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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次日,无论宁若怎样在我面前缠着汤尘寰,我都可以视若无睹,饭量又恢复到了平时,不,应该说是为了对宁若的捉弄作小小的报复而吃的更多了。宁若在挑了若干次眉后,充满赞叹的对汤尘寰说:“汤汤,真有你的!”他玩味的望着我的脸:“好一个单纯的孩子。”目光流转,声音渐渐小的无法听见:“希望你能永远真么单纯。”眼睛忽又一亮:“不玩了,干点正事吧。汤汤,你那把掠雪怎么样了?”
汤尘寰扭头看我,我兴高采烈的抽出佩剑:“扁扁,你应该问我‘你那把掠血怎么样了’才对。”
宁若的脸上小小的露出惊讶之色,在看到了剑身后,那点表情完全的扩散开来。
拂着阳光的朱红色剑身,永远散发着妖艳的美丽。
“这——”他努力镇定了一下,“血。很多很多的血。怎么会这样?”他很有些恼怒的紧盯着汤尘寰的脸。
“若哥,这些血全是小鹤一个人的,他遭人刺杀,失血过多,若没有这把剑就命丧黄泉了。”汤尘寰平静的回望着宁若,只有在提到那惊心动魄的往事时面皮上仍会有小小的忧忡。
宁若立即换上平日嬉笑的脸孔:“看来这把剑是你们的媒人啊。”饶是我再不经世事,也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一张脸立刻烧起来,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汤尘寰也如蒸虾一般立在一边。
“年轻真好,还会害羞。”宁若喃喃自语,“你的剑作人情送了小鹤,若哥只好再给你一把。”
“谢谢若哥你费心了。”汤尘寰脸红归脸红,礼貌还是不能少。
“不用谢!这剑要成双成对的炮制,反正我闲着没事又作了一对。还有小鹤,你那把剑是我当初的试验品,以后要有什么状况可不管我的事。”他坏心眼的补了一句,我反眼瞪他。
“唉~”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惊叫,“这两天传说的什么‘朱仙’——手持朱剑,貌似天仙——不会就是小鹤你吧?”我无奈的表情中却又一丝的虚荣高兴,宁若眯起凤眼:“说的还真对,‘猪仙’,吃起来和小猪似的。”话没说完他就呵呵呵的笑个不停,汤尘寰抽着脸拦住就要向宁若扑过去的我。
“还是改个名吧。”宁若略向后退了几步,“若哥哥替你想一个好听的。”他作出努力思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以拳击掌:“又要和你的剑有关,又要和你人有关,还真是不容易,不过这可难不倒我——丹顶鹤!丹即朱,鹤即小鹤!妙啊!!”
我僵在原地,也不要向他扑了,汤尘寰附耳过来:“小鹤,若哥没有恶意,他逗你呢。他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山上,好容易有人来了,还不趁机捉弄个够?”他的语气有藏不住的淡淡忧愁,我疑惑的回头望他,他温柔一笑:“你知道这剑怎么‘作’?若哥先托人买来刚铸的上等宝剑,放在他精心调制的七七四十九种药材中煮上十天,这十天中基本上不能合眼,随时都要根据需要补充药材,那些药材又极难收集。才不是他说的闲来无事弄着玩。”
“你们在那里耳语什么?”宁若在不远处喊道,有风袭来,撩起他缥缈白衣的下摆,竟是说不出的寂寞。
“扁扁,你虽然嘴上刻薄,人还是不错的嘛!”我笑盈盈的说。他脸上竟然微红,呆立在风中。
饭后,宁若依言捧来了另一把“掠雪”,剑身苍蓝,泛着不可侵犯的寒光。
“这么一比,红色的好像比较好看啊。”宁若撑着头,“药材加人的鲜血,不知道那柄剑有什么其他的非同凡响之处。”他一边自语,一边不住的向我的佩剑瞟啊瞟,我急忙按住剑,慌慌张张的说:“没什么,只有颜色不同而已!”他转了转眼,忽然扑到我身上:“好小鹤,借若哥哥看两天,马上就还你。”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
“不要。”我丝毫不为所动。
“汤汤~”他迅速转向另一边。
“求他也没有用,这把剑现在姓白!”我振振有辞。
“论交情,他送也应该送我。”宁若拉我的耳朵。
“论交情,我们也不一定比你们差!!”我直起身子。
“我们青梅竹马,认识十几年了!”
