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王妃传

作者:靖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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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贬实护


      一提胡惟庸这名字,常璟雯的眉头便微微皱曲,她嚅嗫了一下嘴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兄。

      她显然是有话要对常茂说的,但当下她还是先和兄长一起将蓝夫人搀扶回了正房。

      等兄妹两将蓝夫人安抚着睡下了,常璟雯又招来蓝夫人的贴身婢女阿江交代了几句,常茂便使了个眼色给常璟雯。

      常璟雯会意,兄妹俩一齐退出蓝夫人所居的育德居,又一齐往鄂国公常遇春养病的松山居去。

      松山居虽说是鄂国公当前养病的居所,其实却并不在国公府的要紧位置,而是取了府上西北角的一处僻静小院隔断而来。

      常茂因有话要和妹妹细说,便没有骑马,而是与常璟雯同坐了一辆翠幄青轴车。

      这车穿过了西北角门,又越过国公府正门,方才步入了一扇黑油大门里。常璟雯隔着纱窗帘向外看,见目前隐约可见山石树木,才转过头与常茂说话:“哥哥,松山居里可还清净?”

      常茂笑了笑,指了指头顶:“陛下无微不至,明察秋毫,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这里,如何能不清净?”

      常璟雯了然,这就是说这松山居里尽是陛下眼线喽。

      这话在她肚子里边转了一圈,但到了嘴上,她还是说:“那就好。爹爹如今的身体弱得很,正是要清清静静好好休养的时候呢。”

      既然有陛下的人看着,那他们反倒更放心,毕竟虽说将自己的一言一行暴露在君前有些危险,但这也同样会让当今对他们家更放心。有利必有弊,天理寻常。

      常茂点点头,道:“父亲常年征战在外,身上大小伤病不计其数。早年还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不把这些伤痛当回事。可去年因为千里奔袭残元皇帝的主力,身体损耗太过,早就有了大病的预兆。”

      他长叹一声,靠在车厢壁上,双目望向车顶,“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异常,否则又怎么会让他在班师回京的途中就病得起不来身了呢。”

      常璟雯也想起了去岁七月初得知父亲因病驻扎在柳川河几乎回不来的事,当时真是感觉天都要塌了,她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但她也明白,哪怕是兄长真的早一步发现了父亲身体的异状,并且告诉了他,以父亲的脾气,想来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常璟雯也只是随着兄长叹一句,其实心中并未觉得此事是兄长的过错。

      兄妹两这样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关于父亲身体的话,终于在马车步入仪门时转向了正题。

      常璟雯看了眼纱帘外从松山堂里涌出来接应马车的下人们,一边整理起自己的衣裳,一边笑向兄长道:“哥哥,你看这些人中,有几个是为了你我而来的?”

      常茂正了正冠,斜瞥了眼外边,好笑道:“这要看你怎么认为“为了你我”这句话的意思了。若你的意思是只单是因为对我常家的忠心,那我可以告诉你,除了拉车的常大,那时几乎一个也没有——但你的意思若是指我们俩代表的利益,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他们全都是!”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眼常璟雯,若由所指道:“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嘛。这天底下,有谁不喜欢好处呢?”

      常璟雯眸色微闪,侧颊而笑,玩笑着问:“那哥哥也是熙熙攘攘,为利来往喽?”

      常茂没有正面回应她,只是挑眉笑了一笑,扶着妹妹下了车,口中道:“我们先去给父亲请安。”

      常璟雯见兄长没有回应自己,也不急躁,而是就顺着常茂的意思,和他一起步入父亲所在的宁远堂。

      此时天色将昏,暮色四合的天空如同被滴了墨汁一般渐渐晕染出一抹黑意,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边,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

      宁远堂里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盈盈烛光映衬着院子里边幽远别致的雕花镀彩的曲折回廊,显得别有一种宁静幽深的意趣。

      今日国公府宣旨一事闹得这样大,就连一向闭闷静养,许久不与外界交流的常遇春也听见了些许动静。

      但,当常璟雯偕同兄长见到了已经消瘦地几乎成了一把嶙峋瘦骨的常遇春时,这个被许多人评价为骁勇而略有鲁莽的名将,却如同天下间最普通的父亲那般,慈蔼和煦地对他这对子女说:“来的正是时候,我们父子三人已许久没有一同用饭了,正好我已很久没吃过一顿正紧的伙食了,先陪我吃个晚饭吧。”

