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童话，比岁月漫长

　　我做了梦，梦见被一个黑色的影子追赶……我一直在逃，逃进一座黑森林里，却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在这个怪诞的梦里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属撞击铁门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我们。我霎时从梦里清醒过来，回到被绑架的现实里，吃力地坐起身，和凌蔻一并往墙角退去。这个没有窗户的空间里，分不清白天黑夜，门缝里透进光来，一夜已经过去了……

　　“来吧，跟你老公说句话，告诉他你还没死，”他开了免提，摁住我的脖子，“说啊！”

　　“你怎么样？”辰羲在电话那头小心地问。

　　“没事。”

　　“等我。”

　　我不知道他们设下什么圈套等着他，心里惴惴：“你要小心。”

　　良久之后，辰羲回应了两个字：“放心。”

　　“辰羲，杰哥早就说过，我在这一行最讲信用。照我说的路线走，到了地方你会再接到我的电话。记住，一个人来，别动什么坏心思，你斗不过我。”他挂了电话，蹲在我面前，带着扭曲的笑，转了转他手上刺眼的戒指：“这件事，充分印证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高智商，而是高智商的无知，这个蠢蛋，为了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送死，那我就让他——死得难看一点。”

　　看着这个自负到心理变态的人，我后背冒出阵阵冷汗，他说了，他要辰羲的命，一千万美金只是一个幌子，他早就已经设计好了，就等辰羲掉进他的陷阱里……他这么厌恶女人，心狠手辣，也不会轻易放了我和凌蔻……

　　“走吧，换个地方，接着玩。”他一起身后退，就有人上来按着堵住我们的嘴，蒙住我们的眼睛，身上的绳子和铁链也被捆得更紧，我们像货物一样被扛上肩，扔进车里。路途中，车身颠簸摇晃，七弯八拐，走的不是平整的公路，我们到底在哪里……

　　过了很久，我们被带到一个地方，隐约能闻到陈旧的铁锈和水泥的味道，上了楼梯，二楼，左走一段路，前面有开门的声音，随后我们就被扔到地上。隔着黑布，能感到一丝微弱的亮光。
　　“杰哥，那小子到中转站了。要不要按计划……”

　　“别急，让他再兜几个地方。傻艇，带上牛三、廿四，狗仔开车，去把他搞回来，如果半路发现有什么不对路，就一枪把他送给阎王。”

　　我的心突突跳着，辰羲和梵翊很可能会做其他准备，这些人在□□混久了，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被识破，辰羲就会有危险……旁边的凌蔻紧张得向我挨了挨……

　　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下，塞在嘴里的布也被拔去。头上是三盏拉线的白炽灯，对面那扇墙，高处的一角有个方形的透气窗。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厂房，墙面灰迹斑斑，天花脱落了一部分，露出生了锈的钢筋……

　　时间有脚，一步一步地踏过心坎，每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我和凌蔻紧紧挨在一起，沉默着分担恐惧，互相安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带着一个人进来，他身上绑着麻绳，黑色的布套蒙着脸……是他……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我甚至不曾发觉……凌蔻抑制的啜泣声掩盖了周围的死寂……

　　后面有人进来，放下两个手提箱：“杰哥，钱。”

　　他斜视他们，一脸不相信：“没有情况？”

　　“如果有情况，他还有命活到现在？”

　　“牛三，到天台盯着点。”

　　“杰哥，你上次搞丢了我的枪……都没还给我配回一把……”

　　“配枪配枪，没情况配个鬼枪！内地这么大，怕鬼啊你！”他把腰间的枪抽出来扔给他，“我教过你什么——越是怕死的狗，就越先死。你个扑街，迟早死上街！滚上去，别逼我先一枪崩了你！”

　　那人接了枪退出去：“谢谢杰哥……我去，我马上去……”

　　辰羲脸上的黑套子被一把扯下，他看着我们，紧绷的神情下仍然一脸平静。

　　“辰羲，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人模狗样了，不像杰哥，长什么样都不讨女人喜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叫你一个人来，你就真的一个人来？你这样，杰哥很不习惯啊。”

　　“你已经拿到钱了，放了她们。”

　　“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你认识杰哥这么多年，我手里放过谁？八年前逃得了，是你小子命好，明白吗？让你逃掉的那几个蠢蛋，知不知道他们最后是什么下场？——全都喂鲨鱼去了。”

　　“你想对付的是我，冲我来，放了她们。”

　　他看了我们一眼，放声大笑：“你是不是还没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傻艇，廿四，你们提醒提醒他。”

