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

　　“怎么回事？比之前更严重了。”

　　安廉看到禹白的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之前好不容易长好的新肉都有绷开的痕迹，旧伤更是已经开始皮肉发黑，鲜血潺潺往外渗，安廉帮他用纱带清理了一次又一次，带血的纱带扔了一地，然后又端了一碗酒浇到禹白的伤口上，禹白果然只是皱了皱眉，半点疼没喊。

　　其实安廉挺佩服禹白的耐力，以前禹白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受伤，有次他记得朗华将他抱去御医院的时候他身上共有三十多处刀伤，有的伤口伤得极深，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不过那每一刀可都砍得实实在在，而且一路上失血过多，正常人少说也会痛得晕厥过去才对，令安廉惊讶的是那时禹白那时居然还清醒着，偎在朗华怀里只是一脸惨白，表情却波澜不惊，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像一点事也没有。

　　酒浇完后，安廉又帮禹白把脚用纱带一层一层的裹上，包了好几层才满意。完了拍了拍手，一边整理箱子一边说道：“禹白，你真是好不安分。”

　　禹白不语。

　　安廉帮他把被子盖好：＂“昨日去哪里了？”

　　禹白道：“哪也没去，在床上躺着。”

　　“还瞒我？”安廉有些恼了：“按理说你这旧脚伤应是连路都走不稳，但是看你现在这伤口，我敢确定你昨天定时行了二里路以上，不然伤口不会绷到这个程度。这内外侍卫坚守，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是不是最近你吃的太好，轻功又恢复了？”

　　禹白沉默了半会儿，想了想道：“不急，你先帮我看看这个。”

　　说罢弯下腰，从床底拿出一个青瓷小碗，里面盛了些棕黑色的液体。

　　安廉接过来闻了闻，道：“是沉香。”

　　“何用？”

　　“催产。”安廉道：“若将小片沉香屑点燃，有催产之效，若用来熬制，加上其他几味活血的中药作为辅药，效果更甚。你怎会有这药？臻妃赐的？”

　　禹白道：“昨日臻妃命她的女婢过来，非得逼我喝了这药不可。“禹白的眼睛垂下来，暖阳洒在他睫毛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纱，一下下温柔的扇动着。这美好的景象却和他的语气形成强烈反差，他的语气冰冷得直戳进人的心脏，没有表情，没有语调，缓缓得才道一句让安廉全身发冷的：“我这人，逼不得。”

　　安廉深知禹白的性格，只要是禹白认定的事即使再小也没有人能改变，你跟他来硬的，他比你更硬，你跟他来软的，他也爱理不理，定是会被他气个半死，总之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你若是逼他，那就不得了了，不管是谁，把他惹急了，他定是一刀下去眼睛都不会眨。

　　安廉低着头想了想事情的来去，说道：“我明白了，你...”　　　　话音未落，大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芝麻急冲冲得跳进来，结结巴巴的道：“公！公子....”

　　禹白道：“芝麻，你的脸...”

　　芝麻摸了摸两边还留着两个手掌印的脸，笑笑道：“没事没事，早好了！唉，我刚要说什么来着？”

　　“…”

　　阿海跟在她后面进来，旁边提醒了她一句，芝麻拍头道：＂哦！对了，＂她蹲到禹白床边小声说道：“晴双死了。”

　　话音一落，四个人都不做声。

　　芝麻以为禹白会吓一跳，一直盯着禹白看他的反应，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就闭着眼睛淡淡的'哦'了一句算是听到了。芝麻再看了看安御医，好象也一点都不为所动。芝麻觉得好奇怪，气氛也有点奇怪。

　　芝麻把阿海拖到门口问道：“是不是宫里死个人就跟死只蚂蚁似的？可是你说这晴双昨天才来欺负白公子，今天就死了，不是很奇怪吗？你说呢？”

　　阿海一个劲地把她往门外推：“好了好了，你先出去，不知道就别多问了，好奇害死猫知道吗？你出去，让白公子和安御医多说说话。”

　　“哎哎，我跟你说，你知道那晴双死的有多惨吗？”

　　阿海本想叫她住嘴，以免多生事端，但听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问道：“多惨？”

　　芝麻眼看四下无人，道：“我听洗衣房的宫女说，那晴双被人割了脖子，砍断了双手后扔在洗衣房的水井中，清早捞起来的时候，尸体已经泡得发白，两只手就浮在旁边，好不骇人，那早上起来打水的宫女都被吓出病来了。”

　　阿海沉默了。

　　芝麻拍拍她：“哎阿海，你怎么不说话？吓到了？”芝麻又道：“你说说那晴双是得罪了什么人物了，竟得来这样可悲的下场，昨天还打我把巴掌呢，今天就变成好几截了，这宫里，可真不好呆阿。你说这个凶手这般毒辣，会是个什么人？”

　　“别说了！”阿海突然吼道。

　　“怎么了？”芝麻吓了一跳，不解看着他，感觉阿海有点奇怪。

　　“咳咳，没什么，”阿海掩饰道：“那晴双她是罪有应得，你就别多嘴了，小心隔墙有耳。”

　　“哦。”芝麻点点头，噤了声。

　　阿海又不可遏制地想起昨日。

　　他一步跨进内屋的门，看到晴双就那样躺在地上，浑身被布条捆了起来，喉咙处一抹血，看样子像是被割断了喉管，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瞪着他，张着嘴＂啊＂了半天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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