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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我一万买的机器人，你告诉我十块钱卖给你？只有十块钱？”客人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重重啐了一口，“你还是去抢帝国银行吧！”然后他抱着自己的机器人转身走了。
金子抓了抓乱成蜂窝状的头发，摊了摊手。“不卖就不卖咯，小气鬼。我这个扳子还是个古董呢，我太太太爷那传来的，你要是要，我十块钱卖你！”他挥挥手里的扳子，往废品收购站走去。
金子觉得自己是个实在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决不会认为自己小气的。
他是一个废旧用品收购站的小小修理工，常年住在风雨飘摇的小废品站里修修这，修修那，也相当逍遥，偶尔还能把一堆破铜烂铁修成一个机器人。
看着机器人忽悠忽悠颤颤巍巍站起来，然后它捡起一个二百斤重的铜块就扔上了天，那也是极有成就感的。
这不，他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家门口旁边坐着一个软趴趴的人形的东西。金子平常是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因为他修的机器人丢得到处都是，就算坐到他面前来，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然后金子“啪”地打开门，那个人形的东西立刻随着门倒到地上，然后好像是哗啦啦的肠子一样的东西撒在地上，那个人形的脑袋一样的东西也歪歪地挂在那里。
金子顿了一顿——肠子一样的东西？
他一颤、一颤地回头，看到那确实是个机器人——严格来说，说他是机器人也可以，说他是人也可以，说他是尸体也可以。
哗啦啦撒一地的，确实是肠子；歪在一边的，确实是个脑袋……然后这个人还满身是伤，色彩斑斓的，有的伤口狰狞外翻，露出血肉，深可见骨；有的伤口也一样狰狞外翻，但是露出的全是五彩斑斓的线，金子定睛一看——那都是电线。
金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很想立刻昏过去。
然后那个人形怪胎，动了。
二
先是指头动，后来是身体动，再后来这个人形怪胎坐了起来，脑袋还歪着，肠子还在外面。
那个怪胎坐在那里呆呆的，看到有人在看他，他好奇地瞅过来，眼睛随着脑袋歪着，45°看过来，显得眼神特别无辜。
金子感觉额头青筋直跳。
这很显然，是个改造机器僵尸。
黑蝎子帝国改造的杀伤性武器，死人和机器人的综合体，兼具人、尸体和机器人的优点。没有生命、没有痛觉的杀人工具，而且还异常机敏。
因为改造机器僵尸，他们都拥有人类的大脑，机器人的高科技，尸体的无痛无觉！
这样的杀人工具，简直闻风丧胆，所向披靡。
这一只显然也不会例外，也不知道有多少生命死于他手。如今出现在这里，还说不定是黑蝎子帝国放在这里的陷阱，或者因为它太烂了，于是被放弃了。
所以即使他表现得再无辜，也不能忘记，这是个杀人武器！
他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否则为什么低价收购破铜烂铁都没人卖，还遇到这么个东西！
金子决定立刻回去睡觉，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可还没等他关上门，一只手已经挡了过来，金子用力关门，可是那只手的力气却远远大于他，金子还没怎么使劲，门已经“咔嚓”一声，破木头门板直接断成两截。
那个人形怪物头一伸，抓着断成两截的门板，就要往里走。
金子只觉迎面走进来一个人，脑袋是歪在肩膀上的，腹部是开膛破肚的，走一步，肠子跟着晃动两下。
金子忍不住抱头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进来啊啊啊啊啊啊——！”他这个人真的特别害怕尸体，尤其害怕断胳膊断腿的形状，所以他才像个强迫症似的把这些破铜烂铁拼接好。
“坏人是会下地狱的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啊啊啊，我警告你你这个破铜烂铁你要是再过来我会开炮轰了你啊啊啊啊——”
他真没说错，大炮就在这座废品收购站的房顶，材料都是收废品的时候重新熔了做的，射程能到一万公里。
只是轰不了自己的房子。
因为大炮只能往前往上往后发射，不能往下发射。