　　他们围上去发狠地对辰羲拳打脚踢……

　　“不要，你们不要打……”

　　辰羲冲我们喊道：“别过来！”

　　他走近辰羲，蹲在他旁边，一字一顿地说：“你搞清楚没有，我现在弄死你，比弄死蚂蚁还容易，想弄死蚂蚁还要出门去找，明白吗？傻艇，停手，让他死得这么快就不好玩了。”

　　辰羲侧躺在地上，脸上的伤痕很明显：“还有什么条件……说吧……”

　　“聪明。杰哥喜欢看戏，不过不是电视剧，套路太假，生活才真实，我喜欢真实的生活剧。你们要不要演一演？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你老婆放了，谁知道呢……”

　　这个卑鄙的变态，他把我们当作取乐的工具，他要把辰羲的自尊踩在脚底，一点一点摧毁他……
　　“怎么，不知道怎么演？没事，第一次都这样，我来教你们。”他走向我们，笑里藏着刀刃的眼睛看着我，我下意识往后退，他把手伸向我的脖子，使出力气：“你个贱人，想躲？”

　　“放开她！”辰羲想站起身来，被按在地上。

　　他笑着看辰羲：“我最喜欢看人生气的样子，尤其是辰家的人……”

　　“别碰她！”

　　“可以，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考虑一下放过这个贱女人。”

　　辰羲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嗡嗡响起：“求你……放了她……”

　　辰羲，不要求他……

　　“你求谁？！”他又使出力气，我几乎晕死过去……

　　“杰哥……放了她……”

　　他松开手，我顺着墙滑落到地上。

　　“这才对嘛，早这么老实，不就没事了？你既然叫得我一声杰哥，就是我兄弟，谁敢背叛我兄弟，我就让谁死，老实告诉你，这个女人是贱到骨子里的，要不是杰哥发现得早，你就吃亏了。”他捏着我的下巴，“你是要自己告诉我兄弟呢，还是我先把你整死，我再跟他慢慢说呢？”

　　他无非是想让辰羲知道自己愚蠢，为了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老婆出钱又送死，剥夺辰羲最后一点尊严。我顺了他的心意：“辰羲……我出轨了……”

　　“多久了？讲清楚！”

　　“三个月……”

　　“兄弟，你看，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这顶绿帽子都不知道要戴多久。才结婚半年，就出轨了三个月。女人都是贱种，给你戴了绿帽子还想让你死。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会怎么对付她们？方法很多，慢慢折磨死，割肉毁容，或者卖去最脏的红灯区给兄弟们赚烟钱，你觉得选择哪一种比较好？”

　　辰羲低声问：“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这是你的女人，你想怎么样？你说，我照做。”

　　辰羲缓缓道：“放了她……”

　　他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原来过不了女人关。果然是两父子，连招来的女人都一样，都是这路贱人。好，我改变主意了，想让我放人，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三叔的这把刀，今天是一定要见血的……那个贱人让我三叔死不瞑目，辰沣是不是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老实告诉你，本来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报仇，应该找辰沣和那贱人，应该把她绑到我三叔坟前慢慢弄死，祭他在天之灵。没想到，我眼看着就要得手，你却插手救了贱人和她的野种，既然你要救他们，那好，我就让你死。”

　　“这么说，你不是要钱，你要的是我的命？”

　　“不止是你，你只是第一个。辰家的人，都要为辰沣和那个女人付出代价，我今天能整死你，以后照样能整死辰沣，他们一个都逃不了。来吧，做儿子的要死了，应该通知你的父亲一声，他的反应一定会让我惊艳……狗仔，拿手机！”

　　外面的人递上一部手机：“杰哥，狗仔守在下面。”

　　“来，按号码。”他把手机举着放到辰羲眼前。

　　辰羲举起被绑住的双手，指间微微颤抖，缓缓拨下号码，那人按下免提，通了以后，辰羲缓缓说：“是我。”

　　辰沣的声音响起：“辰羲，我很忙，有事快说。”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辰羲哽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妈妈……”

　　电话那头愣了一愣：“我说过了，这种无聊的问题，永远不要再问。”

　　辰羲重复：“有没有……”

　　他爸爸不耐烦了：“我还有个会，没时间跟你纠缠，等你下个月回家再说。”

　　辰羲没有放弃：“立刻告诉我，有，还是没有……你不告诉我，我拿什么去见她……”

　　电话那头顿了顿：“胡说什么！”

　　辰羲喃喃说：“有没有……我等不到下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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