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艾棋（二）
艾棋走后，我整理好东西，关灯关门，离开花店。
回到楼下，辰羲的车正停在那里，我又惊喜又诧异，他去上海之前说一个星期以后回来，算起来还有两天，电话里也没有提，怎么突然就提早回来了？
我匆匆上楼，他坐在楼梯上，闭着眼睛靠着墙，满脸疲惫，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艾棋说得很对，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蹲下身推了推他的手：“辰羲。”
他慢慢睁开眼睛，神色疲倦，就那样看了我好久，定定地喊了一句：“颜悦。”
我把围巾取下来给他披上：“提早回来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这里这么凉，你干嘛不在车里等？”
他苦笑：“这算什么，那天你不也是这样等了我一个晚上吗？”
“天气这么冷，外套也不穿，你又不是小孩子，快进去吧。”我拉他起身。
“所以说，辰太太，你要好好照顾我，不能离开我。”
“我不离开。”
“我们结婚吧，我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刻，我就有可能在那一刻失去你。”
那种熟悉的不安又回来了，从他向我求婚开始，这种不安就经常出现：“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答应你，从明天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着你，至于已经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起，这样，你能不能答应嫁给我？”
我看着他的表情，深不见底的眼神里隐藏着我不知道的痛苦，我看了很久却一点都看不透，尽管看不透，我却依然感同身受：“好。”
我掏出钥匙开门，从外婆房间的衣柜里翻出舅舅留在这里的一件外套递给他：“穿上。”
他把衣服接过去，舅舅没有他那么高，外套有点显短。
他捕捉到我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问：“有这么难看？”
他平时穿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这一件就显得太随意了，我按下煮水开关：“不是难看，只是有点短，先将就着穿吧。今晚又没吃饭，对不对？”
他的双手从背后环抱我：“飞机上吃了。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我脖子上感受到从他脸上传来的温度，“我想住在这里，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不可以？”
我只觉得心跳和意识都有点失去控制，极力平静了一会儿，回答他：“好。”
时钟走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从浴室出来，他缩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我刚想去给他抱一床棉被，他侧了一侧，醒了。
“这里太冷，你还是睡我的房间吧。”话一出口，看着他脸上不太明显的惊讶，我有点心虚，忙说，“我……我睡外婆房间。”
他略一沉默，双脚下地，抱起我往房间里走：“你要跟我在一起。”
我们依偎在一起，他心里有事，或许跟我有关，或许无关，他不想说。这几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爸爸向他施加了压力？
沉默了好久，他忽然说：“我们到国外去结婚，结婚以后再回来，你觉得好不好？”
我喃喃说：“好。”
“骆颜悦，你不能反悔。”
“我不反悔。你刚才说，从明天开始，发生的事情你都不会再瞒着我。现在离第二天还有十分钟，你也不能反悔，说话要算数。”
“算数，”他在我额间吻了一下，“我跟你说过的话都算数。”
“对了，我们结婚之前，要一起去见外婆，她还没有见过你。”
他忽然担忧起来：“颜悦，万一外婆对我不满意，你还会嫁给我吗？”
“她不会对你不满意。”我伏在他胸膛上，话音刚落，他胸口微微颤动，他在笑，“辰太太，我一定要让她相信，你会幸福。”
他搂紧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敲门声，我睁开眼睛，辰羲依然很精神，全无睡意：“看来，有人跟我一样想你。”
我却觉得可能是有人敲错了门，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爬起来开门，看见门口哭得不能自抑的艾棋：“颜悦……”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骆颜悦，我失恋了……”
她刚才还兴高采烈地说去男朋友家里给他做饭吃，转眼就说自己失恋了，我顿时感觉自己像在梦游，诧异地看着她。艾棋捂着脸，指缝中蹦出几个字：“他……劈腿了……颜悦，怎么会这样……”
楼道里有风，她穿得单薄，刚才穿着离开花店的外套和围巾都不见了，我急忙把她拉进大厅：“不要哭，先进来……”
艾棋刚在沙发上坐下，看见站在房间门口的辰羲，又站起来：“辰羲？！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颜悦，我先回家，我们明天再聊。”
我拉住她：“太晚了，已经过了十二点，不要再回去了。”
