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彼岸

作者: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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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枫树带小苗参加了一个早产儿训练班,是王医生介绍她参加的,尽管一个月要二千二,夏枫树还是咬牙参加了,小苗比同龄的孩子轻得多,行动力不强,身子很弱,一不留神就会感冒,一感冒就要发烧。有时要一个多星期才会好转,这让夏枫树忧心不已。王医生说这孩子需要到户外呼吸空气,接触新鲜事物,刺激她成长。饮食上可以加强的都加强了,再有就是适当的锻炼。
      班上有十几个孩子,来到这,夏枫树的心理稍稍平衡些,因为在这些孩子里,小苗不是最弱的,但是她不喜欢和别的小孩儿接触,看到长得丑一点的孩子还要哭。
      王医生是这个班的辅导医生,他对小苗特别关心,或许是因为她那个美貌的妈妈吧。
      其实夏枫树的身体也不大好,上次病倒后,一直处于恢复期,她很小心不让自己感冒,否则就不能照顾小苗。肠胃炎始终折磨她,倒是让她瘦到大学时的样子,也因此,她一点都不像孩子妈妈,若非小苗像足她七分,她说是小苗的妈妈没人信。
      王医生对自己有好感,夏枫树知道,倒不是想利用别人的感情,只能尽量保持不被误会的距离。在训练班训练一星期后,小苗会爬了,饭量也见长,这让夏枫树高兴极了。从王医生手里接过小苗,她笑得像朵花。指尖不经意的接触,她也未留意。她不知道,对王医生来说,已就此对她情根深种。
      夏枫树打给许岸,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电话刚挂就又响起,号码陌生,“夏枫树,我是秦佑滔。”
      夏枫树抱紧小苗,后背发凉,“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从你母亲那里知道的。”
      “我妈?”夏枫树失声。
      “你家发生了一些事,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个面。”秦佑滔说了个时间地点,“只等你一次。”
      夏枫树不明白他的自信来自于哪,她连忙打回家,上次电话是一个月前打的,妈妈和以前一样,听到她声音就挂了。
      这次再打,竟然是隔壁的胖婶接的,“哎呀,夏枫树啊,你可来电话了,你家出大事了。你爸把人捅了,现在抓到监狱里了。你爷一着急也中风了,你妈上公安局了,我在这帮着照看你爷呢,你快回来吧。”
      “怎么回事,你能说详细点吗?”
      “和你弟弟打架的那个小子前几天回来了,你爸疯疯癫癫几个月了,谁不知道他咋就知道了,你妈天天上筷子厂干活去,也没顾着照顾他,谁知道他一瘸一拐地跑了几十里路,拿刀把那小子捅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不知道死活。“
      “我爸怎么疯了?“
      “上回住院回来后就不正常,魔怔了,人饭不吃吃狗食,嘴里竟叨叨些听不懂的话。难为你妈,你奶奶走了以后,你爷的耳朵和眼睛也不行了,三口人,两个病人。“
      夏枫树打车回到家,放下小苗换了套衣服,许岸一进屋,她交待了两句就出去了。

