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觊觎你的美色

　　白霆这么嘱咐白圆圆：“圆圆啊，蒋翊是爸爸朋友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这次孤身来镇上念书，举目无亲，我们理应多照顾着点，以后每天上学，你要带蒋翊一起去。”

　　“……”白圆圆讷讷地点了点头。
　　他这么大个人需要她带路么。

　　出门前，白霆给白圆圆塞了五十元纸币。
　　这仿佛成了白白霆每个礼拜一的惯例，似乎想以此来弥补些什么。
　　白圆圆没说什么，背着书包出门。

　　直到终于开始带蒋翊上学了，白圆圆才明白爸爸为什么提这么一要求。
　　原来这看似刀枪不入的全能蒋校草，是一彻头彻尾的……路痴。
　　他不仅路痴，还脸盲。

　　白圆圆带校草去上学的第一天。
　　蒋翊双手插兜立在门前，看着面前这个胖胖的胆小女生，淡淡地问了句和白圆圆同窗两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是不是见过你？”
　　白圆圆：“……”
　　我是你同班同学啊喂。

　　白圆圆不敢和他直白而漂亮的眉眼相触，低着头，声细如蝇：“我也……也在三……班。”
　　蒋翊挺拔的身形屹立在家门前，看着台阶下低垂着脑袋的女孩，恍然想起是在哪见过。
　　那个总低着头说话磕磕巴巴的女生。

　　天气渐热，初夏日光灼灼，路边的香樟树正值初盛，枝叶在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泽。
　　白圆圆的额头渗出丝丝细汗。
　　她擦了擦汗，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因为……身后跟着一个行走的高压电。
　　那高压电就一路这么默默无言地跟在她的身后，安静而高调的孤月。

　　白圆圆不像其他女生，夏日出门擦了防晒霜还打伞，所以脸上肤色略深。
　　虽然学习较真，可大概因为先天不足，成绩却一直游离于中上水平，偏科非常严重。

　　而样样都和白圆圆成反比的蒋翊，尽管常常要在烈日下进行校队集训，皮肤却永远白得吸引眼球。学习看似漫不经心，却总是能拿第一。
　　老天爷眷顾一个人时，会把所有优点都恩赐给他，他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拥有众人所羡慕的一切。
　　这样的人无疑被人羡慕，天生自带主角光环，让人忍不住想接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白圆圆觉得，身后的这个宠儿和自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连走路，她都不敢离他太近。
　　但她得确保让这位路痴顺利到校，所以只能走在他前头，离他远远的，但同时保持着能让他跟上的步伐节奏。

　　由于白圆圆经常被同学自动忽略，所以当两人一前一后踏进教室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大家的关注点统一集中在后脚进教室的蒋翊身上。

　　于是乎，蒋翊跟着白圆圆上学的第一天，没人注意。
　　蒋翊跟着白圆圆上学的第二天，还是没人注意。
　　蒋翊跟着白圆圆上学的第三天，有人注意到了，但觉得，这一定只是个巧合。

　　直到一周过后……
　　众人的反应：噫？不对啊，蒋翊怎么每天踩着这个小胖妹的尾巴进教室，放学后两人好像也是同一时间离开学校的。
　　但除了每天同行往返学校之外，这两人在班级里的交流几乎为零。
　　大家又一致地认为，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虽然这巧合实在有点太巧。

　　除了蒋翊的女朋友，大家还没见过蒋翊和其他女生走得近的。
　　正因为这样，众人更加坚定了“巧合”一说的猜测。蒋校草的口味应该没变，不至于对白圆圆这个胖妹产生什么奇怪的爱好。

　　--

　　“小胖子，帮我带瓶水好不好？我好急啊！”课间操后，邹洛拉住白圆圆，往她手里塞了一块钱，就匆匆往厕所跑去。
　　课间操后的小卖部永远是世界上人口密度第二大的地方。
　　白圆圆等人渐渐少了，才低着头从站在门口抽烟的几个男生身边快速走过，进去拿了瓶水。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白圆圆再次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蒋校草在楼道口，被他的现女友拖住了。

　　徐暮暮拉住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却很哀怨。
　　原本她只是想问问他——她忍着好几天没有主动找他，他为什么就不能主动来找她。
　　徐暮暮总觉得蒋翊对她一点也不上心，而且每次去找他，他总是要看半天才能认出，她是他的女朋友……

　　蒋翊看着她，忽然莫名地问了句：“你家住哪里？”
　　徐暮暮愣了愣。
　　“以前搬过家么？”他任由徐暮暮拉着手，静心等待她的答案。
　　明明他的目光和语气温和善意，徐暮暮却如鲠在喉，连手心都出了汗。

　　了解行情的女同学都知道，当蒋翊问出这两个问题时，通常预警着一场分手仪式的开端。
　　这是蒋翊和他的历届女朋友们提分手前必问的问题。
　　所以当女朋友们被问及这个问题时，通常做好了被分手的觉悟。
　　答得好的尚且还能撑几天；答不好的分分钟就say goodbye。
　　而这个考题通常没有标准答案。

