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的萤火虫

　　昊然又是起了一个大早，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往学校赶去。
　　据他所知，王老师家好像在城市里，但在乡村教书的他也只能住在学校了，毕竟总不可能每天往返跑吧。
　　等昊然赶到王老师办公室门外时，王老师依旧在他那张老旧的木制桌子上备课。
　　‘嘟嘟嘟’，一阵敲门声响起，王老师看向窗外已经大亮的天，不禁思索着谁会这么早来呢。因为孩子们住得都很分散得开，一般都需要一两个小时才会到，所以学校开课比城市的学校晚了一些。王老师取下老花眼镜，前去开门。
　　一开门就见到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 “昊然，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王老师不解地问着，现在离上课还有那么一两个小时，他来的确实算很早了。
　　昊然尴尬地挠了挠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开不了口。
　　王老师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少年，便露出了个十分慈祥的笑容，还温声开导着，“有什么事吗，让你一大早跑过来。”
　　昊然嘴唇喏懦了一下，没做停顿地鼓起勇气看向将近比他矮一个头的王老师，“老师，我想预支这个月的工资！”说完又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想着世上可能没有像他那样不要脸的人了，明明王老师已经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一个‘工作’，结果他没干完活就来要钱，还真不厚道。
　　昊然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当然是收不回来的，于是现在也只能羞愧得把头死死低着，还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王老师关切地问道，肯定是家里出事了，他之前教的不少孩子也有这种问题，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求他让他们留下来教书，只是默默地辍学，分担着家里的压力。
　　可身为一个老师，其实，他能帮的真的很少，能帮就帮，而且他相信这孩子的人品，便答应下来了。“可以，我先把你这个月的200块给你。”
　　昊然惊喜地抬头，发觉王老师那信任的目光后，心里一暖，更是坚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活，不能辜负老师对他的信任。
　　钱的事一解决，前方的路就好走多了。
　　从学校出来的昊然直接往镇上跑去，他刚跟王老师请了半天假，通情达理的王老师立马表示早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允了。他一着急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因为爸爸的伤口真的不等人。
　　等他好不容易到了镇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有些呆滞，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毕竟，他好久都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了，抑或是，从来没有
　　昊然怔了怔神，随即就往附近的诊所走去。小镇不大但是一应俱有，不算很宽的街道两边还摆着各种特色小吃，一大早就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个身穿T恤的大男孩站在中间，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男人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老大！”三四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跟在这个高大男人的身后，为首的男人蹙了蹙眉，一面摆了摆手示意先不要讲话，一面大步流星地朝着镇上的警局方向走去。
　　到了警局，男人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杯子猛地灌了口水，这才让原本有点干枯的嘴唇润湿了起来。“怎么样？”
　　“没什么线索，现在已经发现两具尸体了，死者身份还不能确定。”一个光头男人一脸严肃地答道。
　　男人眯了眯眼，掩住了眼里的精光，“查一下最近镇上的失踪名单。还有通知局里的人让他们动作不要太大，吓到某些人就不好了。”“以及，让他们提醒那些村民，不要再破化现场了。一发现不对劲就立马报警。”
　　现在情况还好，只是一个村里死了两个人，镇上的警察接到报警后也只是草草地前去处理了尸体，把现场搞得一塌糊涂……很多线索都被破坏了，他之前去看过一次，居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男人压下心底的烦闷，抬眼望向最左边的两人，“你们两个，跟总部联系一下，将尸体转到那里，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这小镇的医疗设备什么的还是跟不上，一些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也只能将尸体转到大城市才有收获，可这样一来就耗费了不少时间。“我先出去一会，你们整理一下资料，等会有人来交接。”
　　他说完便走出了警局，不就是一个假期么，连个让人放松的时间都没有，真是的，男人在心里默默叹息着，不耐烦地抬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松开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这才感觉喘过气来。
　　‘哎哟。’一声痛呼声响起，近得就在身前，男人回过神来后连忙将那个不小心被自己撞得摇摇晃晃的少年扶住，心里更是懊恼自责，都怪他刚刚没看路还低头走，不由地心情更加烦闷了。
　　男人边用满含愧疚的目光忘着男孩，嘴上也十分礼貌地说着对不起，声线浑厚低沉，听起来莫名地让人心安。
　　“没事。”少年用特有的青涩稚嫩的声音回着，本就是一次不小心地碰撞，自己只是被吓到了这才突然叫了一声，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样一想就抬头望向那个礼貌的男人，却不经意地撞进一双深不可测的眸里。
　　男人也注意到突然抬头的少年，没办法注意不到，少年的外貌居然可以用‘美’来形容，只见他那白皙得有些不真实的脸上镶嵌着精致的五官，特别是那明亮的双眼格外地引人注意，笔直挺立的鼻子下那张淡粉色的嘴唇此刻正紧抿着。美是美，却丝毫不模糊性别，好一个清俊挺拔的少年，男人暗叹道，果然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是看颜的。
　　打量了少年一阵男人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抓太久了，旋即松开了扶着少年的手臂，满脸尴尬地再次道歉。
　　昊然听见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的道歉声，有些讪然，本来就不是什么事，这样让别人一直道歉反而就有些过意不去了，就连忙语气轻松阻止道，“没事儿没事！”本来他也有不对，干嘛没事站在路边发呆，也怪他怪他。
　　昊然拿紧了手上刚买的药品，略过男人径直地往回走。他刚刚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请那赤脚大仙，可听诊所里的医生说最好把那个碎片取出来，不然后果挺严重的。
　　可他身上的钱买了最基础的止痛药那些也就没剩多少了，能相信那赤脚大夫吗。一直想着这个的他才会站在路边纠结半晌，而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没做他想的昊然急匆匆地往家赶去，只当这是个小插曲。毕竟家里的父亲还等着医治，时间不等人。
　　停留在原地的男人也抬步走进面前的便利店，随意逛了起来，心里不禁为刚刚那一瞬的失意烦躁，哎，果然，是自己太累了吗？
　　“一共十块零五角。”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老旧的柜台后边响起，男人伸手将黑色皮夹掏出，从中掏出15块，边掏边听着老婆婆的絮絮叨叨，“那人看着好眼熟啊。”
　　男人好奇地问了句，“哪个人？”
　　“就刚刚站在我门前，被你撞的那男孩子啊。”老妇人边找着零钱边小声嘀咕着。
　　“哦？”男人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找你三块五毛钱。”妇人没在这问题上做多回答，语气淡淡地说道。
　　男人接过零钱正准备离去，却又听到妇人的声音从不远处悠悠传来，“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男人提着用塑料袋装着的桶装泡面，一时也不知道是回警局还是去哪里。
　　还是先回去吧，男人心想着。这案件应该不关他事了，交接的后续已经交给其他人了，现在自己是继续出去旅行呢还是继续回去工作呢。
　　男人纠结了会，还是准备边走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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