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擒夫记

作者:九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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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绝望的画



      今夜,万籁俱寂,透明的窗户隔出温热和凉薄的两个世界。
      安念在房间的温热里辗转不安,窗外的繁星似梦,飘渺疏离。点点星光随意地躺在月光里,透过似合未合的紫色窗帘,在雪白的蚕丝被子上斑驳着碎金一样支离的静谧美好。
      只是这片美好里,她却没有丁点睡意。
      她焦躁地在床上翻滚了一千八百五十六次之后,想要酝酿的睡意依然迟迟未至,她的眼睛反而越睁越大了,最后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天台看星星去。
      陆向远向来浅眠,睡觉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光。而安念的房间和他的房间恰巧是正对着的,为了不打扰到他睡觉,她便良善地没有开灯。
      打开门便涌来浓郁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黑暗,安念神经绷紧,恐惧像滋生的蔓草从头到脚缠绕着她。
      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迈出了脚步。她扶着墙,摸着黑踏上了楼梯的第一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这短暂的两三分钟走得艰难又忐忑。
      直到看见暮色中观星台隐隐约约的轮廓,安念的心才放到了实处。
      说起来,这个观星台还是她建议师傅修建造的,陆向远的设计,大师兄出的钱,四师兄也出了不少馊主意。观星台构造极其简单,八把藤椅,还有一架秋千。但精致在细节,玻璃墙上的纹路是他们所有人的画像,玻璃也是特殊材质,晚上会星星点点地发光,白天被太阳照射的时候就会出现彩虹的斑斓色泽。
      安念看见秋千,孩子心性就被勾了起来,也不管脚下了,撒开了手,连蹦带跳地靠近。两手从背后抓着绳子,一垫脚便坐了上去,秋千借着惯性和突如其来的重力轻轻晃荡着。
      头顶着漫天星辉,安念伴着秋千在空中摇晃,耳边有风声划过,似一名老者深情吟唱着的古老歌谣。
      多么恬静的画面,她却突然地觉得鼻酸。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他从来不认识你,却倾尽了你所有的想念。如果有,你便会知道安念此时此刻的心情。
      说不清哪里难受,可就是觉得痛。
      这些年,安念最大的变化就是笑点越来越高,泪点越来越低。在电影院看喜剧上映的时候,周围人都笑得岔气,她却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越来越狗血的青春偶像剧,她又能哭得稀里哗啦。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怪人,而且感到庆幸,笑点高是因为她终于学会了不将所有放肆的情感都表现在脸上,而有所保留地留了一半在心上。泪点低是说明她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披荆斩棘的时候,仍旧保持着对这个世间的善意和最初的那颗美好的心。
      而让她成熟却不世俗的那个人,便是宋则言。安念认为只有成为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起心上供若神明的宋则言。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观星台赏过星。今晚也是因为实在睡不着,又实在找不到可以聊天解闷的人才会到这里来吹吹风。
      观星台周围的护栏全都被手臂粗的藤蔓缠绕着,像是逶迤曲折的虫类,浑身长满了可怖的刺。
      寂寥的夜晚里,整个世界都是无声的,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说实话这样的感觉有些刺激却又有些害怕。
      安念又好巧不巧地想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咒怨》,电影里的背景和此时此刻的夜幕出奇地契合,那些血腥惊悚的画面在脑海里自由地回放着,每帧画面都十分地清晰。
      安念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夏日的风带着还未消散的燥热吹在身上,却激起一层层鸡皮疙瘩,她踮脚挨着地面停住了摇晃的秋千,警惕地看着周围,眸光里浸满了害怕。
      突然,一只大手稳稳搭在安念的左肩上,随即发出深沉而压抑声音:“念念。”
      安念神经本就紧绷着,突兀的声音传来,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而应该是要大叫出声。
      陆向远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念念,是我。”
      安念知道是陆向远之后,恐慌的心立刻安然了不少,缓过神之后,转过身就是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
      她气得不行:“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吓死我了,看你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师姐。”
      陆向远被安念打了一掌,不痛不痒,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淡淡地说:“我又不想要师姐。”
      安念立刻放开抓住秋千的手,抡起袖子,准备教训陆向远。
      没想到他巧妙躲开了她的拳头,反而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容不得她反抗就拉着她下了天台,期间他还不停地念叨:“我觉得要是我没有上来的话,你肯定会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给吓死。”
      安念不置可否,她的确是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放大恐惧感。
      “我的房间是二楼左转”看着陆向远将她牵着向着师傅房间的方向走去,她便停下来不走了。
      陆向远回过头来,有些不耐烦道:“我还不知道你房间在哪里吗?师傅说有事情要找你。”
      安念甩开他的手,脸上全是抗拒的神色:“我不是让你们谁也别打扰我吗,师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明天说。”
      陆向远将她拉近,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师傅找你有什么事,但是今天师傅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了。”
      安念立刻来了兴致:“女人的电话?谁?”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他们在说一个叫Aaron的人。”
      安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时候听过这个人:“Aaron?师傅从来没有提起这么一个人呀。”
      “我们再怎么猜都没有头绪,还不如进去,看看师傅究竟找你什么事儿。”陆向远推着她向前走。
      Carey有规矩,进入他的房间之前必须敲门,但是这个规定在安念的眼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她直接推门而入,陆向远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Carey房间的风格倒是安念欣赏的,清新明朗的现代简约风。更难得的是设计图纸还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大到书架,墙的颜色,内部构造,小到地上铺着的瓷砖,以及到处摆着的小饰品,全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的。
      Carey说这样亲力亲为是为了省钱,可安念一直觉得另有隐情,毕竟这老头缺什么也不能缺钱呀。
      且不说他很有钱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若真是为了省钱,他就不用铺墙纸了,反正四面的墙壁除了被柜子,书架遮住的地方,都挂满了他自己各个时期的画作。
      整个房间里,Carey最满意也最常吹嘘的就是那些工艺精湛,昂贵得令人咋舌的墙纸,而安念更喜欢他摆在房间里不闻不问的那幅画。
      外界没有人知道师傅二十年前就已经不画画了,他们竞相追捧的都是师傅年轻时候的画作。
      而安念最喜欢的那幅画是师傅四十年前的手笔,和他一起完成的还有一个叫做古月的画家。安念不知道古月是男是女,心里却期望着她是女人。