金子骇得直发抖，双手用力推他，却感觉自己的手推到软软的东西，然后仔细一看，手上都是血，碰到的是肠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人形怪物露出疑惑的眼神，伸手一抓，个子只到他肩膀的金子，就像一个小鸡一样被提了起来，金子感觉到那个人满脸血歪着脖子离他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打哆嗦，尖叫声简直能穿透整个废品收购站。
人形怪物大概觉得他的声音太刺耳了，眼睛露出迷茫的表情。
半晌，他才仿佛明白过来这个人类似乎是在害怕他，目光落在他脖子和腹部的时候，这个人类会尤其打哆嗦。
三
金子的牙抖得“咯吱咯吱”的，片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被放在地上。
那个人形怪物先是把拖了一地的肠子塞回肚子里去，然后双手往上举了举，找到自己脑袋的位置，把它正了一正，稳稳地立在自己头上。再之后，这个人形怪物眨了眨眼睛，他的眼黑占了眼睛的一大半，脸色有点苍白，还对他咧了咧嘴。
金子忽然发现，这个人形怪物长得还挺帅。
帅有什么用？
还不是得自己动手给这个看起来挺帅的人形怪物缝缝补补？
脖子歪了，如今正过来了，缝上。
肠子掉了大半，如今塞回去了，把肚子缝上。
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金子心忖自己不止要当一个好的修理工，还要当一个好的缝纫工。
不愧是天才金子。
金子自夸了自己一下。
实际上他这么乖乖干活，还是因为那个杀人凶器一脸怕被丢弃的模样，手还抓金子的领子，一副“你要是不帮我修好，我就扔了你”的架势。
联想起被掰成两半的门板，金子不打算把自己也变成两半。他只能乖乖干活了。
然后这个人形怪物就以更乖的姿态窝在他膝上等着他缝。
“……”
金子很想用手里的针给他捅个对穿。
只是事实上，他缝得更细致了，手指有条不紊，虔诚得像在专心致志地制作一件艺术品。
四
“小铜，给我五米电线，对，只要五米，多一毫米少一毫米就重新剪。”
“小铜，给我八个螺丝。”一会，“小铜，再给我八个螺丝。”再一会，“小铜，帮我数六十个螺丝。”然后，“哦，不要了，刚才十六个就够了。”
“小铜，告诉你要轻拿轻放，这块主板上面的灰要是落下一点，你就重新再撒点灰上去，务必和之前一模一样。”
“小铜……”
“小铜……”
金子非常非常地想赶走这个人形怪物。它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就算他长得再帅，装得再无辜，也不能无视它是个走动的凶器的事实。
再者，他很穷，非常穷！
光养他自己，他就已经很辛苦了。
尽管他有一手绝活，然而这些破铜烂铁还是破铜烂铁，卖不出去。
喂一张嘴勉强算糊口，喂两张嘴，糊不了口！
但是表面上，金子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对那被掰成两半的门板实在印象深刻，他不想变成两半的门板二号。
所以他经常故意刁难它。
首先他给它起了个名字。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正常来说你应该叫什么代号，不过我才不管你叫什么，我会给你起个新名字，”金子盘膝，也让它盘膝，对着它说，“我叫金子，你就叫小铜。”
“小……童……？”人形怪物发出不清晰的声音，帅气的脸看起来更无辜了。
金子笑眯眯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还是假装听懂了，“对，小铜。”
他起这个名字有两个原因：
一、这个人形怪物就是一个破铜烂铁，叫小铜都抬举了它！
二、小铜，可以让人感觉他金子收了个小弟，他还没收过小弟呢！
三、小铜，小童，好名字，好名字！
金子藏起心里的小九九，暗暗地在背后拍巴掌。
“小……童……铜……”人形怪物把自己的新名字在嘴里重复着，念了两遍之后就失了兴趣，然后瞅向金子，忽然自己拍手咧嘴，“金……子……金子……”
它念这个名字比念自己的新名字还顺溜，还越念越高兴，大眼睛澄澄澈澈的，脸明明还是很苍白，金子却觉得它腮边像挂了两团红晕。
听它的嗓音重复地念着自己的自己的名字，仿佛要记清楚似的，金子心理特别不是滋味。
然后他就开始了奴役小铜，搬这搬那，还吹毛求疵的生涯。
起初，他以为小铜不可能做得好，他觉得他只有力气大，不怕痛，这些优点，脑子实在看起来并不像很聪明的。
多为难为难它，它说不定就走了。
可是事实证明，颜值和智商，经常还是可以成正比的。
金子要五米电线，小铜就眼也不眨地双手一撕，正正好好五米，量都不用量。金子要它拿主板的时候上面的灰不能掉，它就真能控制到一纳米级的灰都不会跑飞……