“你留下来。”辰羲往门口走去，“骆颜悦，我改天再来找你。”
“开车小心。”我叮嘱他。这个时候艾棋更加需要我，回她住的地方要经过一条偏僻的路，她又是这样失控的情绪，不太安全。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才想起刚才看见辰羲嘴唇很干，煮了水以后却忘了倒给他喝，我每次嘴唇一干，外婆就会一边倒热水一边责怪我不会照顾自己。
艾棋捧着杯子，失神地看着桌面，不断地流泪：“他怎么能这样呢？颜悦，我不够好吗，所以他才会跟别的人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上一次看见辰羲跟凌蔻在一起的样子，自己也是这样的：“先冷静下来，有没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大厅里接吻，如果我晚去十分钟，看到的肯定就不只是接吻……这个混蛋……以前说加班也都是借口吧，我真蠢，居然被他耍得团团转，以为他真的有多爱我……我怎么能这么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艾棋，不要这样……”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蠢？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爱一个男人，也做好了要跟他永远在一起的准备，结果他是个骗子……简直是太好笑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艾棋。她身边有很多追求者，她谈过很多场恋爱，分手的时候艾棋都很干脆很潇洒，说分手就分手，从来不回头，没有哭哭啼啼也不会藕断丝连，分手以后会有惋惜，但时间也不会太长。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陷进去了，所以才会伤得那么深。
“骆颜悦，我该怎么办？”
在这种事情上，我的嘴向来很笨，不懂得安慰人，只能说：“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平静下来，过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我就是想不通，他怎么能这样，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控诉到凌晨三点，艾棋哭得累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她盖上被子，想着她最后说的话。她说她要报复，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虽然艾棋平时嘴上不饶人，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待爱情也从不强留，总是说应该由它来也任它去，也说这个世界上谈不上谁辜负谁，都是你情我愿而已……
那几天艾棋显得特别沉默，跟平常的她简直判若两人。除了匆匆见过辰羲几次面，大部分时间我都跟她在一起。沉默归沉默，生活和工作上的其他事情她却一点都没耽误过，下了班也还是跟我一起到花店去布置橱窗，有一次还说：“骆颜悦，上一次送来的薰衣草和郁金香样品，我们不是不满意吗？这两天我联系到了另一家供应商，看过样品，很不错，价格也很公道，明天带过来让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让我负责去接触，好不好？”
“好。”有事情让她去做也总比闲着伤心好。
第二天艾棋把样品给我看时，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无论是薰衣草还是郁金香，国内能培植出这么好这么特殊的品种实在不多见。艾棋冲我一笑，她说她有个大学舍友移民去了法国，国内有亲戚培植花草，她同学就从法国引进了很多花种，培植出来的花在国内很畅销，前段时间同学聚会的时候听说艾棋要转行开花店，就让亲戚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留一份，还要求给我们友情价。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真是让人惊喜。
半个月过去以后，布置花店让艾棋的心情平复不少，时不时也开开玩笑，调侃酒店里的上司。而我们也正式离开了兰凯，在忙碌中准备新店开张，两面橱窗成了一个很立体的展示区，我们布置的主景是一棵很大的樱花树，树干在店内，开满樱花的枝干延伸出店外，还没等花店开张就吸引了很多人来拍照。
终于布置好橱窗，天色已经黑了，打扫完以后，艾棋笑着对我说：“骆颜悦，你快跟辰羲去约会吧，我也要去约会了。”
我愣了好几秒，以为听错了话：“你说你要去约会？”
她笑得灿如桃花：“对呀，我去跟一个好男人约会。”
“你什么时候又谈恋爱了？”难道是我太迟钝？可是在这之前，我们都在一起，她完全没有迎接新恋情的预兆。
艾棋朝我眨了眨左眼：“今天，今天我就跟他表白去。”
我忘记了艾棋对待爱情向来是闪电一样的速度，还以为她会疗伤疗很久，没想到转眼间她就找到新恋情，先前失恋的颓唐一扫而空。艾棋还是原来的艾棋，一点都没有变，我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你快去吧。”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