。”
　　不等何家欢听清楚，方若琳制止：“台下的同事不准提醒啊。”
　　“四……四环？”何家欢试探着答。
　　全场笑翻。何家欢脸红低头，秦漠杨汗都下来了，付邦捂嘴还是笑出声来。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啊。”方若琳幸灾乐祸。
　　秦漠杨放下手里的ipad望着眼前的何家欢，长叹口气，一筹莫展。想何家欢啊何家欢，送你点东西怎么会这么难。
　　台下看到平日里足智多谋、雷厉风行的秦漠杨，如今被小助理搞得拖泥带水、束手无策，不免都觉得好笑。
　　“请副总裁抓紧时间出题。”方若琳催促。
　　“啊，我明白了。”秦漠杨单手点着何家欢，忽然灵机一动。
　　他拿了纸笔，圈圈点点画了个烽火台出来。
　　“家欢看这里，别去想车不车的了，跟着我的思路走，这是古老的……”秦漠杨竖起画纸，指着画面，提示得就差说出答案了。
　　“古建筑。”付邦补充。
　　“长城。”
　　“对了！”秦漠杨付邦几乎同时给予肯定。秦漠杨如拿下采购大单般如释重负。
　　“这样就算对了，太牵强了吧，大家答应吗？”方若琳反对。
　　“算对，算对。”秦漠杨赶紧把首饰盒塞到何家欢手里，想总算是送出去了。
　　“算。”台下掌声雷动，笑倒一片，大家都替何家欢高兴。方若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戴上，戴上！”不知谁起的哄，众人异口同声地响应。
　　何家欢却步摆手示意不戴，下面却不依不饶。秦漠杨大方地拿出项链给她圈在颈上，借凑近的机会低声打趣说：“何家欢你快笨到家了。”
　　“我家在林州，还远着呢。”何家欢非但不领情反而狠狠瞪了秦漠杨一眼。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不得不向秦漠杨致谢：“谢谢！”
　　秦漠杨端详着何家欢，满眼的喜欢，这场合也不好过多流露，只得打官腔：“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工作的支持，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 ”
　　何家欢无语，他能感受到秦漠杨的诚意，想起这段时间给秦漠杨添的乱、惹的祸，不由得惭愧，低头嘟囔：“那你这礼物真是送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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