      秦佑滔瘦了些,眼前的夏枫树让他微惊,这女人竟然和第一次见到时没有二样。五官精致秀丽,气韵清冷醉人,没有已为人母的沧桑。
      夏枫树直入主题,这时,秦佑滔看到了她的慌张,心中不禁窃喜,眼前的女人又露出死穴了。
      “老赵给我打电话,你爸出事后,你妈联系了他,希望他能帮帮忙。“
      夏枫树想起那个曾在爸爸住院时给予帮助的男人。“现在情况怎样?“
      “已经进入司法程序,你是学法律,不用我说更多。“
      “我?“眼睛里忽然充满了眼泪,她掩住嘴巴,控制激动的情绪,此刻,她哪有理智去分析什么呢。抓起纸巾盖住眼睛,猛力呼吸,让自己平静。
      秦佑滔静静地拿起杯,喝了口清水,他不能乱了方寸。
      “我该怎么做?“夏枫树问。
      “这句话是我想问你的。“
      夏枫树微怔,是啊,对方约自己来这,应该就是要个态度吧。帮还不帮,似乎应该由自己决定。这决定会让我付出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夏枫树说:“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
      秦佑滔笑了笑,“至少,不让你爸老死在监狱里。“
      “做精神鉴定吗?“
      “精神鉴定的结果很有操作性,从这里入手是个不错的想法。“秦佑滔说:”另一方面,不让家属揪着不放,需要金钱支持。“
      夏枫树盯着秦佑滔看,对方不与她对视,显然不想交流什么。
      “我要做什么?“
      秦佑滔说:“你求我来帮你就行了。“
      “要我欠你的情?“
      “你的情很矜贵吗?用这种口气跟我说。“
      “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肯帮我。“
      秦佑滔躲过这个问题说:“孩子好吗?“
      夏枫树心一颤。
      秦佑滔说:“快十个月了吧,有照片看吗?“
      “她挺好的。“
      “有点对不起她。“秦佑滔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夏枫树紧张极了。
      “我告诉童展,说他的女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夏枫树意外,有一口气顶住喉咙,快窒息时又呯地散开,如释重负。想说谢谢,又觉得怪怪的。
      秦佑滔换了个坐姿,“我能看看那孩子吗?“
      夏枫树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秦佑滔看了看说:“是个美人胚子,像你。“这是他第一次赞夏枫树漂亮,而且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夏枫树脸微红。

      回家和许岸说这些事,许岸不无担忧地说:“虽然我很怀疑秦佑滔是不是另有企图,但是眼下,没有什么比救你爸更重要。“
      “我想回家一趟。“
      “这是必须的。“许岸抱着小苗说。”你去吧,我请几天假,照顾小苗。“
      “你老板会批准吗?“
      “管他呢,没有啥比小苗重要。“许岸亲小苗,夏枫树吻许岸。

      夏枫树告诉秦佑滔她的决定,她需要他的帮助。
      秦佑滔并不意外,没钱的人重视钱,没家的人重视家。
      夏枫树想知道秦佑滔派谁在那边处理事务,找了哪个律师。秦佑滔说一起去吧。夏枫树没理由拒绝,一同上了火车。倒是省了包厢的钱。
      秦佑滔没什么话,不是看文件,就是打电话。夏枫树站在走廊里看风景,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飘忽感。妈妈怎样了,快两年不见她了,我真是个失败的女儿,竟然因为她的拒绝而让她一个人独自承担那么多。读书时的理想和愿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吗?何以将妈妈抛到九宵云外,独自享受着生活。
      许岸在短信她,她回复平安。
      心是沉的,即使知道要面对的事情有多难,想到许岸和小苗在家里等着,夏枫树收拾了难过和自责,挺直后背。
      “谁帮你小孩?“秦佑滔忽然问。
      “一个,朋友。“
      “那位兰小姐?“
      夏枫树不置可否,兰韦晴已经离开很久了,近一个月几乎没什么联络,不知道她在哪里拼钱。
      夜晚降临,夏枫树回到包厢,靠在软枕上,“这个人情我怎么还你?“
      “不恨我就行了。“秦佑滔说。
      “你是情圣吗?“
      “不是。“秦佑滔断然否定。
      “我不会拿自己还你人情。“
      “别说得这么坚决,如果我要,你会不给吗?“秦佑滔翻着书,不以为然地说。
      夏枫树忽然呵呵一笑,“你会要吗?我是你兄弟的女人。“
      “唐玄宗能抢儿子的老婆,我睡兄弟不要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可以。“声音平平淡淡,听得夏枫树汗毛都竖起来。
      “长恨歌。”夏枫树语气平平。“我以为你是个商人。”
      “我是商人,也喜欢长恨歌。”
      “那你何必等到现在,又或者,一开始就该说个明白。“
      “没想好要不要你。一个被兄弟睡过,又生过孩子的女人。“秦佑滔一句话就把夏枫树推到垃圾堆里,充分打击了她的自信。
      夏枫树愕然,倒也没话反驳,“对噢,那我可以放心了。“盖上被子,她睡了,竟然睡得很沉稳。
      秦佑滔看着她的睡脸微微一笑,关了灯,听火车的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听她的呼吸声。枕着手臂,闭上眼睛,有种满足感慢慢充盈,秦佑滔的心软得像棉花。

