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晨霜

　　那一晚没有追出去，便失去再追出去的勇气。
　　整整一周，辛夜染把自己关在家，随处一坐，便会久久呆愣。
　　晨霜，清渊，不断出现在脑海，同时存在又彼此独立。
　　辛夜染不想比，也不可比。
　　想到晨霜，有愧疚，有悔悟，也有怒意。
　　想到清渊，却只剩伤怀。

　　“丫头我走了。”
　　手机里，那个好久没出现过的号码突然跳出通知栏，带着足以让你泪腺瞬间垮塌的久违昵称发出最后的问候。
　　那个昵称，还是小时候，那个喜恶懵懂，情窦初生的时候被宠着叫的。
　　一晃，岁月便流逝了这么久。
　　分神的人更容易犯错，“哐”的一声，辛夜染撞上客厅矮桌，膝盖对桌角，反正桌角不疼。
　　“怎么了？”穆晨曦赶紧跟过来，环抱捂着膝盖，脸皱成一团的辛夜染。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太疼了，呵呵。”辛夜染连忙回应，傻笑地解释着眼里的泪。
　　“没事就好，我去给你拿点药油。”
　　“那个，大姐，姐是去的哪个机场啊？”
　　“云虹机场啊，怎么了？”
　　“对不起，我得走了。”
　　辛夜染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叫上出租车，往机场赶去，全然没感觉膝盖上的疼。
　　路上车堵，辛夜染内心越发焦急，膝盖的疼也慢慢散延。
　　就想起好久之前，自己也是一个不小心撞上桌角，晨霜并未像晨曦般关切慰问，只是第二天，所有的桌角被包上软垫。
　　也就想起第一次群聚会，那个奇葩的主转贝3p实践故事，并不是单纯虚构。挨打的，是自己没错，施暴的，却是晨霜父亲，而千挑万选那根风化了的棍子的人，是晨霜。
　　棍子断了，挨打便结束了么？没有，父亲只是丢弃了棍子，操起了皮带继续，而挨打对象，却换成了晨霜。
　　很多话，她没有说。
　　很多事，她却再做。
　　除了她，不曾跟谁道过一句晚安。一是觉得，只有跟她道过晚安，自己才能安心睡；一是觉得，特殊的人，特殊的词汇，何能与他人共享。
　　习惯，大概就是你明明已经扔掉手表，却还总忍不住在手腕上找时间。

　　“师傅，能不能快点。”声音几近祈求。
　　“小妹妹，你也看见了，前面车不走，我总不能飞过去吧。”
　　“还有多久到？”
　　“大概六、七公里路吧。”
　　“师傅我下车。”
　　“哎，这儿立交桥上呢，哎！”
　　辛夜染不顾，扔下钱便冲了出去。
　　练了这么久的跑步，总该有一次，是派上用场的。
　　一圈400米，六、七公里17圈，不算体能消耗，一圈两分钟，加起来半小时。
　　人流涌动，速度更慢，等辛夜染到达候机厅，已经不太清楚能否如愿找到晨霜。
　　汗水，大滴落下，根本没心思擦，只用眼睛搜索着。
　　一遍，再一遍，毫无踪迹。
　　来回绕了几圈，风吹草动燃起希望，再度确认后又重回失望。
　　最后，终于在绝望的不经意间，瞟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以前瘦，现在更瘦了。
　　以前眼中全是刚强，现在也略显疲态。
　　以前……
　　辛夜染脑里想，脚下不自觉慢慢靠近。第一句话要怎么开口？对不起？你还好吗？开口后要表明何种态度？带我一起走？
　　辛夜染甩了甩头，还有几尺的距离，便可触摸到那个人。
　　可是，可是……
　　为什么脚下停住了？辛夜染想往前，可身体为什么不动弹了。
　　越使劲，眼泪就这么被硬逼出来，越流越多，多到再看不清眼前的人。
　　轮廓虽模糊，转头的动作却还是能看清，辛夜染赶紧闪躲，一不小心，和川流的人儿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辛夜染赶紧道歉，来不及止住的泪眼就这么撞上来人的面容，神色微懵。
　　“擦擦。”面前那个人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辛夜染。
　　“谢谢。”辛夜染接过，面色依旧呆愣。
　　“嗯，我先走了。”来人离去。
　　久久，辛夜染才从她的背影回过神来，再度望向晨霜刚呆的地方，空无一人。
　　之前幻想的种种场面，最后竟是连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说。
　　可心里的遗憾，却不似刚到机场时那么强烈，是因为，刚撞上的那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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