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贪欢

作者:烫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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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蒹葭苍苍1


      林庭当众把薄欢拉出教室,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融化了薄欢本不在意的默然,他将薄欢带到操场,秋天的风有些凉,操场上人不多,显得很是静谧。

      薄欢就任由林庭拉着,在操场上循环地走着圈,林庭不说话,薄欢也沉默,仰看他紧绷的侧脸,薄欢竟然想笑,现在的他真是可爱。

      林庭皱眉,看着薄欢的笑脸问,“你笑什么?”

      薄欢说:“笑你可爱。”

      林庭瞪薄欢一眼,有些恼意地说:“林欢,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被人家传那么多的风言风语,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林庭是相信薄欢的,他生气是因为那些人传薄欢坏话,而不是坏话内容。薄欢就在那一刹那很想抱住他,让他保护自己。

      不过薄欢不敢,在林庭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因为林庭的守口如瓶,谁都不知道是谁,但薄欢知道,那个让林庭甘愿屈于矮木的女生,快浮出来了。

      薄欢调笑着说:“当事人还没反应,你生什么气呀?来,笑一个。”

      说着,薄欢伸手就去挠林庭的脖颈,林庭措不及防,被薄欢挠个正着,林庭笑出声,紧绷的侧脸也柔和不少,薄欢心情大好,说道:“为这些流言生气,不值得。”

      林庭握紧薄欢的手,沉沉说道:“林欢,其实,你可以柔弱一些的。”

      等到薄欢七年后回想到这一段时,她顿了一下,她想问问七年前的自己:你知道林庭和黎叙的差别在哪儿吗?

      那时候的薄欢肯定回答不出来,而后来的薄欢,可以清楚分明地回答:林庭看不穿薄欢伪装的坚强,只是会心疼的让薄欢学着柔软一些。而黎叙,他总能一眼看穿薄欢的强装,然后默默地给薄欢一个安稳的拥抱。

      不点破那种强装的坚强和不在乎,而是用温柔周全的方式将一个人保护起来,这样的人,遇到了,千万不要放走。

      也并不是说林庭不够喜欢薄欢,只不过他没有黎叙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薄欢的心情。

      黎江找到薄欢的时候,薄欢正在小店吃全麦切片,他上来就问薄欢:“你手机呢?”

      薄欢悠哉地吃着切片,说:“忘家里了。”

      黎江把他的手机塞给薄欢,颇为恼她的说:“给黎叙打个电话,他很担心你。”

      薄欢放下切片,却并没有拨号,而是反问他:“我干嘛要给他打电话?”

      黎江恼意更甚,“薄欢,黎叙听说了你的事后,担心的不行,打你的电话也没人接,要不是他被家里的事务缠住了身,现在恨不得能立即飞回来。”

      黎江也是黎叙的好朋友,不同于黎万年的惹是生非,黎江更像是奶妈,什么事都要操心。

      见薄欢仍没有拨电话,黎江抢过手机,自作主张的拨了号,黎叙就好像在等着电话似的,黎江刚把电话放在耳边,就立刻通了。

      薄欢隐约地听不清黎叙说些什么,而黎江复杂地看薄欢一眼,说:“她活得好好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薄欢……

      “她就在我身边,你要她接电话吗?”

      黎叙说:“算了,她现在不需要说话。”

      “好吧,那先挂了。”黎江挂断电话,看着薄欢。

      薄欢接着吃她没吃完的切片,黎江忿然地说:“没有良心的家伙。”

      然后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也不知道黎叙他瞎紧张个什么劲儿,以薄欢的心性,难不成会委屈的大哭一场?”

      其实,薄欢会的,只不过薄欢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所以她才这么堂而皇之的坚强着。只是,为什么黎叙总会一眼看穿她呢?薄欢很好奇。

      薄欢冲黎江灿烂的笑笑,样子应该很欠扁,不过,有人挂念着的感觉可真舒服呀!

      黎江的手机又响了,薄欢以为又是黎叙打的,谁知黎江挂断电话后目光晦涩不明地看薄欢一眼,看得薄欢很不自在,一口切片不知是不是该咽下。

      “黎万年把赵世晨打住院了,因为你。”

      薄欢吸气,口中的切片好死不活的堵在了喉咙里,她脸色一变,忙拿纯净水往嘴里送,黎江扶住薄欢,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好一会儿,薄欢才缓过来。

      黎江叹一口气,说:“明明是个惹事精,却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欢欢,你真让人心里痒痒。”

      黎江摇头,“算了,不说你了,黎万年也见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毕竟他也是因为你。”

      赵世晨,小城所有学校里绝对的大姐大,除了邱洛天等几个男生敢和她开玩笑之外,其余的都是避而远之。黎万年就这样把人给打进医院了,薄欢有些惊讶。

      薄欢问黎江:“黎万年在哪儿?”

      黎江把薄欢领到学校附近的某烧烤店里,黎万年就在里面喝啤酒,从背后看起来,他什么事都没有,黎江上前抢下他的酒瓶,“受伤了不要喝这么多酒。”

      薄欢走到黎万年面前,才看见他的手臂上缠着很厚很厚的纱布,晕着大片的红色,嘴角也破了,还带着血迹。

      薄欢心里不是滋味,对他萌生歉意和愧疚,黎万年用大拇指刮了一下嘴角,坏坏地说:“你要真觉得抱歉的话,来亲个!”

