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

　　一根香烟在两指间缓缓燃烧着，青白的烟向上徐徐飞升，安静的环境，一杯浓醇咖啡，一个爱写故事的老男人。
　　那兵，这个名字寄托了他父亲毕生的愿望，可他却是一个服役三年的退伍兵。
　　退役回来，当脚迈进家门又退了回去，屋里男人的声音略显苍老。“回来了，怎么不进家门？”
　　那兵身体颤抖回过神，迈步跨进门槛走向里屋卧室，那沉重的行李包放在地上卷起一层薄薄灰土。“爸，我回来了。”
　　老头咳嗽两声，手中的烟袋在木头桌脚磕打两下，再次从桌上盛满烟叶的小簸箕里装满一锅烟才缓缓开口。“嗯，也算当过兵的人。部队的生活好么？”
　　“还成。”那兵平静的回答着老人的话，不是那么积极，反而有些胆怯的退缩。

　　三年前。

　　“那兵啊，你做下，爸爸有事和你说。”那爸，脸上挂着按耐不住的兴奋，拉着那兵的手坐到了大屋的土炕上，土炕被烧的热呼呼的，隔着厚棉裤热气也能穿透感染皮肤。
　　那妈在外屋地，手中的锅铲叮叮当当在铁锅中翻炒着。“你爸就是藏不住事儿，不是说好吃饭的时候跟孩子说么？当家的，今晚给你烫二两酒？”
　　坐在里屋炕头上的那爸一脸喜气的看着那兵笑，那感觉让那兵后脊背一阵阵串凉风，满脑子的浮想，会不会是偷二狗子家鸡蛋被他妈发现了？还是去附近废学校偷电缆卖钱被知道了。不能不能，如果被知道，还不是一顿暴打，猜测中，那爸粗糙布满硬茧的手掌抓着那兵的手拉进怀里，垫在另一只手掌上抚摸着那兵的手背，那爸的手掌粗糙的就像粗砂纸，摸的每一下都蹭的手背皮肤生疼。“儿子..”那爸呼唤着那兵，可后话还没出口又被喜笑打断。
　　那兵一头污水的看着那爸。“爸，啥事让你这高兴？咋？要给我娶二妈啊”
　　那爸收了笑“诶，不能乱说。”目光瞄了眼外屋地压低声音。“胡说也不能要你妈听见不是？”
　　外屋地翻炒的声音停止，锅铲敲击两下锅沿随后是盛菜的声音，那妈端着菜进屋。“老死头子，不教儿子好的。”虽然口中谩骂但也能听出是句充满了多年恩爱感情的玩笑。
　　三人其乐融融坐在土炕的矮桌上吃饭。父亲端起两个酒盅一个塞进那兵的手里举杯“来，庆祝我们老那家要出一位军人了，儿子，你知道么，当兵是爸爸小时候的梦想，爸爸老了，这个梦想酒你帮我去实现吧，乡书记来了，带着两个当兵的指标，刚好就分到我们家一个，说我们家那兵长的好，身强体壮还帅气...”那妈笑着听那爸耀武扬威的讲述，那晚那爸喝多了，可嘴里却还不忘念叨着我儿以后是个有出息的人。
　　第二天，大雨倾盆仿佛在诉说着父母送儿子离去那悲喜交加的心情。清早起来归置东西的时候，那兵就对着父母说不用送他了，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可父母硬是要把他送上火车。
　　那妈拿着小钥匙走到家里木质的衣柜前，打开锁，木门吱纽一声被打开，那妈将手伸进一堆叠整齐的衣服下面掏出来一个红色上面绣着牡丹花的小手绢，那个手绢是那兵爸爸当年在村里凭先进的时候村书记给的奖励，那妈很是喜欢就收藏起来包裹着家里的积蓄，经常干农活粗糙的手慢慢打开手绢，抽出两张蓝色的百元钞票，这是他们家里半年的生活费，但是为了儿子不在外吃苦，那妈悄悄的将钱塞进了儿子的行李中。
　　“干啥呢，老婆子，你倒是快点啊，这要是误了火车可咋办呐，怎么对得起上面领导对我们家的爱戴。"那爸早早就撑着一把大黑伞站在外面等着他们娘俩出来。
　　那妈把行李帮儿子背在身上回了话。“马上就出来了，你看你这老头子，脾气就是急。”
　　为了不弄张上面发给新兵的衣服，那爸特意雇了一辆马车拉着他们去了火车站，三人坐在马车上，那爸把手中的伞倒向那兵方向，伸手出粗糙的老手拍打两下儿子肩头刚刚被雨淋湿的地方，刚刚张嘴却又比了起来。
　　那妈看这情形用胳膊肘兑了一下自己的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咱儿子当兵那不是好事？昨晚还乐呵呵的，今天早上就成霜打的茄子了？”