金子心里这个憋屈，整天整宿看着小铜发愁。
爆脾气的，他不怕，使棍子的，他会想尽办法用大炮轰走。
最怕的就是没脾气，细水长流型的，丝毫看不出来攻击力。
而且最关键的，它还不需要吃饭。
没有再糊一张口的压力，金子自暴自弃地想，罢了罢了，随便了随便了，呆就呆着吧。
五
金子无疑是有志向的。
他希望自己赚很多很多的钱，修出宇宙第一的机甲或者机器人或者宇宙战舰。如果修不出来，天上掉馅饼砸五百万也可以。
财迷一个。
可惜他做的都是破铜烂铁改造成的机器人，杀伤力不足帝国的千分之一。往外推销的时候，客户先别说看功能，看卖相就觉得他做的玩意儿不怎么样，然后大摇其头连试都不愿意试。
手艺再好，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或许他只能指望天上掉馅饼砸五百万了。
有一天他故作忧郁仰望星空，问旁边借着月光拧螺丝的小铜，“你说人要发财，怎么就那么难？我也算手艺工匠吧，还是在这收废品。”他一拍大腿，热血冲上头，实话就往外蹦，“我要是能有帝国技师的一半投资，用帝国技师们手里的一半金属材料，就能研制出一座比他们研制出的好几百倍的航空母舰。”
他双手托腮，叹息地说：“那样，我就能扬名立万，当百万——哦不，亿万富翁，走向人生巅峰了。”
小铜顿了顿，“你想要钱？”它低沉的声音说，这段时间，它口才练得日益好了些，话也能说清楚了。
长得帅的人，或许还有个好嗓音，这令金子十分嫉妒。
然而人家颜值高，就有理。
金子一拍大腿，“想要啊，无时无刻都在想，做梦都在想。”他眼睛斜着看向小铜，“何况还得喂你这张嘴，”他忧郁地说，“养一张嘴难，养两张嘴难如登天啊。”他忧郁地躺在成堆成山的破铜烂铁上。
他们这一片收废品站已经快堆成山了。收再多的废品，卖不出去，也仍然是废品。
金子以为小铜会听他这句话然后也发出什么感叹应和他一下，他也只是抱怨抱怨，在现实就是很穷的情况下，他也改变不了现状。
可是小铜只是沉默着，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金子见状，也只能发出大大的长长的叹息。
“哎。”
六
第二天早上，小铜把一块亮晶晶黄灿灿的东西递给金子。
金子的眼睛差点掉下来。
“居然是金金金金金金子，”金子的嘴都激动地哆嗦了，“从从从从哪里来的……”他如获至宝地像捧着热乎的馒头一样捧着这块金子。
“捡来的。”小铜淡淡地说，“前几天你收购的废品没仔细看，那废品里掺了这些金子，本来只是碎金子，我把它们攥在手里一下，就成了一大块了。”
金子皱了皱眉，他觉得有点疑惑，但是听小铜的话又觉得十分合理。他看了看手里这团“金子”上的手印，又想起那掰成两半的门板，对小铜把碎金子捏成金子的手劲深信不疑。何况越纯的金子越软。
金子美得简直冒泡了，他用牙齿磕了一下金块，不算纯，但是仍然是很多的量了。
金子仰天哈哈笑道：“老天你不亏我！我金子就要变成真金子了！”他不停地拍手笑，跳着笑，站着笑，倒立笑，抱住小铜转一圈笑。
小铜微微眯起眼睛，也咧嘴笑了起来。
金子本来看小铜是很不顺眼的，这一刻，他觉得小铜很顺眼嘛，长得帅还有点单纯，哪里像传说中的人形凶器？
“你放心，有我金子吃香的喝辣的，就有你小铜的一份。”金子拍胸脯说。
小铜只是笑笑。
金子第二天就带着金块走了，他说，“钱有了，材料就有，我要出门，扬名立万去！再也不在这破地方修破铜烂铁了！”
他没带太多东西，只是把那团金块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一走，就是两年。
七
所以后来，就成了小铜独自一人45°忧郁地望天，独自一人守着这个废品收购小站。它对洗澡不感兴趣，也不吃饭，更不可能出门，整个人都像在发霉在种蘑菇。
废品收购站没有了金子，逐渐成了摆设。因为小铜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它没有物质需求，唯一的精神需求也就是找个朋友，如今这个朋友还在奔自己的生计。
小铜一瘸一拐地打扫小屋。
这个屋子里，是它最用心的地方，弄得最干净的地方，它只有打扫这里的时候会很勤快，然后就窝在堆积成山的破铜烂铁上发呆，一呆就是一天一宿，然后再起来打扫，再发呆。
它的腿瘸在两年前。
其实它对金子说了谎，那团金块，不是废品收购的时候弄到的，而是它从自己身体上掏出刮下来的。
它是个死尸和机器人的合成体，而且是成品中的精品，内中藏有的稀有材料数不胜数，何况这种金子。
它还怕金子发现它说谎，还偷偷自己缝自己的伤口，还庆幸自己不怕痛，否则自己缝自己还不打麻药它一定会哼哼出声，然后被金子发现。
只是它身体里缺了金子，症状却是明显的。
