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就再也回不去

　　所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总会归于平静，C和斌的小日子也同样渐渐地变得简单而有规律，最后一个学期已经没有课程，C每天除了整理实验数据查看资料筹划他的毕业设计论文，就是到自习室去为五月份的第二次GRE考试复习准备着。而斌去学校的次数和时间也明显减少，多数时候的晚餐他都会自己亲自操持好，等着C回来。至于斌是不是抽空去找了找人大表哥，C的心里也渐渐将它抚平，似乎想着想着也不是那么心痛了，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硬拧也拧不来。

　　这天一起吃着晚饭呢，斌问道，“过两天就是五一长假了，你陪我一起去天津好吗？”

　　“天津有什么好玩的，我去过好几次了，没啥意思的，要不我们去灵山，野三坡也行啊？”

　　“也没啥特别的心情，就是想看看海，二十几岁的人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大海。”

　　C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了一下，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海，虽然他从来也没有过向往大海的冲动，但斌说从来没见过海，还是突然激发了他心底的一丝欲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小庆家里看到的那幅照片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只是在他的幻想中伸手相牵的人变成了他和斌。

　　“其实我也没看过海，你明天就去订票吧，五一节人太多了，订二号的也行。”C答应了斌的提议。

　　在火车上，C看着斌沉默寡言的样子，怀疑斌是不是还难以从人大表哥的关系中走出来，问道，“怎么这些天话变少了，我们第一次跑这么远的地方，就把那些烦恼忧愁都先抛到脑后吧。你和人大表哥的正常来往我不会介意，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他终归是属于他的家庭和事业的，也许你我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斌看看他，苦笑了一下，说，“我当然知道他的生活，但是人很奇怪，陷进去的时候很快，要拔出来确总是那么漫长。你快毕业了，我也看着身边认识的那些同学各有各的出路了，有的出国，有的工作，但我自己又该往哪走，我能做什么，真的让我非常困顿。”

　　C立刻接了话去，“不是跟你说过吗，要是我出去了，你也申请出国啊，我见过很多对都是先后出去的，人家过得都很幸福的。”

　　斌跟着一个苦笑，“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哪有那么容易啊，再说我有什么资格去和别人比啊。”

　　火车到了塘沽站，C买了一份当地地图要寻找去看海的线路，斌提议在附近找了一个饺子店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斌看着菜单，问C，“我来半斤牛肉芹菜馅儿的，你要啥？”

　　“牛肉芹菜，这口味听着可真奇怪啊，”C也研究了下菜单，他挺挑的，不喜欢番茄、不希望韭菜、不喜欢芹菜，说，“我就要半斤猪肉白菜的吧，饺子我就这个味儿爱吃。”

　　饺子煮在一起端上来，C夹起第一个放进嘴里，一股腥气儿直冲鼻腔和喉咙深处，哇的一口，C直接把饺子吐在一旁。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太难吃了，”第一次吃牛肉味的饺子让C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斌看着C砸吧着嘴，端起茶水漱口的样子被逗乐了，“你真挑，”说着自己翻找出一个牛肉芹菜饺子尝了起来，“挺好吃的啊，特别香”。

　　“好吃你就自个儿吃吧，”C没好气地说他，“反正我只吃我的猪肉白菜。”不理他，自己翻出地图，研究起去海边的路线来。斌看C有些不开心，抢过地图来安抚C，“猪肉白菜的都是你的，我来研究地图吧，这个我最在行了。”

　　洋货市场就在塘沽站附近，俩人吃完饭，斌安排可以顺道先去市场逛逛，再从洋货市场门口坐小巴到南边的海滨大道，从地图上看那里距离海边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

　　C跟着斌乘着开往大港的小巴在海滨大道中段下了车，这就是海边么，C心里咒骂着，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灰泥滩，和想象中的阳光沙滩碧海蓝天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

　　“海在哪呢？”C没好气地问斌。

　　斌翻了翻地图，指着前方泥滩中的一条小路，“就是那个方向，应该要走20分钟，很快就能看到了！”

　　C跟着斌一前一后地向着海的方向走去，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夹杂着灰泥滩时不时发出的臭味，让C的心里渐生不悦。

　　“我们有没有走错啊，这里根本就没有人，”C开始抱怨，“万一到前方还是这些臭泥滩，根本到不了海边怎么办？”

　　“坚持一下，都走了一半了，很快就要到了，如果走不到海边，我们看看海也不错啊，实在不行我们到时候再换个地方去看看，”斌的兴致还是很高。

　　“哎呀”，走着走着，C突然一脚踩进路边的一个小泥坑，右脚完全陷了进去。

　　斌扭头一看他的狼狈样，赶紧冲了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拖着C把脚拉扯了出来。“你的鞋全弄弄脏了，等下我们到海边给你好好冲洗干净。”

　　C的气头一下上来，大吼起来，“还要去海边！都怪你，非要来看海，非要来塘沽，非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臭泥滩，你太没用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看海吧！”吼完就拖着泥腿往来的方向跑去。

　　斌怔了，没有去追他，就这么站着望着C渐渐跑远。C跑着跑着发现斌没有追来，懊恼地停下脚步，又找不到水冲洗他的鞋子和裤腿，干脆把两只鞋都脱了下来，扔到一旁，就这么赤着脚，往回北京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上直接到天津的车，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上车，没顾车上人和售票员诧异地盯着他的赤脚看的眼神，自个儿找了最后排的座位摇到了天津。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杂货铺买了双布鞋套在脚上，找了个公交车直奔天津站去。

　　长假第二天，坐车的人还不算太多，很容易就买到了40分钟后回北京的火车票，C眼眶湿漉漉地进入候车室候车，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又禁不住会想想斌。他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去海边了，是不是看到了他在脑海中想象的大海的模样？还是和他一样，只想快些回到北京？纵然这一天的行程都是斌的提议，可自己刚才似乎也表现得太孩子气了？

　　没多久，C的这班火车已经到站，检票口开始检票进站了。C起身往进站口方向张望着，想再确认下斌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会不会也在这里等火车回北京，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好挪动脚步加入到排队检票的队伍中去。

　　不对，中午吃饺子的时候斌付的钱，他说身上只剩二三十块钱了！他怎么回北京呢？C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冲出了候车室，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斌打传呼过去，“我们回北京，我在天津站等你”。

　　两个小时后，C的传呼响了，“我在天津站售票厅门口等你”。C奔了过去，斌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等着他，袋子里装着的是C扔掉的那双鞋。

　　C的眼泪一下忍不住流出来，但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和斌似乎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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