      下了火车转汽车,没回家,直接去县公安局。秦佑滔找的律师已先与夏枫树的母亲联系上,也因此,夏枫树在最快的时间里见到了妈妈。
      鬓边已生白发,妈妈瘦了,眼袋特别明显,脸已几天没洗的样子,夏枫树冲过去抱着妈妈哭出来。“你咋回来了。”妈妈的声音很无力,但仍然冷淡。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要再怪我了。”
      妈妈推开她,仍不能原谅她的样子。
      夏枫树拉着妈妈的胳膊,央求着,“妈,你不要怪我了,我也不想那样。妈……”
      妈妈甩开她的手,径自走向律师问现在的情况。
      秦佑滔握着夏枫树的手臂,“你做了什么,让她不能原谅?”
      夏枫树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从县公安局回到家,夏家破旧窄小的屋子里聚满了人,很多邻居来问情况,也有看热闹的。秦佑滔这样的人物走在这里格外扎眼,大家都在猜测他是什么来头。
      在律师的要求下,邻居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胖婶留下来。律师的说法和秦佑滔一样,一方面申请精神鉴定,一方面对当事人进行赔偿,只是这赔偿的数额是否在夏家能承受的范围值得商榷。
      夏枫树站倚在门边,她不敢说话。
      胖婶悄悄拉着秦佑滔出来问:“你是枫树对象?”
      秦佑滔说:“怎么?”
      “你看她们娘俩多可怜,你这当姑爷的应该在中间调解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佑滔非常有兴趣。

      律师说完了,请夏妈妈签了相关的法律文件。夏妈妈正在问律师要多少钱,秦佑滔进来了,对夏妈妈说:“我姓秦,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您是?”
      秦佑滔用了一个我是自家人的表情,“奶奶过世没能回来是因为夏枫树正在住院。”
      “啊?”夏妈妈眼睛瞪好大,转向女儿。
      夏枫树呆站着,她不知如何承认这件事,说自己在生孩子,妈妈会气到吐血吧!
      秦佑滔说: “她大病了一场,病得不得不住院,又没有钱,连回家的火车票都买不起。”
      妈妈疑惑地望着夏枫树。
      “什么病。”
      “这些事回头再说吧。”秦佑滔态度暧昧地说。
      碍于还有别人在场,妈妈也没有追问,但看到女儿仍然亭亭玉立,面色红润,显然已痊愈。
      晚饭的时候,家里来了好些人,左邻右舍的都过来凑个热闹,也是关心吧,夏枫树没有遗传妈妈的好性格,有这么好的人缘 。秦佑滔坐在主位,众人不约而同地认为他是能解决问题的人,更主要的是,他是个男人。女人们都在一旁看着,秦佑滔倒是第一次被这样围着吃饭,他也没吃什么,桌上的菜早就凉了,粗陋的餐具和简单的菜式并不能唤起他的食欲,不经意在打量四周,这里就是那个叫夏枫树的女人长大的地方吗?好奇怪,她的身上没有半分土腥气,她就像一棵疯狂挣扎地树,摆脱了污泥冲向净蓝的天空,枝干因此而格外强壮坚硬。他看到她倚门而立的样子,那无奈的唇角仿佛在等一个安慰的吻去夺走她的呼吸,暂时忘却眼前的窘境。这时夏枫树一抬头,与他四目相撞,来不及掩饰沸腾的情感,秦佑滔第一次被她的目光反刺,狼狈地喝了一杯夏枫树舅舅敬的酒。
      夏枫树完全懂了,再无半分疑虑,这个男人爱了我很久了。
      我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有男人的追逐?她一直不解,难道只因为这张脸吗?她从堂屋的老式挂镜中看着自己,然后看到了忙里忙外的妈妈。
      虽然委屈,但也内疚。
      妈妈给她一切啊,她拼死供她读书,上大学,还给我这样一张脸,使我一次次绝处逢生。而我为她做了什么呢?我丢下了全部重担让她一个人背负,然后在很远的地方,我为了爱情而幸福无比,我怎么有脸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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