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莫雨BG]江湖日月

　　笛音醒过来见到的第一样东西不是烟不是莫雨不是肖药儿，更不是那个看起来严重年久失修急需补救的天花板，而是羽毛光亮的戈贡。

　　它把整张鹰脸凑过来用尖锐的目光盯着自己，这让它脸上的短羽显得格外的大。

　　“亲爱的你离我太近了。”笛音伸出手推开。

　　应该是开心自家金鹰终于知道担心主人了，还是该悲伤一睁眼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只有只畜牲？

　　她慢慢爬起来，环顾四周。

　　太过平静的景色让这一切显得有点不真实。

　　旁边就是一扇大开的纸窗，矮篱青墙，秋色满园全部映刻在视线里。

　　鸟鸣乘着微风，与掠过头顶的阳光从外面进入，再普通不过的金色，撒在地上照亮了整个房间。一道阴影在床褥上动来动去，那是戈贡透过初阳的影子，像是时间留在此时的刻痕。

　　笛音摸着它逐渐丰满的羽翼，恍惚间觉得自己还在这人间。

　　“我……”

　　她轻启唇瓣，异色瞳里晕开澄澈，阳光将她望向窗外的神情描摹得柔美。

　　“我……”

　　戈贡闻言抬起头，等待着主人接下来可能会说出的极为深刻的话。

　　“我……”

　　笛音深吸一口气，画风瞬间逗比，“我他喵的居然还活着！？”

　　戈贡不想有任何表示并即刻选择趴下。

　　胸口刺眼的血迹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动一动疼痛感居然也没那么强烈了，只是脑子还有点懵。

　　这就是……被捅了后的感觉？

　　笛音后知后觉地盖上心脏处，透过指尖传来的跳动逐渐清晰。

　　如果不是身上这些缠的又丑又厚又傻缺的纱布，她几乎以为自己只是美滋滋睡了一觉然后准备迎接新一天了。

　　这时候窗外突然飘进来一片落叶，染着只属于秋季的昏黄，她这才意识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了？

　　“那，那个戈贡。”笛音后怕地拍拍金鹰的头，眼角抽动，“现在是什么时间，哦不，是什么年份了，我不会一睡就是一百年结果醒来之后发现大家都死光了吧？不然为什么我的伤口好的这么快？”

　　戈贡回以看煞笔的眼神。

　　“那……”笛音还想说点什么来抖一抖自己的脑洞，但房间的门却先一步被推开了。

　　她闻声抬头，正好与进来的莫雨对上视线。

　　用很轻的力度推开的木门由于过于简陋而发出像是迟暮之年降临的抱怨声，门外干枯的黄叶跟在莫雨进来安静地飘在地板上，像是同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语一起，沉默在这一瞬间了。

　　仅仅只是这样定格住的分秒里，她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异色瞳在看不到的时候黯了黯，又立即转为平静，她最终还是如往常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哦哦，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卡死在半路上了呢。”她亮着眸子，淡淡地笑。

　　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嘛。

　　可是对方的态度却是与自己想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少年微长的鬓发在初阳里洋溢着温和，眉眼被细碎的光影勾勒得十分细腻，他周身都是朦胧淡漠的晕色，就连平日里很一般的常服在现在看来色调也意外的合适。

　　师姐总说，在太阳升起时，所见所感总会格外美好，如今望着那道镶嵌在阳光与秋露中熟稔的少年，总是觉得特别有美感。

　　但是，当她把视线从莫雨身上移回脸上时，她那点还没冒泡的少女心瞬间就碎成渣渣了。

　　阴沉，阴沉，阴沉，以及……吓人的……阴沉。

　　谁能来告诉她究竟是“王谷主喝醉了要跳脱衣舞”还是“谢渊也喝醉了要同王谷主一起跳脱衣舞”这两个中的哪一个被莫雨看到了把他惹成这样？她很惶恐很畏惧啊！QAQ

　　“你的脸色有点诡异啊……”笛音往被子里缩了缩。

　　莫雨轻飘飘地看过来，面无表情：“没什么，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而已。”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没什么啊，很明显就是有什么吧！非常有什么吧！笛音在心里咆哮。