　　那爸被兑了一下看着老婆子数落自己，深深的叹了口气。“诶..你这个老婆子。我儿子有出息，我能不高兴？我这不也是舍不得嘛，这儿子突然走了，天天让我面对你这个死老婆子有啥意思？”
　　“诶呀我说老头子，你嫌弃我了是不是，当年我可是村里的一支花，你追我的时候咋那么来劲呢，现在想起嫌弃了，你看咱儿子那么帅，都是随我，随我了，你知道吗？”
　　看着一路吵吵闹闹的父母，那兵心里多了几分欣慰，他从没想过当兵，他认为他自己就是山里的娃子，一辈子种地，没啥文化，到了年纪娶了媳妇在生个孩子，跟自己的父母一样，将一生都贡献在这个小村子里，然而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却也只能接受现实，离开父母身边，在部队好好混出个样子来，还对得起父母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
　　马车一路颠簸送三人来到了火车站，那妈去买火车票，那爸伸手搂住儿子脖子，两个男人的身体靠近，侧脸贴在一起，那兵可以感觉到一股热流湿润了两张脸的缝隙。
　　“爸..”那兵的声音带着哽咽艰难的喊了出来。一只手拍在男人的脊背上轻轻拍动。“跟妈好好的，我以后不再身边你们二老好好照顾自己，儿子一定好好在部队听从领导安排，不给咱老那家丢了脸面。”
　　那妈拿着站台票远远站在一边看到这一幕也暗自抹泪，看着那爸从儿子身上起来，才走过去。“行了，行了，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二老送着那兵进了站台看着看着那兵上了火车，那兵把身后背着的铺盖举上行李架，抬起火车的车床，身体探出窗外，向那站在站台边上的二老挥手。“爸，妈，回去吧，别送了，等儿子给你们带来好消息。”
　　十八岁的少年，带着父母的梦坐着离家家乡去往北京的火车上，激动的心情看着车窗外，那跟着过车开动倒退的风景。
　　三年后的今天，那兵站在父亲面前看着那鬓角上的银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爸，我虽然退役了，但我还是一个军人，部队给我分配了一个押运的工作，就是保卫国家的运钞车，那也是保卫国家的工作。”
　　这话出口，吱嘎摇晃藤椅的声音停止了，那爸从藤椅上站起身子转过来看着那兵，泪水湿润了眼眶，仿佛激动的要哭出来，烟袋锅子啪的一声撩在木桌上。“好，好。”话卡在咽喉中指发出这两个字。
　　此时的那兵心里如同雪上加霜的打翻五味坛，因为那话就是安慰父亲的，他对于后面的工作并没着落，两步上前手掌拖住父亲手臂“爸，工作单位省外，我...我也许只有过年才能回来。”
　　那爸拉着那兵坐上炕。“好儿子，有出席，没有假期不要紧，记得要好好给国家工作。”
　　消息对于农村来说，传递特别快，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没多久就穿开了，邻里乡亲的都跑到那家来看看这个退役回来的那兵的也都是嘱咐的话。
　　郝家的老大娘进门后上下打量着那兵说：“这那兵一走好几年了，可比走的时候壮实了多了啊。”
　　从小玩到大个狗蛋笑嘻嘻的进来，跟着那兵肩膀上就挨了一拳，那兵一脸苦笑的揉揉肩膀。狗蛋一把搂住那兵的肩膀。：“他啊比以前黑了，我还记得三年前白的跟个大姑娘似的。”一句玩笑话惹得邻里乡亲哄堂大笑，那兵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挠挠后脑勺。
　　村东头的刘寡妇手里拿着一捧瓜子，边嗑瓜子边说。：“我说那兵啊，不小了，该找个媳妇了，改天刘姨给你寻觅一个，你说你是要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刘姨就说胖的好，胖的能生啊，下地干活也不含糊，还能给你妈减轻点负担。”
　　狗蛋听着刘寡妇的话有些不乐意了。：“你是怕你家那个胖闺女嫁不出去吧。”
　　“嘿，你个臭小子，我给那兵挑对象有你说话的份吗？”说着把手一扬甩出去撒了狗蛋一身的瓜子皮，狗蛋笑着跑出去，刘寡妇紧跟着追出去打。
