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

　　路冲一大早就拎着一堆早点到了张铁军他们单位，亮子一见她就殷勤地上去帮忙提袋子。
　　“冲姐真早啊，您家离这儿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您一趟。”亮子看了看堆在会议室桌上的早点，中式的西式的，真是琳琅满目。
　　“你们都忙，还特意跑一趟，不够耽误事儿的，你们队长呢？”路冲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亮子脸色一变，但是马上笑着说：“应该是在办公室里睡觉呢，我去叫他！”
　　“哎！……行吧，你去叫他吃点东西再睡。”路冲本来想叫他别吵醒张铁军，转念一想，这一宿恐怕也没吃什么，还是垫垫底再休息比较好。
　　亮子一进张铁军办公室就被吓一跳，正看到他光着膀子，往左胸口下的伤口那里贴纱布。
　　张铁军转头见他进来了，低声说：“还不把门关上进来！”
　　亮子慌慌张张关了门，过来帮他贴纱布，瞧着伤口还有些血色，有些担心地说：“张队，冲姐来送早点了，你这样，回头怕是要瞒不住吧？”
　　张铁军苦笑了一下说：“瞒得住瞒不住，我都不能歇，案子已经到了这一步，正是关键时刻，没事，路冲她是个懂事的姑娘，这道理我相信她都明白。”
　　亮子点点头，把制服衬衣递给张铁军，看他穿戴整齐。
　　“怎么样？还可以吧！”张铁军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
　　这笑容让亮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铁军一路往会议室这边来，一路招呼了值班的同事，还有刚到单位的同事都来吃早点，人一多，倒是分散了路冲的注意力，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跟路冲半开玩笑地聊着天，气氛倒也轻松。
　　张铁军喝了一碗粥，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说去洗把脸，路冲见他出去了，也悄悄跟着。
　　张铁军进了洗手间就把门给反锁了，然后冲到水池边上把方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一直吐的胃都快打结了，才算作罢。他知道这是脑震荡恢复期的必然反应，一般人可能休息个把月也就恢复了，但是他实在没那个时间去修养。
　　重新振作精神开门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对面靠着墙抱着胳膊的路冲，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怎么跑厕所门口堵着来了？”
　　路冲脸上一点笑容没有，根本没有半点搭他这句的意思：“我问过医生了，你的脑震荡属于比较严重的，虽然你清醒的比一般人都要快，但是不代表你的恢复期比一般人要好。不只是呕吐的问题吧，昨晚你睡了吗？为什么不请病假好好休息？”
　　张铁军也不再笑了，微微皱着眉头说：“我以为你能理解。”
　　“是的，我能理解，但是不代表我能接受！”路冲有些气恼地走近他，压低声音说：“我不能看着你刚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又糟蹋自己的身体！”
　　张铁军沉默了半晌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就不能听人一句劝吗？非得这么犟？”路冲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都快嵌到肉里去了。
　　张铁军有些冷淡地回答：“我干嘛听你劝，我们不是分手了吗？”说着，拉开了路冲的手，转身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路冲气的脸色铁青，半天才缓过劲来，冲他的背影大吼：“张铁军你丫就是个混蛋！”
　　这一声响彻走廊，会议室里的小警察们都吓的探出头来看究竟，亮子跑出来正看到路冲气急败坏地往楼下走，连忙跟上去。
　　“冲姐，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亮子去拉路冲，却被她使劲儿甩开。
　　“问你们张大警官去！”路冲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张铁军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口，看着路冲重重关上车门，一脚油门就开出了院子，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张队，冲姐走了，你们……吵架了？”亮子站在门口，小声问。
　　张铁军转身看着他说：“潘家园那家店的情况都核实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走，一会儿早高峰三环该堵车了。”
　　亮子见他根本不提刚才的事情，也不好再问，只能答应着去准备车。
　　一路上，张铁军几乎没说过话，车里的气氛沉闷地让亮子喘不过气来，一个来小时，可算坚持开到了地方，找到了那家店。
　　店面很小很普通，老板是个40多岁的女人，胖胖的，一看张铁军他们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进来，吓的一愣，赶紧把俩人请进来，然后关上门。
　　“警察同志，我这店是卖点高仿的字画，但也都是按照高仿的价卖的，从来没骗过人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老板娘一看这俩人高马大的警察，一脸严肃，直接来了个坦白从宽。
　　张铁军没搭的话，直接问：“最近是不是有个叫李国良的总在你们店里打电话？”
　　老板娘一愣，马上说：“是啊，对，有这么个人，我还特别奇怪，为啥他非得到我这里打电话。”
　　张铁军皱了皱眉说：“他通话的人你不认识吗？”
　　老板娘有点疑惑地说：“我怎么认识？他就是接电话啊。呃……不过挺奇怪的，每次都不是他打出去，而是对方打过来。你这么一说……是啊，他们怎么知道我店里的电话号码的？”
　　“你店里最近有没有来过类似海外华侨的客人？”
　　老板娘想了想说：“外国人倒是挺多的，海外华侨我也看不出来啊，都是中国人模样。不过来人我都给名片。”说着从柜台里拿了张名片卡递给张铁军。
　　名片上除了店铺信息，还有这里的固定电话，老板娘的手机号，很普通。
　　张铁军拿着名片，又看了看老板娘说：“如果还有电话打过来找李国良，请您立刻报警。”

　　两人又分头在周边调查了一番回到车上，亮子给张铁军叙述了他刚才和摊贩询问的结果，这家店已经开了很多年了，老板娘是北京本地人，在旁边还有个小饭馆也是她的买卖，背景倒是很干净，和李国良也没有什么交集。
　　张铁军点点头，拿起那张名片说：“所以李国良联系的那个沙曼有可能来过这家店。”他扭头看向车窗外字画店对面的那个治安摄像头：“去联系这里的派出所，调监控，按照李国良所交代的接电话的时间段。”
　　“为什么是李国良接电话的时间段？”亮子有点不解。
　　“你有留意李国良的供词里曾经说过，每次他一进到店里，不超过三分钟，电话肯定会到。他们是约定了时间段通话的，而且李国良到店的时间也不是每次都分秒不差，然而电话却可以做到在他进店后才响，那对方肯定会在能够看得到李国良的位置，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张铁军用手指着那个摄像头说：“虽然可能性只有一半，但是监控也许能抓到一些线索。”
　　亮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这里的派出所看看？”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张铁军脸色突然变了，顺着他的视线，那家字画店门口赫然站着个人。
　　“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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