      看着黎万年的纱布,薄欢忍住了打他的冲动。

      黎江将酒瓶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告诫,他说:“黎万年,你注意分寸。”

      黎万年不悦地抓过酒瓶,“擦,我能怎么着她啊,再说,老子这伤不还是因为她吗?”

      薄欢明白黎万年的话,肯定是赵世晨骂了她,要不黎万年也不会动手打人的。但薄欢不明白,黎万年这个霸王,怎么会被赵世晨打伤呢?似乎觉察到薄欢要问什么,黎万年堵住薄欢的话,“不亲我,就陪我喝几杯吧。”

      薄欢不喜欢忸怩,就坐下来,黎江看看黎万年,又看看薄欢,那目光更复杂了。

      回到家,看到手机上来自黎叙的未接来电,薄欢失了神,她似乎看到黎叙不停拨电话,走来走去的焦急模样,来电时间也不像之前那样有规律了,这次是前前后后一直打的,他是真的慌了吧!

      薄欢想想,还是给他回个短信:我没事。

      第二天早晨起床时,有黎叙的短信回复,是凌晨发过来的,很简单的一句话:等我回去,安。

      薄欢手指不自觉的打开林庭很久之前发来的那条短信,心就突然乱了,当薄欢反应过来时,两条短信都被她删除了。

      进班时,薄欢撞到了要出去的曾蓝蓝,她下意识地扶住薄欢,“哎呦,欢欢,你吓我一跳。”

      有两个过路的女生在说昨夜黎万年和赵世晨打架的事,曾蓝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到哪儿都是说这个事,头疼。”

      薄欢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在场?”

      曾蓝蓝说是,总算有在场的人了,薄欢扯扯曾蓝蓝的袖子,“蓝蓝,到底怎么回事?”

      曾蓝蓝沉沉地看薄欢一眼,薄欢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曾蓝蓝让薄欢自己去论坛里看,薄欢打开论坛时,看见最热的帖子,就是讨论这个的,她点进去一看,内容很详细。

      是赵世晨故意当着黎万年的面骂薄欢是贱人,黎万年并没有立刻动手,只是让赵世晨多叫几个帮手,要不晚上会惨过头,赵世晨也是强横的主儿,她并没有叫人,单枪匹马地赴了约。

      那些男生,是何龄叫的,一群人就在校园路上打了起来,视频开始就是当黎万年擦着嘴角走向赵世晨时,赵世晨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逼近的黎万年。

      赵世晨一直隐在身后的手猛然划过黎万年的胸,黎万年伸手一挡,□□片深陷进黎万年的手臂中,刀在切开血肉之后掉在地上。

      而黎万年却没有后退,他一拳打在赵世晨的肚子上,他的拳头很重,纵然是赵世晨,也瞬间煞白了脸,黎万年紧接着用手肘狠狠撞击赵世晨的后背,赵世晨吐出一口血,她倔强的站起来,声声质问黎万年,“黎万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黎万年捏住赵世晨的下巴,“就凭你当我的面骂薄欢!”

      赵世晨的下巴上出现苍白的凹痕,她双手抓住黎万年捏着她下巴的手臂,费力的问:“我身上的伤,是因为你的面子而受,还是因为我骂了她才有的?”

      赵世晨是想知道,在黎万年的心里,到底是他的权威重要,还是薄欢重要。

      薄欢猜,黎万年十有八九是因为赵世晨拂了他的意让他失了面子,毕竟他刚放出话就有人上门挑衅。

      “不骂她,咱们都有面子,是你不知死活。”黎万年转身离开,何龄立即跑上去扶住软倒在地的赵世晨。

      何龄突然看到了人群之外的曾少言,她有些委屈地看着曾少言,一旁和何龄交好的陈逸月说道:“曾少言,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赵世晨可是何龄的堂姐。”

      曾少言只淡漠的来一句:“与我何干。”

      何龄立即红了眼睛,她带着哭腔说道:“逸月姐算了,还是先送堂姐去医院吧,她流了好多血。”何龄委屈地看曾少言一眼,眼泪就刷刷地落下来,“我们快走吧。”何龄看上去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但薄欢却觉得虚假。

      曾少言袖手旁观地看着何龄扶着赵世晨离开,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他本就是路过,只不过看了一场戏而已,而何龄,也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薄欢知道,这才是曾少言,淡漠疏离的世家子弟。

      而曾蓝蓝最开始喜欢的是对薄欢温柔体贴的那个曾少言,会偶尔对着薄欢像大男孩一样逗乐的那个他,后来,爱屋及乌的,喜欢上他的寡淡。

      了解整个事情之后,薄欢算是理解曾蓝蓝之前看她那一眼的含义了——曾少言心里是向着薄欢的,而他的态度也表明:骂薄欢的人,就算是何龄,他也不会心软。

      薄欢叹口气,曾少言还真是护短啊,不过薄欢很享受这种护短,她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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