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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ent
1.
横滨的夜晚没有星星,月亮露出半角洒落点点莹光。中原中也站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的楼顶。这栋32层高的大楼是横滨标志性的建筑物之一。风在耳边呼啸,呜呜颤颤的像极了少女悲伤时的啜泣。
楼顶的风很大,也冷。若是稍不注意便要被这寒意从领口钻入,一丝丝一缕缕的缠绕在他终年不见阳光的躯干上,一点点将他身体中的温度都抽走,令那血脉中涌动的热血也变凉。
已经是凌晨了,中原中也想。我应该回去了。但他迈不动步子。在太宰治死去的第二十天,他开始感到茫然。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当远在国外的他接到这样的通知时,又是怎样冷静,平静的,在一天内将国外的事情处理交接好,然后回国。
他刚下飞机就看到了尾崎红叶,这位严厉温柔的女性是他对亲人这个词幻想时唯一的具象化答案。他视为亲人的尾崎红叶用一种他说不出来的目光看着他,或许她一开始有很多话要对他说,那些宽慰的,令人听了就觉得心中熨贴的话,可最后她只是看着匆忙回来的,满脸疲惫的他,张开了双手,将他温柔也用力的抱在了怀里。在那个时候,任何苍白无力的言语都及不上这个拥抱的温暖。
中也,你准备好了吗?她这么问道。
准备好了什么呢?太宰治死去了。从15岁开始就很讨厌的,一直和他对着干的太宰治终于死去了。中原中也想,也许我应该高兴的拍手大笑说那个混蛋终于死了,才比较符合别人对我们关系的定义。但红叶大姐并不是别人。
他们相识于15岁,一起受伤一起流血,一同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也杀人无数,间接或者直接死于他们手中的人命多的可以将半个东京湾的水都染得猩红。他们曾是里世界最凶最恶的组合,而在太宰治当上首领后,他又被人称为港口黑手党首领驯养的最忠诚的恶犬。
就算再怎么讨厌太宰治,中原中也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讨厌和他的在意,都是同等存在的。讨厌的时候恨不得他真的赶快去死,但情绪平复下来后又觉得对方还是活蹦乱跳的好。从15岁开始就对太宰治伸出的手,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再去追溯那些回忆中的细枝末节已经没有意义了。太宰治已经死了。他从港口Mafia大楼一跃而下,32层高的大楼,足以将他摔得稀巴烂,连尸体都变成一堆残破的混合着血肉和骨头的东西。
太宰治死去的第二天,中原中也从国外回到横滨,从他人口述和自己亲眼见到的那堆碎肉残肢中,确定了太宰治已经死去的事实。这并不是什么恶劣的玩笑和恶作剧,也不会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太宰治从一边跳出来得意的喊他的名字说中也真是太蠢了,就算是狗狗也要学的机灵一点吧,这么容易被骗没有我可怎么办啊。
然后中原中也就会跳起来,给这个开出这么恶劣玩笑的首领一拳,一定要是那种会让太宰治觉得很疼的一拳,足以让他痛的嗷嗷直叫。
但太宰治确实已经死了。
于是中原中也对着尾崎红叶笑了笑,他糖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明亮又鲜艳,好似一团火。
这没什么,我不会有事的。他朝尾崎红叶微笑,脸是僵硬的,这样挤出来的笑容估计只能说难看,但他能做什么呢。
中原中也大步向前。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太宰治留下的烂摊子一堆又一堆,他不能停下。又想这人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忘记要给他添麻烦,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2.
这就是开始了。一个以太宰治死去为前提的开始。
这么说确实很奇怪。毕竟作为主角之一的人早早死去,接下来的故事要怎么进行呢。
太宰治飘在中原中也身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3.
太宰治想,这真的太奇怪了。
从楼顶一跃而下,如愿以偿的死掉。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事情,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他守护好了挚友,保护了这个世界,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最合适的结局,这样不好吗。
中原中也站在他跳下去楼顶,他飘在中原中也面前,与他面对面。他看着中原中也冰蓝色的双眸,那里面是澄澈明亮,一如万里晴空下的蓝天,波光粼粼的海面,现在它凝成了冰,化作冬日的雪天,多望上几眼都好像要被冻伤。
中也在难过。太宰治想,他在为我难过。可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人总是会死的,更何况还是个一直囔囔着要去死的太宰治。甚至,世间的任何物种,从诞生开始,就在等待死去。死亡对自然界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也许又会有人说,活着不好吗。可活的意义是什么呢,是为了做一个人类所需要活的一生吗。读书,长大,然后和某个人结婚,生一两个孩子,然后将孩子抚养长大,又循环了一样的人生。这是大部分人类的正常生活,是迎合社会规律以此为生存所做出的牺牲。他和中也都不需要这些。
太宰治有无数种去死的理由,如果那些理由都不够重要,那像这样‘牺牲自己拯救一个世界’,这样的理由,难道还不足够吗。
太宰治想。可为什么,看到中也的眼神,身为灵魂的,本应该没有痛觉的他,也会觉得疼呢。
是我让中也难过了。
太宰治在这一刻清晰的认识到了这点。
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在做出计划时排除在外的中也,他曾经的搭档,如今最好的部下,甚至他们之间,远不止于此的感情。一切都随着太宰治的死去而止步了。
4.