本来还正常的身体，逐渐虚弱下去，两条腿也没有以前强壮，变得一瘸一拐。这时候，它觉得金子不回来也好，否则发现了它这样，它怎么解释呢？
难道说它有一天走啊走啊，摔了个跟头，就瘸了吗？
这种借口它自己都不信好吗？
小铜摇了摇头，它打扫完小屋，把扫帚扔在一边，然后继续在老地方窝着发呆。四周由破铜烂铁修成的机器人成了它的陪衬。
其实它也不是一点外面的消息都不知道，有时候会有老客户来卖废品，会稍微透露一点外面的事情。
它知道，金子凭着这些金子弄到了较好的材料，用最低的成本，打造出了宇宙第一的战舰。
金子的梦想，实现了。
他有了名声，地位，所有人趋之若鹜地想要买下他造的战舰。他是个天才是无疑的。
他造的战舰，卖了一个天价。
只是非常可惜，买家是金子母国银河帝国的敌国，黑蝎子帝国。
也是造出小铜这个人形凶器的国家。
金子把梦想实现在了敌国，他人生赚的第一笔大钱，居然是敌国给的。
这一定是一个老套的笑话。然而这个笑话，谁也笑不出来。
拥有了一座宇宙第一的战舰，加上本身战力就不弱，拥有无数仅次于小铜的人形凶器，疯狂的黑蝎子敌国又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侵略，进攻，踩死所有胆敢藐视它的蝼蚁。
战争，很快就爆发了。
八
银河帝国和黑蝎子帝国互相开火。
银河帝国显然比不了黑蝎子帝国的疯狂，它在对手的狂轰滥炸中节节败退，金子的战舰令黑蝎子帝国仿佛插上了黑色的恶魔之翼。银河帝国毫无还手之力。
银河帝国的大门轰的一下被炸开了。而且很难再合上。
成群结队的人从银河帝国的大门往里进，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无数死尸和机器人的实验结合体往国门涌进来，密密麻麻的像蚂蚁。
小铜坐在老地方，望着夜空，脸色苍白苍白的。
那天的夜空，与往常完全不同，到处都能看到火光，还有爆破，照得天空如同白昼一般，星星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和金子蹲守在此地的那种平静，已经回不去了。
“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小铜问，它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然而还是有人回答了。
“是我的错。”是金子的声音。
小铜猛然回头，它的脖子发出嘎嘎地响声。金子忙走到它面前，“你又不是人，你转什么脑袋？”
小铜上下打量他，金子穿着西服，只是脏兮兮的，本只是个少年，穿着西服也不像大人。小铜欣慰，幸而他还安好，然后如往常一样咧嘴笑了笑，
金子看他笑得一如既往，既没有失望，也没有痛心，只有安慰的笑容，好像他平安了，它就会很开心。
他想起自己发了财，想起了他走的时候，自己下的承诺：“你放心，有我金子吃香的喝辣的，就有你小铜的一份。”
其实他再得到那笔大买卖的时候，就已经把它忘记了。直到战争爆发，才把它想起来。
金子突然眼泪流出来，哭着说：“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只想着发财，如果我想到了一点点它会影响到战争，我也不会把战舰做出来。都是我的错。”他呜呜地哭，就像一个小孩子。他穿着西服，也并没有像一个大人。然而在这一刻，他却能成长为一个大人了。
小铜看他这样，就把手放在他头上，“你是个好孩子。”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小铜想。他再一次咧嘴笑了起来。
金子愣住了，抬起头看他。
小铜说：“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金子摇了摇头。
“我代号X-1，是黑蝎子帝国生产的第一个，也是最成功的一个改造机器僵尸。”
“改造机器僵尸，是要从死去的活人改造的，活人越强大，改造后的机器僵尸就越强大。”小铜静静地说，“而我的原身，是银河帝国的将军，我有个全名，叫林铜。”
银河帝国的将军林铜，本来战无不胜，只有一次遭遇巨大的失败，那是黑蝎子帝国的一个阴谋陷阱，年轻的将军中计，身陷囹圄，最后壮烈牺牲，尸体不知所踪。
原来是被黑蝎子帝国拿去做改造机器僵尸了。
本来活人死去一般会没有记忆，改造机器僵尸也会比较成功，然而林铜却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还保有一丝记忆。
他逃到金子所在废品收购站里。隐姓埋名了两年，也是较为平静的两年，直到记忆逐渐恢复完整。
