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中仙

　　彦把丝帕放在鼻尖嗅了嗅，轻佻地说：“翩翩小妹相邀，怎敢不来呢？”
　　翩翩扒着栏杆巧笑倩兮：“可不止我一个在等哟！”
　　“哦？还有谁来了？”彦剑眉一挑。
　　“你自己进来不就知道了吗？”翩翩扭着屁股进去了。
　　彦拉着曹杰的手往里走，曹杰边走边回头看，那些打架的人们才片刻便已一个个虚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曹杰有些心虚，他们不是打累了，而是被他吸走了力量。他感觉自己象是做了贼，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他插了一杠子他们再打下去说不定会有人受伤，说不定会砸了财物，那样的话损失会更大，如此算来是不是做了件好事呢？

　　规矩家孩子第一次上青楼，少年心性难免好奇。
　　醉香楼的豪华程度不及极乐宫，却也别有一番风韵，香风阵阵，混和着熏香、花香和浓郁的脂粉香。到处挂着半透明的冰绡帐幔，一步一景，让人忍不住生出一探深处的欲＊望。许多让人脸红的雕像和春宫画就毫不避讳地放在外面，有一只肚兜挂在椅背上还来不及收走。
　　大清早不营业，姑娘们大多在补觉，只有三三两两的龟奴、丫环、老妈子在打扫。
　　曹杰突然停下脚步——那些下人们身上有妖气！为非作歹不可一世的妖却只能打打杂，这是一间怎样的青楼？
　　曹杰天生阴阳眼，但他只能看见一些鬼和没修炼有人形的小妖，比如宝琴，而宝琴是他所见到的最强的存在。在最开始并看不出彦的来历，但既然彦能驱使宝琴，就能证明他比宝琴更强，出于在绸缎店训练出来的趋利性，曹杰为自己抱上了条大粗腿，仅仅如此而已。
　　主人？既然得要这样才能傍上强者，那就主人好了，他并没有为了彦不要命的自觉，为了傍上大粗腿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老实说他后悔了。虽然彦救了他，但救的是一大帮人，他只是其中一个，大可以也学别人拍拍屁股就走，不是吗？
　　容不得细想，彦又拖着他向前走，曹杰明白此时想逃也迟了。

　　翩翩低头看了一眼紧拉的手，啧了两声道：“彦殿下从哪里寻来的小家伙，看起来很美味呢！”
　　——“……你是魔界眼中香喷喷的美味，小心别的魔夺取你那微不足道的，还是我赠给你的魔力，必须要时刻紧跟着我……”
　　曹杰心好慌，往彦的背后缩了缩，两股发颤。
　　彦松开手，上前一步，把他护在身后：“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打发时间养着玩儿！”
　　“哟，彦殿下想要玩，何不来醉香楼？”翩翩把手绢甩在彦的身上，顺便摸了一下他结实的手臂，掐了把油，“梅小姐可是天天盼着你来呢！”

　　穿过大堂，跟着翩翩一路分花拂柳来到醉香楼深处，和前面的富丽堂皇大不相同，粉皮墙，几杆修竹，小桥流水前是户农家小院，门前竹篱笆环绕，还种了几畦小菜。
　　这里倒象是有点人气，曹杰放松了一点，脚步慢了下来，彦却停下脚步，回头警告地瞪了一眼。
　　“彦殿下请进，翩翩告退了。”翩翩屈膝一福，眼光却扫向曹杰，意思很明显要他也知趣地一同退下。
　　曹杰也只得装做没看见，就是不走。
　　翩翩又直说道：“这位小哥儿，跟姐姐去玩，好不好？”
　　彦拿折扇挑起翩翩的下巴，桃花眼风情万种，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昨天才到手的人儿，我还没玩，怎么就能轮到你？”
　　翩翩顿时意乱情迷：“他太嫩，恐服侍不好，私心想着帮殿下调＊教一二，既然用不着，也就算了。彦殿下可别让鹞子啄了眼，小家伙的眼里有毒呢。”
　　“打了千年鹰，换个口味，哪里就能让鹞子啄了眼去？”
　　“如此甚好。”
　　眼看翩翩上了木板桥，进入紫竹林，转过粉皮墙消失不见，彦才松了口气，沉声道：“跟我来！”