　　那妈和那爸自然也是风光了一把，在院子中摆桌招待邻里。
　　而那兵在那离开三年的小屋坐着，透过窗口看着热闹的喜酒，心里更是苦闷的不知方向，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走...这一晚那兵失眠了，他看着天花板，就那样发呆的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与外界隔绝了，院子中的吵闹声他完全听不见。梦中他在一望无际的狂野奔波，没有方向，昏天暗地的又刮起了狂风，那兵抬起手臂遮挡眼前的风沙继续向前走着，一步步艰难前行，突然画面改变，脚下一空，他跌进了万丈深渊。“啊.........啊啊”一伸腿，他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做起，已经是半夜了，月光从破旧掉的油漆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出来的木头框子窗户照射进来，手伸进枕头下摸出打火机跟烟，点燃了一支叼在口中点燃，一口深深的吸进肺中吐出的烟雾卷起对大脑神经的眩晕感，隔壁屋传来老爸熟睡的鼾声，与下地塔拉鞋下地的声音。
　　门被敲了两声后传来妇女担心的问候。“咳咳...那兵啊，做噩梦了么孩子。”
　　母亲温柔的问候中夹渣着咳嗽，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母亲年纪大了，其实母亲才40多岁，对于城里那些女人也许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自己的母亲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干着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活，不禁面貌苍老的看起来想50多岁就连身体也跟着一天不如一天，这让那兵的心里对这个家有了更大的亏欠。
　　“啊，没事妈。我就是刚回家，住的有些不习惯了，你回去睡吧。”安抚完母亲的心，听着脚步声离开门口，手指掐着烟送到嘴边猛吸两口，把烟扔在地上。
　　这次那兵彻底失眠了，对于前途的渺茫跟父母说下的谎言如何去圆上，事事都压的他胸口难以喘息，前思后想，他决定明天一早就跟父母说要离开家的事。

　　转天一早，那兵洗漱后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刘寡妇推门进来，看到那兵在收拾行李身体一歪靠在门框上。：“那兵啊，你这收拾行李是要去哪啊？”
　　那兵转回身看着靠在门框上的女人。“刘姨啊，我这就要回城了，退伍之后给我分配了工作，虽然说距离报道时间还有好几天。但是，我想早点去，给领导留下一点好印象。”
　　“那可不行”刘寡妇上去一把抢下那兵手中的行李扔在床上，拉着那兵就往屋外走。
　　那兵没防备被刘寡妇拉的向前跨出一步停下。：“刘姨，别拉拉扯扯的，叫人看见多不好，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刘寡妇回头看了眼那兵的脸，也未免脸上一红，如今的那兵不在是小时候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帅气小伙子，棱角分明的脸，高挑的鼻梁，一双大眼睛浓密的睫毛，跟农村那些灰头土脸的孩子绝对不同，身上的白色衬衫隐约可以看见当兵时锻炼出来的胸肌。
　　看着刘寡妇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身上感觉越发不自在。：“刘姨？”那兵唤了刘寡妇一声。
　　刘寡妇立刻回过神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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