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叶意

作者:壹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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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棺


      叶意十岁那年,他背着药篓偷偷溜进落云山采药,药草没采到,却拽回家了一口巨大古朴的石棺。
      沉甸甸的大石棺,常人根本挪不动不了分毫,偏偏年幼的叶意出人意料的能推动它。

      石棺内躺有一名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
      青年身材硬朗修长,峨冠博带,一袭淡紫色的华袍尽显尊贵。青年铁面剑眉,纵是他这一刻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眉宇间的凛然霸气仍不减分毫。

      黄昏时分,落云山山脚的小屋外。
      叶意的父亲叶远杨和母亲萧霜,他们站在大石棺旁面面相觑。他们不懂儿子为什么带石棺回家,他们更不明白,凭儿子的力气如何搬动沉重的棺材。

      当叶远杨探过青年的脉搏鼻息,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青年死了。

      叶远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混乱的思绪。儿子带了一具保存完好的死尸回家,一具身份兴许不简单的尸体。
      萧霜不安地拉住了叶远杨的衣袖:“孩子他爹,这该怎么办?”

      如果被别人发现这口石棺,他们要如何解释?
      一口沉重无比的石棺和一具富家子弟穿着装扮的青年尸体,谋财害命的罪名扣下来,他们绝对担不起。

      这一刻,不同于父母的紧张,叶意轻松地推着石棺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征求父亲的意见:“爹,我可以替他敷药吗?你让我看的医书,我看完了,内容我全记得。你要是不放心,我敷药前,你替我检查用药对不对,好吗?”

      叶远杨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叶家世代采药炼药,叶家祖训:医者仁心仁闻,救死扶伤。
      叶意天资聪颖,进步极快,这本是好事,可眼下,儿子兴致勃勃的救治一个死人,叶远杨实在无法答应。难道叶意不曾留意到,青年已经死了吗?

      叶意带回石棺时,叶远杨曾问过他:“为什么带石棺回家?”
      那时,叶意伸手轻轻抚过石棺粗燥的表面,回答说:“石棺里有人,他身体不舒服,我带他回家疗伤。”

      叶意的话合情合理,只是叶远杨万万没料到,这个重得他压根挪不动的石棺里有人,并且是死人。
      眼下,儿子坚持要救这个人。

      萧霜望着叶意的背影,满是焦虑:“那事对儿子打击太大,他至今……”
      至今没能走出当年的阴影。
      叶远杨懂得妻子的忧虑,他眼底流露出相似的神情。
      搬不动的怪异石棺和早已没有呼吸的青年,叶远杨不清楚叶意此刻的想法是否正常。

      然而,叶意没发觉爹娘的疑惑,他的直觉告诉他,青年需要他的帮助。
      没来由的,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对他说,他不能放任青年不管。

      叶意把石棺推进房间,放在床边。
      石棺进屋,占据了屋内的大部分位置,显得叶意的房间更小了。
      叶意挽起袖子,搬来一根板凳垫脚,他爬到大石棺内,开始给青年脱衣服。

      叶意的动作极轻,他小心翼翼的,仿佛面对珍视的宝物。
      他不仅褪去了青年的外袍,还把青年扒得半片遮羞布不剩,完美的肌肉曲线一览无遗。衣物堆在棺材外,叶意过会儿再清洗它们。

      褪去里衫,叶意终于看清了青年的伤势。
      青年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其中当数胸口的一击最为严重。那道伤口细如蚕丝,却赫然刺透心脏。
      此刻,青年全身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可也不曾愈合。

      好痛。
      叶意的心猛然拧紧,他下意识伸出双手覆在青年的胸前,就像是想要替对方挡住疼痛。

      “咚”。
      手掌紧贴的胸口位置,叶意惊觉对方的心跳了一下。这般感觉十分短暂,转瞬间消失无踪。然而,不需要多余的理由,小叶意深信,这个人没死,这个人还活着。

      “别担心,很快就不痛了。”叶意自顾自地和青年说着话,“你等我一会儿,我拿止痛的药草过来。”
      之后,叶意不管青年是否听见他的话,他快速爬出大石棺,跑到父亲的药屋翻箱倒柜寻找适合的药草。

      不远处,萧霜眼底的焦虑加深。儿子对一具尸体这般上心,尽心尽力的救治,萧霜不知该害怕还是该欣慰。
      “我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叶远杨趁叶意转身,他行至石棺跟前查看情况。
      青年胸口的伤口引起了叶远杨的注意。给青年致命一击的人下手又准又狠,绝不是寻常人。

      叶远杨颦眉观察片刻,他正要再仔细辨别伤痕的深浅,致命的凶险突如其来。
      青年眉心忽然溢出一道凌厉的寒光,寒光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扩散开来。寒光直冲上天,锋利无比,它们顷刻间将青年周围区域全部包裹,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纵是叶远杨躲避及时,他的右手依然割开了一道可怖的深口,倘若再晚一息,他的整个手臂或许全没了。
      叶远杨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他抬头仰望被削去的屋顶,心有余悸。屋顶的瓦片被寒光尽数碾碎,粉末亦不曾留下分毫。