　　进到屋内才感觉大得出奇，与在外面看到的截然不同。几十个高达屋顶的红漆大书架，全都摆满了书，墨香清雅，仿佛进了楚国的国家图书馆。
　　一张大书桌旁坐着一个绿衣少女，时而写写画画，时而托腮冥想。她肤若凝脂，双眼灵动有神，淡扫娥眉，长发不束不挽，只随意披散着，端的是人间绝色。
　　在曹杰的想象中翩翩那样才是妖，而这女子象是深闺里的小姐、夫子、山中精灵。
　　彦打开折扉，宝琴立即从画中跳了出来，跑过去亲热地叫道：“梅姐姐！”
　　“雨欣！”彦唤道。
　　梅雨欣手一滑，落下长长一笔，一副画眼见就毁了，她也不恼，捏了捏宝琴的鼻子笑道：“二十几年不见，才想起来看你梅姐姐？”抬起头如怨如泣地看着彦，那双大眼睛会说话一般。
　　曹杰看得失了神，彦向前一步他没跟上，象是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一般狠狠摔了一跤。
　　“笨蛋！”宝琴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曹杰忙爬了起来，不敢还嘴。
　　“哟，这倒是个老实孩子！”梅雨欣对着桌对面的太师爷一指，请彦坐下，“到我这里来还紧张兮兮，怕我把他给吃了吗？”
　　彦坐了下来，曹杰只好在身后站着，探出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桌上画的竟然是春！宫！画！画中果女的长发从头上一直拖到了脚上，正是刚才画坏的那一笔。曹杰不懂画，只觉得这画和醉香楼里的如出一辙，画中人就跟真的一样，让人看一眼就面红耳赤，忙移开了目光。
　　“我不是怕你把他吃了，是怕他毛手毛脚弄乱了你的书画。”彦一挥手，错的那一笔便消失了。
　　见他二人说话，宝琴无事，便到书架上翻书看，彦又大喝道：“宝琴，回来！”
　　宝琴撅着嘴，嘟嚷着：“看看有什么关系？大活人都见过，几张画几本书怎么了？”
　　原来这些全是小黄＊书和春宫画，曹杰一惊！
　　梅雨欣摇摇头：“你还是这样，他们背地里说你是魔中的白莲花，一点儿也不象是魔呢！”
　　“哦，是吗？”彦突然探过书桌，吻上了梅雨欣的樱唇，三两下便吻得她娇喘连连，暗哑着问，“这个样子还是白莲花吗？”
　　梅雨欣意犹未尽，却无力地推开他：“每次都是这样哄人！”淑女变荡＊妇，媚眼如丝。
　　彦坐了回去，轻摇了两下折扇：“我这样做他最多骂几句，再做下去该杀了我了！”
　　“你怕他？”挑衅地问。
　　“他是魔族太子，谁敢不怕？”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答。
　　“玄要你做的东西呢，做好了没？”
　　“当然！”彦正色说，拿出那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放在桌上变成书包大，从里面拿出许多书和画。
　　梅雨欣迫不及待地摊开一张画，手指在上面悬空描摩着，由衷地叹道：“画得真好！我怎么就是画不出这样的画来呢？你就不能教教我吗？”
　　彦得意地笑道：“教会了你，我不就没用了吗？”
　　他们说得热闹，曹杰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只见画中一紫衣男子追逐着一群果体的男女。如果说梅雨欣的画让人面红耳赤，这画就看得人热血沸腾，急欲发泄了……这，不就是庆王爷吗？
　　梅雨欣拿过一本书，翻了几页，又放下正色说：“你把刘致中写进了话本子？这画……也是他！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彦眨了眨眼：“何出此言？”
　　梅雨欣摇了摇头：“大王子苍想要捧刘致中当皇帝，然后控制人界，你却把他给杀了，还吃了他的护身神兽，这个梁子结大了！这还不够，你还写这些，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洒盐呀！”
　　“难道我不这样做，他就会放过我吗？”彦冷笑。
　　“你有何打算？”
　　“所以我来投靠玄了呀！”彦又涎着脸说，谈笑间换了好几张脸，比翻书还快。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梅雨欣叹了口气，“这二十年间又死了三个王子，紫、虹、重都死了，只剩下四十五个王子了。你想要在玄和苍中间跳来跳去，会死得很惨的。”
　　“四十八也没了，重还是个孩子……谁害的他？”
　　梅雨欣默不做声。
　　“不用说，我知道了。”彦只黯然一小会儿，又撇了撇嘴无所谓地说，“我吃都吃了，难不成他还想我吐出来？玄不是说我有反骨吗？现在我死心踏地跟着他了，岂不更好？以后我们两个可以常见面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我倒是高兴，只怕你要不高兴了。”
　　“哦？”
　　“玄来了，就在吹箫阁。”
　　彦脸色一白，随即又耸了耸肩：“见自家兄弟，怎么会不高兴？好久不见了，会会他去！”
　　“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彦毫不犹豫，站了起来，“宝琴，回来！”
　　宝琴站得远远的，并不乐意。
　　彦折扇一挥，宝琴便被吸了进去，彦又把折扇收了，一道金光箍在扇骨上。
　　梅雨欣冷冷地说：“既然高兴，又为何要把宝琴封印？你明明就是怕，别不承认！”刚才的柔情蜜意全都无影无踪。
　　彦不答，转身就走，曹杰只好紧紧跟上。
　　走到门口，彦又头也不回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替我拿主意还不如操心你自己，女人太聪明不长命，狐狸精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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