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幕

作者:有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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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向前走着


      周恪礼坐在床上。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田知武,一言不发。突然自嘲一笑重又躺下,双眼无神,一眨不眨地望着房顶,只是右手食指、中指微颤,没有人发觉。
      看到周恪礼如此堕落无助的样子,田知武厌恶的看了一眼,用力紧了紧怀中还在梨花带雨哭着找哥哥的周婉儿,训斥道:“周婉儿,如果你哥今天去死,你就是现代周家家主!记住了吗!”
      被田知武大声训斥,刚才还在哭的周婉儿突然吓了一跳,止住哭声,虽然还不明白田知武说了些什么,却是不由自主的哽咽着带着哭腔点点头,忽然意识到田知武刚才好像说了声让哥哥去死,周婉儿作势就要挣脱田知武的怀中,双手就要扑向周恪礼,“我不要哥哥死......我不要哥哥死......哥哥......”
      最后看了周恪礼一眼,田知武转过身,右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在肉中,露出一点鲜红,接着又用力握了一下手,左手抱着仍在哭泣的周婉儿,喊了声周勇厚快步走出房门。
      没有人的房间声音总是最清晰的。
      怔怔出神的周恪礼喃喃自语:”母亲......父亲......五妈妈......”
      又是三天,这三天虽然不像上一个三天那般难过,但对于周家来说总归是不那么容易过去的。上一个三天田知武稍微理清了现在的云州周家的关系脉络,将政治上的权力关系梳理的一丝不苟,可谓是狠下心来做外交,该断的断,该留的留,想走周家不拦,想留周家不赶。而这一个三天则是在处理关于周家的产业问题。由于周家是官宦之家,周文远身居帝国高位,又是开国十大功臣,荣华富贵享尽一生,自然不用理会产业问题。而周世忠则是完全继承了周文远的才子气,丝毫不把黄白之物放在心上,但一个大家族要想生存发展下去,缺金少银那是万万不能的,而关于周家的产业问题一向都是由出身于商人世家的周家三夫人董明珠全权办理,自小便在经商世家的环境熏陶,董明珠的眼光卓见自然无可辩驳,在各州均置办了周家的产业体系,自然,明面上的当家的不能用周世忠的名字,一般都是在周家服侍多年、能力出众的老心腹才有资格出任各州掌柜。在田知武与董明珠的商讨下,周家将其他各州的产业都以低价卖出,在没有一个出众的周家主心骨的情况下,如果还在其他州继续开办产业的话必定会被当地豪阀排挤,蒸蒸日下、日薄西山的产业还不如趁现在卖出,也好维持在云州本州的产业。而在云州本州的产业,董明珠力主缩小范围,主要集中在拍卖行、药店等实用性较大的商业,缩小范围以集中精力去大力发展,在经过田知武的同意后董明珠立即赶回崇州,去本家董家寻求助手处理相关事宜去了。
      三天的时间,田知武已经削瘦得不成人样,脸颊凹陷,面色雪白,毫无血色,每天只以稀粥为食,喝完稀粥便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无论谁喊都无动于衷,只有在周婉儿来的那一次周恪礼出奇的起身摸了摸周婉儿的头,只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三天后,周恪礼挣扎的站起身,在周家下人惊讶的目光下走出周府,并没有带上周勇厚,也没有通知田知武,更没有跟担忧哥哥的周婉儿说上一句,就这么独自一个人,一步一步的走出周府,经过的周府下人虽然惊诧,不过却没有一人阻拦,甚至几个相近的侍女都没有上前询问。
      走出周府,便是云州富贵人家才能居住的富贵街,路上遇到了几名相识的世家子弟,似乎这几名子弟之前被曾经嚣张跋扈的周恪礼欺负过,便带着各自下人上前,带着幸灾乐祸的发出言语挑衅,甚至有几名狐假虎威的下人还在周恪礼几天未洗的锦衣上填了几个脚印,让脏兮兮的锦衣不复光彩,甚至有些丑陋。而几名士子似乎是在意自己的名声,不想落井下石,免得被其他人嘲笑自己欺软怕硬,只是各自笑着看着下人出脚,轻轻摇着手中的名贵扇子,似乎很解气。
      没有理会这几名世子的挑衅,周恪礼晃晃悠悠的继续向前走。
      走过大街,迎着百姓惊奇复杂的目光,周恪礼没有理会,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走过天香楼,没有理会店小二将招客的汗巾搭在肩上双手环胸嚣张的一脸嘲笑,周恪礼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走过青楼,原先遥遥看见周世子便热情妩媚、说着露骨的话的女子现在个个现在楼上倚栏边轻笑不语,只不过嘴角的上翘已经说明了他们对现在的周恪礼的态度,没有理会这些,周恪礼依旧遥遥晃晃的向前走着。
      走过酒肆,周恪礼停了一下,摸下腰间的昆仑玉换取了一大壶酒,喝了一口,没有理会卖酒老者的欣喜若狂,周恪礼继续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向前走,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向前走,走过酒肆,走过集市,走过州府,走过民居,走出城门。
      出了云州城,向北十里是一座高山,高,不过三百米,山,虽不高,却被树完全覆盖,深秋季节,树叶大部分已经落下,在山道上形成厚厚的树叶铺盖,每天清理都清不完,而树上没有掉落的枯黄树叶则在萧瑟秋风的吹拂下摇摇欲坠,却又坚强的赖在树枝上不想下落。
      这里就是周家的陵地,周家老家主周文远以大夏未踏平北辽为憾,云州是大夏王朝最北的一个州,常年与北辽发生摩擦。于是周文远将周家祖陵搬到此处,以示遥望北辽,魂镇云州。
      一边喝着酒,一边爬上山路,当看到周家祖陵时,偌大的酒壶,酒已喝去一大半,走到祖陵跟前,从小锦衣玉食、出门就有下人伺候的周恪礼一把瘫坐在地上,躺下望天。
      过了一大会儿,周恪礼平复了一下呼吸,坐起身,看着最上面的黑色石碑默然不语,黑色石碑十分古朴,高有两米见外,上书“大夏思国公周文远之墓”十个鎏金大字,异常宏伟。
      打开酒壶,周恪礼喝了一口酒,视线下移,黑色石碑下面是一块一米多高的青色石碑,石碑像是刚立不久,底基的土还是松软的,,前方还摆着一些贡品,旁边还散落着纸灰的痕迹,看石碑上,赫然写着“大夏当阳侯周世忠之墓”十个黑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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