      来势汹汹的异变,吓得萧霜大惊失色,她双手颤抖着为叶远杨止血包扎。
      屋里的变故同样惊动了忙碌找药的叶意,他手中抓着一把药草心急火燎地跑上前:“爹,你的手?”
      叶远杨摆摆头,他拦住了走向石棺的叶意。来历不明的石棺,来历不明的青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准叶意再上前。

      片刻后,叶意放弃了一探究竟。
      萧霜扶着叶远杨回屋休息,而叶意抱起地面的华袍,出门清洗这些衣衫。

      回屋后,萧霜从柜底取出木盒递给叶远杨。叶远杨郑重其事地接过木盒拿出盒中的一张信符,提笔写信。
      萧霜拨了拨灯芯,忍不住叹了口气:“陆道长当初只留了这一张。”
      叶远杨动作不由一缓:“迟早得用……”

      叶远杨与萧霜不会忘记,叶意被送回家的那天,他深深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与小叶意同行的是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年少道士,陆齐。

      陆齐对叶远杨夫妇说:“叶意的事令人遗憾,然,师命不可违,我只能送他下山。他叫我一声陆师兄,可惜,我这个当师兄的护不了他在天剑门的周全。以后,他若遇到麻烦,你们可用这张信符联系我,我必定赶来。”

      陆齐走后,叶意很多天不说话。
      后来,叶远杨好不容易从天剑门打听到消息。
      他们的儿子空有单金灵根,却是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办不到的废材。天剑门指责叶意的灵根测试作假,一个不能修行的凡人,胆敢冒充单灵根混入天剑门。

      天剑门作为方圆内赫赫有名的门派不屑与小小的叶家计较,他们直接把叶意扫地出门。
      沮丧的叶意徘徊在山门外,他迷茫无助之际,是陆齐送他回了家。

      叶远杨斟酌再三,信里提及叶意带回的石棺有些古怪。
      随后,信符化作一只纸鹤,它扇动翅膀飞向了远处的天剑山。

      另一边,叶意搬来板凳,头顶着夕阳认认真真地洗衣服。
      青年的伤势格外严重,已然伤及筋骨。叶意迄今为止看的那些医书很可能治不好青年。

      叶意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学习药理,他知道家里现存的药材太寻常,那些珍贵的药材都放在叶家本家的药库。
      可自从叶意被天剑门退回,族亲对他显而易见的回避,认为叶意假冒单灵根的事丢了家族的颜面。

      叶远杨为了给叶意提供清静的成长环境,全家搬出落云城,在落云山山脚的简陋小屋暂居。
      此地的条件远不及城内,但能够让叶意获得一份安宁。

      这会儿,叶意不由自主地惦记起那个不欢迎他的叶家本家。他随父亲进过药库,药库里玲琅满目的全是贵重药材,以及不少炼制好的药丸。
      有一味药,名为回天丹,是叶家的祖传秘方,据说连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病人也能救活。
      回天丹放在白色的瓷瓶内,共有两枚。

      叶意不确定回天丹对青年是否有用,但,有的尝试,总比没的尝试来得好。
      只不过,叶意不懂他要怎么返回本家,怎么进入药库,何种条件才有资格得到一枚回天丹。

      转眼夜幕降临,一只小纸鹤迎着月光飞入直耸云天的天剑山,落在一名年少道士的手心。
      陆齐收到信符还没来得及打开,忽闻传讯的钟声,是门派召集弟子的紧急信号。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揣起信符,拔腿就往外跑。

      门派弟子很快聚集完成,大长老从中挑选出炼气期弟子一百人,分为十队。每队十人,由一名门派的筑基期长老带队。
      大长老没说目的,没说原因,各位长老踏着夜色带领众人飞快离开山门。

      陆齐恰好与带队的王长老熟识,对方暗地里传音给他:“落云山突现异象,有重宝即将出世。我们这一队不进山,负责守护落云城。切记,万事小心。”
      闻言,陆齐微微皱了皱眉,紧跟王长老的步速赶路。

      月夜的落云山温柔祥和,睡不着的叶意趁爹娘不留意,他悄悄地端了一盆热水溜回自己房间。他瞅了眼瘆人的寒光,硬着头皮往前迈了小步。
      没有丝毫阻拦,没有丁点儿伤害,叶意轻而易举的一步迈入了寒光内。

      静躺在石棺内的青年仍然一动不动,仿佛陷入长眠般久久不醒。叶意轻手轻脚地爬回石棺,细心地清洗青年身上的血迹。
      而后,他抱来一床薄被替青年盖好。衣服晾干前,他得为青年盖一盖,避免着凉。

      做完这些事,前一刻还失眠的叶意骤感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困得睁不开眼,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一层薄被之隔,叶意的体温温暖了薄被下方的青年,青年的心沉重而缓慢地又跳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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