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

　　“我回来了。”
　　“哦，来吃饭吧……呀，买新衣服啦～”

　　我有些慌张，忘了之前跟母亲撒了谎。
　　“啊……嗯…其实…今天没有去补课……”

　　“嗨，我早知道了，你妈是这么容易骗的吗……哈哈”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没事儿的，小娴，你想玩就去玩，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以为…你们不喜欢…我和那些人在一起……”
　　“哪些人？我看方沁那丫头挺不错的呀～”

　　“去德明的人……不都是垃圾么 …”
　　我吃着饭，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母亲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
　　“女儿啊……我们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条路有不一样的艰险，也有不一样的风景。这其中没有对错，也没有好坏，只要心是善良的，就没有人有资格说他们是垃圾……”
　　“我…知道……”

　　“你也不用因为去了这个学校而感到挫败，难堪，这只是一段比较不一样的经历……你还是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以后想上大学一样可以去上，那些你想要的，如果你努力去追求，就都不是问题……爸爸妈妈把你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希望你活的开心，幸福，所以你对任何事都不用耿耿于怀，知道吗？”
　　我顿时哽咽了。

　　随便扒了几口饭我就回屋了。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自从生病后，父母一直都对我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多问一句。特别是母亲，永远都是微笑着伴随在我左右，而我与她的对话却只限于“嗯”“好的”“没事”。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父母的负担，只有拿出不错的成绩才能让他们感到一丝宽慰。而我失败了，我也一度感到自己成了废人。
　　我倔强地想要证明自己，以为这样会好过一些。
　　但今天，母亲告诉我，不用，你就是你自己，你只要负责好好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那家饭店找顾凡。但是在那呆了一整天，也没有等到她的出现。老板说她请假了，而且不知道请到何时。
　　我悻悻而归，想着只好等上课时见她了。

　　但是没想到，来了学校，我也没能见到她。我以为她躲着我，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
　　于是我去找班主任，告诉她顾凡没来上课，谁知班主任老王竟告诉我，顾凡住院了！
　　我问清楚了哪家医院哪个病房，正想独自赶去看她。老王拉住我说
　　“放学后一起去吧，她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我如坐针毡地熬过了一下午，下课铃一响我就飞奔到办公室。
　　“老师，我们走吧”
　　“嗯，我去开车”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十分焦虑，恨不得直接飞到医院去。老王不停地在安慰我，我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啊，影响你开车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顾凡跟你关系那么好？”
　　“嗯…还行吧……她到底怎么样了？？”
　　“嗯…我上次去看过…医生说有些轻微脑震荡，其他都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出院的。”
　　“那您知不知道……她怎么受的伤？……”
　　“唉，那天是她邻居送她去了医院，说是那个样子倒在楼道里了，也没人管……她醒来后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借了点钱交住院费。我问她怎么弄成这样，她也不说……好，到了，你可以自己去问她了。”

　　我终于见到了顾凡。
　　只见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像是在睡觉。她头上缠着绷带，身上到处都是淤伤，床边却没有一个人。
　　可能是听见了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我门，就努力的想要坐起来。可是她身上好像一碰就会疼似的，动一动都显得如此艰难。
　　“好了好了，你老实躺好别乱动……”
　　“小娴……”
　　“你们在这聊，我去看看还要不要缴什么费。”
　　我目送老王走出了病房，又看着浑身是伤的顾凡。忍不住问她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
　　“是不是有人打你？！是不是我们班那些人？！”
　　“没有……我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不可能！一定是她们！”
　　“你别瞎猜了……真的是我自己摔的……”
　　“你怎么不说实话？！我们可以报警的！”

　　话音还未落，真的有两个警察走进了病房，来到了顾凡病床前。我和她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你就是顾凡？”
　　“是”
　　“你父亲是顾振华？”
　　“是”
　　“你父亲醉酒闹事，我们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什么都不知道”
　　“据我们了解，顾振华有长期家暴行为，你的伤是不是他造成的？”
　　“不是”
　　“其实你没有必要包庇他。”
　　“我没有”
　　“有目击证人称，事发当天看到他把你推下楼梯，并扬长而去。你怎么解释。”
　　“我……不追究”
　　“那好吧。你还是承认他推你了。虽然你不追究，但是他醉酒闹事会被拘留一段时间。”
　　“随便”
　　“好的，有问题我们会再来找你。你休息吧。”

　　警察离开后，病房里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原来顾凡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禁心疼，后怕，不禁猜想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是……你爸打你的？”
　　我知道这么问很蠢，但我真的不知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嗯”
　　“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又怎么样，最多关几天……真坐牢了我就没了监护人，搞不好要去福利院……”
　　“那你母亲……”
　　“几年前，受不了他的折磨，自杀了……”
　　“对不起……”
　　“没事…我习惯了…我一般不怎么回家的，就住在我打工的那家饭店……那天想回来拿点东西，没想到……”
　　“太可恶了……”
　　“时候不早了，你打个电话给老王，早点回去吧。”
　　“嗯，你好好休息啊”

　　我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看到了老王。
　　“走吧，送你回学校”
　　“您……知道顾凡家的事吗？”
　　“不清楚……只知道她挺缺钱的……”
　　“对了，这住院费……”
　　“顾凡会还我的，我不担心。”
　　“就靠她打工的钱，不知道要还到何年何月……”
　　“她不是还有助学金么？”
　　“助学金？我怎么没听您提过……”
　　“你不知道？不光是助学金，还有奖学金呢……而且这奖学金……本来是给你的……”
　　“这些……不都是要学年末才评的吗？”
　　“没错，但顾凡已经和我说好了。她给我干活，我把这个名额给她。”
　　“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除非你有意见…你是第一名进来的，要有意见我也无话可说……名额只能归你。”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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