      画里是两只互相蚕食的蝴蝶,绝望又嗜血的黑色和邪魅妖艳的红色交织在一起,残缺的躯干,破碎的羽翼。整幅画呈现出骇人的美,美得触目惊心。只叫人见了一眼,便再难忘记。
      这幅画有个让人心疼的名字:《噬爱》。
      可是奇怪,安念也只看到过一次,后来,师傅便用布将它遮起来了。
      今天,师傅竟然揭开了这幅画的真面目。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它,没有预料,仍旧被画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感震撼到。
      艺术里,绝望和死亡都是最动人的美。
      她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又是在怎样悲伤的境地里才能画出这样精彩艳绝的画作。这个叫古月的人在艺术上竟然和师傅不相上下,可是竟然没有听过古月这个名字。
      此时Carey正坐在旋转椅上,虽然椅背对着安念和陆向远,却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两个人又在干些什么。
      安念的视线在那幅画上流连,久久不愿意撤开:“师傅,找我什么事情啊?”
      Carey一个华丽的转身,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神情:“当然是正事。”
      安念看了看Carey那横眉冷对的脸,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沧海桑田。
      师傅很少这么正经,安念不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身体也本能地站直了,态度都不知不觉变得恭敬起来。
      “念念,虽然你画画是一塌糊涂,可你对画作的品评视角独到,见解犀利,比我尚且要高明许多。”Carey的眼神飘忽到陆向远的身上,说,“向远虽然是我最后收的弟子,可他的天赋实在是让我惊讶。他是我在你们的大师兄之后看到的又一个希望。”
      安念抠着指甲的手顿了顿,诧异道:“大师兄?你是说大哥?”
      她承认梁司严经商绝对是一流的,可他的画技和陆向远比起来,还差了好几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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