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惊鸿来

　　车窗被摇下一小段空隙，清和的视线顺着飘入的雨珠慢慢得看到了削尖的下颌，挺直的鼻梁还有、沈疏离斜长的眸。
　　“顺风车。雨有点大。”沈疏离毫不犹豫撂下一句。
　　“多谢。”清和也不扭捏，下一瞬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该坐在副驾驶座呢还是后座。只用了一秒，她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
　　“我不是司机。前座。”沈疏离的话音犹如沾染在皮肤上的冰凉水汽。
　　清和咬咬牙，似乎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又像是在克制，最后如言，大大方方去拉前车门，坐进去之际自言自语道：“Lotus。”
　　她本是声音很低，沈疏离却听到了，很自然道：“我更喜欢叫这款车莲花。”
　　莲花。简简单单的，好像牙尖轻启你就能嗅到莲的清香。
　　嗯，确实好听。只是不知道他偏好这个称呼的原因。
　　清和朝他眨了眨眼，并没有接话。这款车看着就不简单，自己对于车的认知仅限于名车，还是不要暴露浅薄认知了。
　　沈疏离没再说什么，见她系好安全带，眼风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停了一瞬，这才发动了车子。
　　据说缪斯唯一的瑕疵就是路痴，左手受过伤所有留下疤痕。这是程珵的原话。只是身侧女子的左手光滑白皙，别说疤痕，就连痘痕都没有。
　　车子才开出不久车内便响起一阵乐声。沈疏离听出是西班牙语有名的情歌《Historia De Un Amor》，有一个版本的中文译名是：爱的故事。
　　清和已经用手指滑断了音乐，接起电话。他接触的女性也不少，一般会设为铃声的歌曲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和情感。
　　不知这曲《爱的故事》，又承载着怎样故事。
　　清和对着电话说的是法语。
　　沈疏离不像程珵在法国留的学，他的法语一般，但清和说的飞快而且地道，他听得不是很通畅，到最后只是去格外留心她讲话的语气音调。饶是不知道她通话的内容，但讲电话的人很健谈，滔滔不绝犹如平日里的楚言，话音轻快带着笑意，面上表情丰富丝毫没有影响只是隔着手机随意面瘫，尤其是脸上的笑很有感染力，很像今天中午进餐时的笑意。
　　虽是认识不久，交情也不见得多深厚，但身侧这人脸上总是不缺笑容，她似乎只有两种表情——面无表情和浅笑。但那些笑容都浮于表面，浅尝辄止的。
　　对话那头是道男声。可以听出来两人聊得很投契。
　　大概说了十来分钟，清和挂了电话，挂了之后却盯着手机屏幕很长时间。沈疏离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随即手机屏幕黑了。
　　她放好手机之后就偏头靠着沉默了，脸上是平静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地址。现在要这么走？”沈疏离打断她的神游天外，说着顺手放音乐。
　　是钢琴曲。
　　“优雅印象。”清和抬眼看了看路两旁，“前面红绿灯左拐，然后经过大润发的百米内十字路口右拐。”说完才瞅了瞅方向盘周围煞是复杂高端的仪器。
　　应该是有导航的吧。
　　沈疏离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搭话，也不是因为车上导航坏了。只是因为他想起程珵说缪斯的唯一瑕疵是路痴，但显然在他问过后不禁又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你似乎对着我的时候格外沉默寡言。”沈疏离起了话头。
　　她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第一次在机场她只说了一句话，第二次是今早讨要手链。虽大说特说了一番，但整体言辞有些针尖对麦芒。
　　沈疏离又道：“还是因为机场一次，手链第二次，你直接给我贴上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标签？”
　　清和似是被他逗笑了，“离影帝会担心有人对你生出这样的想法？虽然我确实对你故意不归还手链一事不理解，但还不至于盲目片面地否定一个人。”
　　“影帝不过就是两个字。”沈疏离说道这正好车子右拐，稍稍移目看了看她，“那条手链设计很不错，我没看出是哪一款。对你很重要？”
　　清和没有搭话。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沈疏离以为这个问题又要遭她自动屏蔽掉的时候，她缓缓开口：“它系着过去，承载未来。”
　　那一刻，他像是被某种情绪感染，“下一次。下一次再见，我一定完璧归赵。”
　　他说得恳切，倒让人有一种应该对他道谢感恩的错觉感。