这算什么呢?中原中也想,可以将最强烈的感情转移到别人身上的异能。要说最强烈的感情,那一定是他对太宰治深深地厌恶。讨厌他的声音,他说漂亮话时温柔又虚伪的语气,讨厌他对自己品味的挑剔,讨厌他恶劣到无可救药的性格,最最讨厌的,还是他毫不坦诚做作而又胆怯的心。
对他施展异能的男人被他亲手捏碎了喉咙随手丢在了一边。他想,这种异能算什么呢。人类最强烈的感情无非是爱与恨,将这样的感情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有什么用呢,赌那二分之一的几率?别开玩笑了,在中原中也看来,对方派这种人过来,纯粹是为了恶心他的。中原中也不恨太宰治,他只是讨厌他,讨厌得希望他赶快去死,也讨厌他真的死了。但这都无所谓了,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他好像,没有那么在意了。
他的西装外套干净整洁的披在肩上,半点都不见战斗的痕迹。理了理袖口,中原中也从废弃工厂的大门走出,门口等待已久的部下躬身行礼声音整齐的喊着‘首领’,一时间令场面很是尴尬浮夸。
中原中也下意识抬手想要捂脸,又在抬手的瞬间反应过来,很自然的改成了压帽檐的动作。他冷声下令,一步当先头也不回的一个人往外走着,身姿凛然,透着说不出的酷帅,霸道。
一干候命的部下被首领的气场闪瞎了眼,一时间竟然没人提出疑问,只剩一边等着载首领回去的司机看着首领的背影傻了眼。
重新回到大街上,穿梭在人流中。中原中也缓缓吐了口气,想着太宰治当初定下的这种恶趣味规矩时的用意,无非是突然兴起或者是太无聊了于是便折腾起了部下,这个男人的恶劣行径多的能出一本跟砖头一样厚的书。
而这样的规矩,为什么会在中原中也当上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第二年,都还没有改呢。他突然疑惑起来,中原中也是现任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拥有这个组织最大的权柄,他完全可以下令改掉这个令自己不适也颇为尴尬的规矩,为什么他在这之前什么也不做呢。
中原中也停住了脚步,顿在人群中。
阳光很大,中原中也却不觉得热,失落感由心而至令他的情绪陡然低迷下去,他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印刻在心脏里曾经清晰的,具体到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对他说着恶劣玩笑的身影逐步褪去。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个子瘦长,头发黝黑,微笑的样子仿佛似曾相识。
厌恶感从心脏喷薄而出,没来由的像充气过头的气球一样炸了开。中原中也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那个异能对他起效了。
他控制不住的看向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毫不怀疑若不是理智尚存,他几乎就要暴起伤人,先狠狠的揍他一顿出一出心中憋屈的这口恶气,然后把他送去医院养着,丢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中原中也转过头,他不想再理会那个男人,对着陌生人毫无缘由的厌恶和在意简直就是公开的双倍处刑,恶心的让他觉得自己要吐了。
但哪怕明知这是不对的。中原中也还是在那股强烈的在意中停下了脚步,“喂,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背对着那个陌生男人这么说道,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他称得上漂亮的脸蛋显得有点狰狞。
男人被他这么喊住吓了一跳,他茫然的看了一圈,对上中原中也回过头的视线,指向了自己,“是,我吗?”
“当然。”中原中也恶声恶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用正常的态度对待这个男人,只要一看到他的身影,怒气就会率先一阵阵从胸口涌上大脑和理智开始进行剧烈的拉扯。
太宰治在这简短的对话中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瞪大了眼睛,视线在那个男人和中原中也身上来回扫视好几圈,“这种发展,真是……太糟糕了。”
他骤然拉低了声线,怒火与妒意在大脑中燃烧,清俊的脸上是令人看上一眼都会控制不住想要发抖的表情,阴郁得像雷雨天的云,仿佛下一秒就要露出带着雷光的鞭子将在他面前放肆的人劈碎。
也想要失态的大喊,说中也你傻了吗随随便便就中了异能掉进了别人的陷阱然后对着一个陌生人跟狗一样摇尾乞怜不把真正的主人放在眼里,现在你竟然还要让他跟你走,我都开始期待你清醒以后的表情了。
如果放在平时他可能还会饶有兴致的欣赏中原中也中了异能后狼狈奇怪的样子,直到最后中原中也不得不妥协的答应他恶趣味的要求后才会大发慈悲的帮他解除异能。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太宰治还活着的话。
他再一次认识到活人与死人之间不可逾越的界限。只是灵魂的太宰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中也带走了那个男人。死后第二年,他久违的,又一次感到了无力。
5.
中原中也带走了那个男人,他没有问过男人的名字,也没有去想他为什么就这样乖乖的跟他走了。他没兴趣知道这些。他把男人领到了港口Mafia总部,又是一阵浮夸的欢迎式后,他暗自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规矩改掉,并领着男人来到了首领办公室。
他要把这个男人关起来。关到他看得到的地方,随时能顾及到的地方,不见面也可以,认不认识都无所谓,只要不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其他的他也管不着。
可这是不对的。无论是怎样的寄托都好,那些过去未言明的感情和在意,都随着某个人的死亡成为了再也无法坦白的遗憾。中原中也想要弥补的事情,想要救下的那个人,和现在的这个男人毫无关联。他是中了异能才会这样的。
不是没有想过像拧断那个异能者一样拧断现在这个男人的脖子,可多少次举起手又放下,不舍与抵触在心脏里拉扯都在大吼着让对方滚出去,他知道缘由的。
不是太宰治就不行,但已经泼出去给别人的感情也没办法收回来了,好像也就只能这样了,已经没有那个能给他解除异能的人了。
他想起太宰治,那些在意和厌恶都好像一并褪去,只剩下环绕在心头的空洞。窗外的梧桐开始结出花苞,三伏天的阳光像加了一层水汽一样凝成膜蒙在了皮肤上。
夏天就要来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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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写到神志不清的一篇,我佛了
和一开始的脑洞结局不太符合,但写到那里,我感觉就是这样了
我应该还会修文,等晚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