“平静，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小铜，哦不，林铜说，“战争终究会到来，你只是促使它的一个导/火/索，黑蝎子帝国狼子野心，早就有侵略我银河帝国的打算。”他揉了揉金子的脑袋，“不要太伤心，这不是你的过错。”他顿了顿，又露出熟悉的笑容，“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金子低着头，“是吗？”他在心里疑问着。
林铜转过身，大踏步而行。他一瘸一拐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他是银河帝国最英勇善战，也是最年轻果断的将军。
金子看着林铜一瘸一拐的步伐，他是个聪明人，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只是他还来不及说出口，只能大喊：“你去哪里？”
林铜远远的声音传来，“去解决我本应解决的事情。”
他躲得太久了，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他已无处可躲。他当初所以为的平静，不过只是一场幻象，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然后梦，该醒了。
他也该做他本就应该去做的事。
金子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咬了咬牙，忽然也追了上去，“我也去！我也有本应去解决的事情！”
去弥补他犯下的过错。
一个自诩天才的人，怎么会选择躲在别人背后生活？
每个人都有他该去解决的事情。当命运的转轮启动，甚至转移方向的时候，每个人，都应该去背负自己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是错的。
然而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九
战争就像一朵花一样盛开了，只是没有人会想到，它凋谢得一样快。
这是一场殊死搏斗。
传闻中如鬼神一样复活的林铜将军，和制造了宇宙第一战舰的少年天才金子联合作战。
一个用兵如神，又仿佛一夕之间拥有了超能力，能够手撕机甲兵刃；一个开动脑筋，指导无数帝国技师改进武器。
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谁也不能回头，躲藏的人，是懦夫。
而他们，都不是！
传说，林铜将军在最后一次即将胜利的战役中，因为黑蝎子帝国的临死反扑，用改造机器僵尸人海战术，围困了林铜将军。而且没想到黑蝎子帝国会宁可不要这些改造机器僵尸了，也要用核攻击对准林铜将军。
林铜将军和改造机器僵尸全数在太空中化为飞灰。
传说中的战神，又一次死于战争。而且这一次，他连尸体都没留下。
林铜之死的噩耗，很快传到了地面。
传说，听到这一噩耗，少年天才金子抓住了宇航舱的把手，脸白得和林铜将军一样。半晌，他才说：“我们的战争还未结束。”这个当初见到改造机器僵尸还会瑟瑟发抖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把控全局的能力。
是的，战争还未结束。
但很快就将结束。
金子的镇定，感染了所有人。
因为敌方的改造机器僵尸大多数都化为飞灰，敌方的战舰也在金子加入银河帝国技师之时，显得不堪一击。
那个战舰虽好，然而毕竟只是廉价材料做的，也没有用尽金子的所有脑力和精力。一个半成品怎会比得上完成品？
再加上银河帝国全民的一鼓作气。当国破将要家亡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拼命地去守护，去反击。
这场战争的赢家，毫无悬念。
十
金子拿着螺丝刀拧螺丝，拧了半天，终于拍了拍对方的身体。
“终于好了，你这身体可够难改造的。”
对方稍微动了动手腕，然后看向旁边的镜子。
镜子里他的脸还是很帅，只是躯体已经换成了机器人。笔挺的军装，肩章在他的肩膀上闪耀着。
金子也看向镜子，愣了愣神，才目光躲闪似地说：“谁让你当年逞英雄，一个人当一群人使，身体还化成飞灰了。幸亏我机警，保留了你的记忆芯片，否则你就成宇宙里的漂浮物了你知道吗？”金子碎碎念了半天。
对方点了点头，“好孩子。”
金子一愣，脸腾地红了，“什么好孩子你比我大多少啊你不就仗着自己死两次么你倚老卖老什么你闭嘴闭嘴闭嘴——”
以金子的嘴碎，估计三天三夜，他也是说不完的了。
穿着军装的机器人咧嘴笑了笑，装作很顺从地听着他说话。
好日子还长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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