　　徐暮暮一脸沮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打算跟我提分手了？”
　　“你先回答我。”蒋翊的眉眼深邃又好看，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充满蛊惑力。
　　徐暮暮握着他的手不放，仿佛这一放手，下一秒就将失去他。
　　她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答：“住在……清苑小区，没……搬过家。”

　　蒋翊点点头，忽然捻起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放在手心把玩：“你用的洗发水很香。”
　　但凡一切轻浮的举止，从他这表现出来都不会显得唐突，只会让人面红耳热。

　　徐暮暮耳根一下红了，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心里的危机感顿时解除。
　　可随即少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将她打入谷底：“你很好，但可能，我们不太适合。”
　　徐暮暮仓皇地抬起头：“什……什么？”

　　看着两人在楼道下拉扯，白圆圆再度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直接走过去——肯定会被两人看见，这样三方都尴尬；
　　原地等候——鉴于有了第一次“偷窥”的前科，被发现了，她“蓄意偷窥”的罪名就会被坐实；
　　往回走——再过两分钟就要上课了，万一他们到上课还纠缠得难解难分怎么办？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白圆圆得出一个结论——唉，她最近有点倒霉。

　　其实蒋翊对他所有的女朋友都很好。
　　他给她们买好吃的，送她们小礼物，甚至在分手的时候还会补偿她们一份不菲的分手礼物。
　　课外还指导她们学习，当然，她们关注的重点从来就只是他的色相而已。
　　看着这张脸就够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复杂的公式方程。

　　学霸谈恋爱就是非同凡响，无时无刻不在秀他的学霸本色。
　　人家谈恋爱拉拉小手小树林约约小会什么的。他谈恋爱成天教女朋友们数理化，一言不合就是“咱俩不合适”。
　　要不是这张脸，蒋翊就是一活脱脱的注孤生标榜。

　　所幸，这次白圆圆躲在一旁并没有被发现，而那边的两人在上课之前很快结束了这次分手仪式。
　　结局以徐暮暮哭着跑开收尾。
　　白圆圆若获大赦。

　　放学后，蒋翊照常等在教室门口。
　　他单肩挎着书包，一只长腿微微弯曲，姿态慵懒随性，引来过路女生频频观望。
　　待白圆圆从教室里出来时，他仍保持靠墙的姿势，目不斜视。

　　这并不是因为白圆圆的空气体质又出来了，而是——他大概又把她的脸忘了……
　　白圆圆局促地站到他面前，不得不小声地提醒他：“蒋……蒋同学，我……好了…”

　　蒋翊的眼睛不是墨色的黑，偏于深棕色，却比深海还要沉静深邃。
　　他和你说话的时候，漂亮的眼睛会直视你，仿佛具有窥探人心的能力，又仿佛仅仅只是认真地在倾听而已。
　　这一点和白圆圆有着迥然相反的差距。
　　一个和人说话总是直视他人的眼睛；一个和人说话从来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所以每回白圆圆抬头时，总是会不经意和蒋翊的视线相撞。
　　这让白圆圆更加不敢跟他有眼神交流。
　　譬如此时站在他跟前，她只敢低垂着脑袋。

　　蒋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起身跟她离开，只是偏头静静地看着她。
　　白圆圆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像有只猫在挠着她的心尖，抓不住又躲不开；又像被架上了烤炉，在灼热的火中生生炙烤，让人焦躁不安。
　　她掩饰性地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面色慢慢浮上红云。
　　她真是恨极了自己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

　　蒋翊的视线直直地落在白圆圆身上，片刻开口：“刚才，你看见了？”
　　“啊？”白圆圆反应过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不是……”
　　“不是有意的？”他问得随意，语气平淡。
　　白圆圆低头不语，手心全是汗，想抓住点什么东西缓解内心的焦虑。
　　她的确不是有意的，但蒋翊以反问的方式问出这句话，显然是不太相信她是无意的。

　　蒋翊最后看了她一眼，慢慢直起身：“走吧。”
　　白圆圆踌躇了片刻，跟上他的脚步，大脑回过神时，才领悟到一件事——他今天好像认出她来了。

　　两人同行回家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但基本很少说话，像今天这样的对话，已经是最长的一次。
　　走出校门，两人就调换了步伐。
　　依旧还是白圆圆走在前头，蒋翊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以往彼此会保持两米的距离，今天却有所不同。
　　白圆圆注意到这一点时，几乎受到了惊吓。
　　她侧头看着身边和她并排行走的高大身形，一时回不过神。
　　以至于当蒋翊转头看向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的白圆圆时，白圆圆的目光再次不期然撞进他的眼眸里，回神时耳根已经红透。

　　“你怕我？”头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距离近得几乎能嗅到少年身上的干净味道，淡淡的清爽的味道随着微风浮动。

　　白圆圆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躲，拉开和少年的距离，说话一如既往地结巴：“不……不是……”
　　他偏头看她，耐心等待她的回话。
　　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又上来了，白圆圆攥紧了校服衣摆，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急促起来。

　　蒋翊看着瑟缩在一旁谨小慎微的女孩，眉眼微扬，片刻缓缓开口：“还是，你害怕和所有男同学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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