　　或许是看她真的十分懵逼，莫雨也不再多言，径直走过来，一撂衣摆直接就坐床铺上了。

　　啊嘞？坐下了？搞毛呢？

　　笛音懵逼×1

　　“大体情况我知道了。”他平静地开口，“红衣教那边已经派人去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结果？还要什么结果？”笛音不解。

　　莫雨以一种“家猫不懂多端世故”的表情看过来：“你觉得这是巧合？”

　　笛音无声摇头。

　　当然不会，先不说阿萨辛为什么会用牡丹的形象出现在无量山，就连他与自己这场有所埋伏的打斗都很莫名其妙，再加上拦住阿萨辛的叶小舟和裴水光都……咦？

　　说起来，那两不省心的熊孩子呢？

　　“如果你是问那两个浩气盟的人的话，烟说她们已经逃走了，在他出现之后。”莫雨回道。

　　“浩气盟啊……”笛音有些感慨。

　　莫雨意味不明道：“怎么，救了敌人很失望？”

　　笛音靠在窗户旁，歪头轻笑：“怎么会，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像那些蓝衣服一样，替人出头，感觉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小帅。”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莫雨冷笑，“等哪一天把自己给栽进入了，我可没那闲情逸致去帮你。”

　　笛音抱住双膝，身体微微前倾：“阿爸说，看一个人是不是在反话就要看他的眼睛，莫少爷，你好像又不坦诚了？”

　　莫雨没说话，却将脸慢慢转过来了。他缓缓抬起眼帘，露出掩在发丝下的双眼。

　　朝阳初见下的明媚浸透了那双深色的瞳孔，沉寂而专注的目光里倒映出笛音所能看见的一切，纸窗，光晕，从屋檐上掉落的如蝶枯叶，斜斜飞入云霄的戈贡，以及，那个被澄澈秋色笼罩的神色无辜的自己。

　　“那你看出什么了？”莫雨轻声问道。

　　“……”

　　墨色深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好像一直是一副模样，什么都不关心什么也不屑于被关心，可当笛音这么多天以来正视这如同青湖镜面波澜不惊的眼瞳时，第一次发现，最开始执着于仇恨的灰暗不知何时已然褪色，留下的晦涩情绪是她看不懂的色彩。

　　那样的神情她也见过，在很多年前稻香村的柳树枝干上，层层叶片中也是躲藏着如今这样慈爱的阳光。清风不理世故，水光无关愁事，最初纯净的少年坐在高高的枝头，斑驳的树影扶上轻阖的双眼，他将叶片凑到嘴边，吹响一段悠扬婉转的曲调，真诚的音色伴随记忆中的美好徜徉在所有人的时光里。

　　她什么都看见了，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莫雨敛下双目，结束了这场难懂的沉默。

　　“刚刚说了，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笛音低头不语。

　　莫雨继续开口道：“你之前问过我，是想要复仇么。”

　　“我的回答是，没错，想要复仇，想杀了所有伤害过我身边的人，想送他们到黄泉去，想了却他们支配他人生命的资格，想让他们看到那些惨死之人究竟是怎样被剥夺所有投进深渊的。这是，我能够走下来的缘由。”

　　“可在那之后，一切都结束了。我想过这也许不算是最好的结果，但至少这场大火已经烧过了，这场棋弈已经终局了，而我答应逝者的事情，也已经兑现了，已经可以稍微放下了。”

　　“所以……我可以定下新的约定了。”

　　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将笛音落在耳边的长发理到耳后。

　　“我其实一直都很在乎，虽然你有时候会撒泼耍赖或者逞凶逞强，可是最终还是觉得很可爱，这应该就是很喜欢了吧。”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算与喜欢的人约定了，但至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无论如何都会给你最好。”

　　“那么……”

　　温暖和煦的阳光与清风中，像是又回到了同少年第一次见面的谷雨时节，她站在凉亭里，少年站在凉亭外，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不可视的清茶花香，轻盈的艾草绿芽，却像是很久都未见的友人，在偌大的天地间望进对方的眼眸里，一边笑着一边轻声细语。

　　“……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么？”莫雨淡淡的笑着，轻问道。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