这可没法比,但我不甘示弱:“我们一见如故,一天顶你们一年!”
“我们睡过一间房!”
“我们睡过一张床!”我可没瞎说,在赶路时有一次房间紧,我们的确挤过一张床。
宁若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溜了汤尘寰一眼,汤尘寰脸红的像要滴血。
“小时候我抱过他!”宁若不甘示弱。
“现在他抱过我!”我气势十足。
“哦~”宁若夸张的长大了嘴,凑近我的耳边:“他抱过你?难道说——你们做过了?”
“?”我一时无法会意,迷惑的看向汤尘寰。
他冲过来大力拉开我身上的宁若,生气的说:“若哥,别闹了!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是他回来了怎么想?”
宁若的身子一下子僵硬,脸上的戏弄表情瞬时转换为无,他缓缓转头,竟是无比的脆弱落寞。
“就要到了。”他望向窗外,似在喃喃自语,“可是今年,我总是会有某种不祥的预感。”他崩毁了所有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如水般柔软。
“他还会来么?”声音已是带着哭腔。
“会的,会的,他一定会来。”汤尘寰搂着宁若,抚着他的背,软言安慰。
“我先回房了。”我脱口而出。我就是不想看见他们俩那么亲密,无论我的心中有多清楚。
那日之后,宁若每日黄昏都会独自站在他轩宇的牌坊下,呆呆的望着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每次回来,他眉宇间的不安就慢慢的累积,他渐渐也不再放声的大笑,不再像我们刚来时那样嚣张放纵。他有时安静的如同那抹清冷的月光。
“我们已经住了七天了,小鹤,可以再住几天么?”汤尘寰试探的问我,担忧溢于言表。
我默默点头,顺着他的目光寻找牌坊下的宁若:“住几天都可以。”
他冲我温暖一笑:“我想等到他来。”
“他,是谁?”
“武林盟主——杨霄。”
我眉头一跳,视野中的宁若宛如石雕,痴痴风化于山野之中。“他是若哥哥的恋人么?”我认真的问,心上闪过一痛。
身边的人默然,“是。”许久才给出一个简单的回答,“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故事吗?那个真正的爱情故事?”
我记得啊,我记得。那是说他最好的朋友,和他的恋人五年来一年只能见一次面,那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的朋友,那总在黄昏来清晨走的恋人。
就是如此的黄昏,将人影拉的幽长深寂,那一抹残阳,燃尽所有的想往。
初次见到的宁若,那般开朗,开朗到超出常人的接受水平,随时都是一副神采各异的笑脸;渐渐认识的宁若,偶尔会有一闪而过的寂寞,像划破黯淡夜空的流星,给人留下是否是错觉的迷惑;熟悉的宁若,随着相约的日期的接近,疲惫和焦急已经再也掩埋不住,他仍总是笑着,却再也不是艳光四射,整个人笼罩着淡淡的清净。我在这几天慢慢的想起了汤尘寰的故事,那句“他是谁”溜到嘴边几次都被咽了下去,何时我也开始会怕,生怕一句话让一个人崩溃。
“若哥答应过杨霄,在他不在的时候要活得快快乐乐。”汤尘寰的双手捏着窗棂,细碎的木屑飘洒。
“长缨门少主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五年内未起杀戮,想来这也是他答应若哥哥的吧。”我偏转头,天边最后一抹阳光刺的我张不开眼。
“这第六年却开始混乱,也难怪若哥总是担心,这不安,又岂止他一人有……”汤尘寰长叹一声。
“若哥哥知道武林盟主要娶名剑山庄的小姐为妻的传言么?”我面无表情的问。
“他当然知道,他自那日起便想方设法打听关于武林盟主的一切事情,起初他坚信杨霄可以处理一切,可近日长缨门渐渐猖獗,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窗棂在汤尘寰手下应声而碎。
长缨门猖獗,就意味着杨霄无法再以一己之力压制。天渐渐暗,天边那缕残红也愈见稀疏。
单薄的人影迟疑了一会,恋恋不舍般回转身子,风扬起的仍是他的白袍,只是更加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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