      常璟雯同常茂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不解。但既然父亲这样要求了,他们做子女的也应当满足。于是兄妹俩都笑着点了点头,一边一个的搀着已经步履蹒跚的常遇春往饭厅去了。

      这会儿子正是用晚饭的时候,再加上现在还是正月里,即便是平民百姓家,此刻也多数是一家子围聚坐在了饭桌旁。

      田江沅一家自然也不例外。

      天守约下了衙,才刚刚从户部官署回到家。

      一进正房,还没来得及还没脱下官服,换上燕居在家的衣裳,便见徐氏身边的大丫头罗绮来报说:“太太身上不好,正在里头歪着呢。方才听见了动响,太太便猜说是老爷回来了,打发了奴婢来与您说一声,叫您和姑娘先用饭,不必与她一起了。”说着便带着两个小丫头来给田守约换衣裳。

      换了一身家居的常服和一双平底的布鞋,又接过罗绮递过来的热手巾帕子擦了擦脸和手,田守约终于畅快的舒了口气,把帕子交给罗绮,却没有出去用饭,而是抬脚便转进了正房里间。

      房内,徐氏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蜜合色棉袄,肩上披着一件玫瑰紫金银二色比肩褂,腰下搭着一床杏红纱被,正扶着额头,懒懒歪在床沿上。

      她本就睡得极轻,半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惊醒。田守约固然是把脚步放的轻而又轻,但足以也惊动了本就没睡着的徐氏。

      “老爷,您可用了饭了?”徐氏撑着身子,就要坐起身。

      田守约忙就去扶起她,“还没呢,方才在外边听丫头们说你身上不好,我就想先进来看看你再说。”

      他为徐氏将杏红纱被向上扯了扯,体贴到:“你总是为了我才受了这样大的罪,我如何能不先看着你?”

      徐氏目光盈盈,含情脉脉地睇了他一眼:“是我甘愿的,又何来什么受罪之说?”

      田守约把徐氏的双手包在手心里,自己在床沿边上坐下了,温声细语地问道:“你现在可好些了吗?”

      徐氏苍白的脸上晕出两片绯色,略有羞意的点点头,“多谢相公关心,我躺了一个时辰,又用了一碗保胎茶,现在已经好多了。”

      田守约不是很信,他知道自己太太是个贤惠的,最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故而仍是拿了桌上的烛台来,举着灯,仔细照了照徐太太的脸色,见她脸上果然是有了些许血色,才有些笑开:“看着倒是好了些。”

      他把烛台放回,依旧与徐太太叙话,说:“慧芳,近来京中事多,家中大小的事情能像现在这样井井有条条,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徐太太眼底微湿,感动道:“这都是我该做的。分内之事而已,相公为何出此过誉之言?再说了,京中事多,家中最操心的也是相公,我不过会些管家针黹之类的细枝小节,聊为相公分忧罢了。”

      田守约却是很不赞同徐太太这样看轻自己的作用,他摇了摇头,说:“妻贤夫祸少。汉时有霍光之妻为妻为母不贤而殃及全家的先例,本朝又有鄂国公府蓝夫人因不积口德而被下旨斥责的例子。然而我田家却因有了太太你的襄助和管理,从原先一个乡下小商人家变成如今的三品官家。太太,你说我如何能不感谢你!”

      徐氏闻言,眼角淌下两行清泪,“有相公这句话,我徐慧芳这辈子就算没嫁错人!”

      夫妻二人目光相接,内心皆是一片溶溶暖意,不仅为了他们相互扶持的难忘过往,更为了他们互相明白的珍贵心意。

      田守约为徐太太拭了眼泪,徐太太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良久等到自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了,她才又转过身来。这下子她才注意到了田守约方才的话,“相公,你说蓝夫人被下旨斥责了,这是怎么回事?”

      田守约眉心微动,将那日徐氏从鄂国公府回来后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徐氏细细听着,直到听到皇后降旨斥责蓝夫人一段时,连连冷笑:“皇后当真是好心思,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是重罚了,可蓝氏除了失了些颜面,根本连根皮毛都没损伤,可偏徐家还不能再有怨言——因为宫中已经给这事儿做了结尾了。”

      就连徐氏都能察觉出这斥责一事是明着给了常家惩戒,可暗地里却打的是包庇常家的主意,田守约又如何不知道。但他想得比徐氏更深,听到徐氏将这事儿当成是皇后的主意,他却是连连叹息,“错了,错了!慧芳,恐怕你想岔了。”

      田守约意味深长道:“这降旨的事看着是打着皇后娘娘的名义,但实际上却是陛下的手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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