　　她却并没有太过的情绪波动，只是直直看着他，慢悠悠道：“演员都是这样吗？很容易就引导别人的情绪，总在道德的制高点？”
　　“你是指刚才那句话？”沈疏离竟听懂了她说的，“或许是因为那条手链确实配你，或许是我突然之间太好说话了？”
　　其实和沈疏离交谈你会觉得很舒服，他并不像想象中因为自身优异而具有攻击性或是自我，时不时又有些幽默。
　　他夸你夸得客观、不谄媚不嫉妒。如前一句话。
　　他骄傲却不张扬凌厉，很容易就将化大为小调节剑拔弩张的尬尴气氛。如后一句话。
　　“May be.”清和简单回应道。
　　“只是又有一件事我不理解，”他顺势说了心底的疑惑，“Have you married？”
　　清和抬了抬自己的左手，笑道：“算是定情信物。”
　　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是刚才通话时的那种真实笑意。
　　沈疏离没再说话。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停了。在沈疏离近距离仔细看到优雅印象的同时也看到了大厅里的男子。他想起来，正是那天坐在保时捷驾驶座里的男子，云城有名的富家子弟，傅青云。
　　沈疏离发动车子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女子脚步一顿。
　　“怎么不接电话？”傅青云冷冽而低沉的声音传来。
　　清和在车上的时候就在烦恼这件事，“当时手机在包里，所以没有接到。”
　　“那为什么不打过来？”
　　清和问：“我打过去你会接吗？”
　　傅青云被她问愣了。
　　他们家境富庶，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有手机了。小学和初中是对门，初高中一体学校，傅青云比她高一届。只是在傅青云读A大开始两人才分开，那时候就用手机联系。有一次傅青云按着时间打给她没打通。后来过了十几分钟她又拨回去也打不通。她着急了，却在一转头的时候就看见傅青云，其实他赶过来一直在她身后。
　　她生气，吼他问为什么不接。
　　傅青云说你不接我的电话，我也该还给你让你着急这样才公平。
　　你看，即使他们分开五年，即使他们现在水火不容，但是过往的感情和熟悉并不是说断就断的。
　　两人一时不说话，优雅印象的物业管家却走上前来，“卿小姐。你回来了。我可以为你保存这把雨伞吗？”
　　清和缓了缓脸上僵硬的神情，将雨伞递了过去，“多谢。烘干后可以将它包起来吗？因为我需要归还给它的主人。”
　　管家笑道：“No pro.”
　　这位卿小姐虽说住进来没多长时间，但这样的人儿但凡见过一眼就不会没有印象或是忘记。还有另外一点，上面交代下来说要特别照顾好卿小姐。
　　“卿小姐，傅先生，你们现在要上楼吗？”管家问。
　　傅青云率先道：“是。”
　　卿清和不解。
　　傅青云也不管她，率先进了电梯，“还愣着做什么。进来。”
　　清和在挪步之前问道：“怎么回事？”
　　“哦，卿小姐可能还不知道，傅先生昨天刚搬进思源，就住在三楼。”
　　清和不再说话，和傅青云一同进了电梯，最后目送傅青云的背影慢慢不见。她却不知，傅青云一出电梯，便拨了一个电话，只对手机那头说了一句话：“帮我查一辆车，Lotus，车牌是……”
　　当第二天清和打开门再见到傅青云的时候她才彻底接受了他搬到思源这一事实。
　　七点。时间拿捏得还真好，她刚梳洗完。
　　“今天有没有安排？”傅青云问道，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无视清和的呆然侧身像个主人似的进去，随后打量着房间内部。
　　清和带上门，神情还是呆然。她转头认真瞧他。自己这个哥哥今天是转性了不成？千年不变的陈述肯定下命令变成婉转商量询问句。
　　傅青云早坐到沙发上了，见她半天不说话，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话。”
　　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今天不上班？”都有闲情逸致管她的去处了。
　　“可能吗？公司还轮不到我当家做主。看样子应该没有安排，和我去公司转转。”
　　清和也坐下来，“听他的话给我安排工作？”
　　傅青云睨她，“你愿意去我还不愿意担了招菜鸟的坏名头呢。”
　　“坏名头？你有过好名头吗？”
　　傅青云看她，眸子不解地眯着。
　　清和道：“云城双风流帝王之一，这算好名头？”
　　傅青云轻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她，“你回来这几天就摸清了这些事？”
　　“你名头太大，这些事不必我去特意摸清。”
　　“好了，闲话也说够了。和我去公司转转，你也不会一直避开所有人。你迟早也去的。”
　　迟早。他用了这个词。其实清和不喜欢这个词。
　　“哥。”清和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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