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的萤火虫

　　第二天天一亮，昊然就出发去了村里唯一的学校，也就是他上学的地方。去之前还去村里头用那个固定电话报了个警，简单地对着电话解释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就赶到学校去，还真别说要是不做这事他真会良心不安。
　　学校的硬件条件实在算不上好，但是教学制度什么的还是挺规范完整的，就比如他们都有机会参加高考，只不过麻烦点，要去镇上或者城里考试才行。
　　昊然走过狭窄的小道，看着周围那熟悉的风景，心里也有点无奈——他之前有想过走出大山，毕竟大山外的世界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大山里的人来说诱惑还是很大的。
　　即使是现在他依旧有这个机会，但他不能以父母为代价去完成他那所谓的理想。
　　“你确定要辍学了吗？”面前教了他三年的老师郑重地问着，“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上大学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这个时候放弃。”转念一想“你可是村里唯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人，真的想好了吗？这可是改变你命运的事情。”
　　“我想好了，不读书了。”昊然目光坚定地看着眼前苦口婆心的王老师，他知道老师对他托以重望，但这也没办法，人生总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不是么。
　　王老师语塞地看着昊然，心里凄然，他想到昊然如此作为应该是家庭问题，可能是家庭无法负担这才导致他实在不能继续读书了，不然以他那爱读书的心思是绝对不可能轻言放弃的，家庭条件是每个农村孩子都必经的槛啊，他对此也无能为力啊。
　　“老师，我想跟着您一起教书。”昊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神色正经地恳求道。
　　“我说过了，教书需要的证件你都没有，即使在农村你也不能就这样上岗。”从城里来支教的老师也很无奈，他也很想帮眼前的少年，可是制度不允许啊。像他一个老师，原本只是来支教半年结果谁知就在这里呆了大半辈子呢。
　　“当什么都可以的！助教啊都行，只要能拿到点钱。老师您也知道，最近天气是好是坏，我家的地已经彻底不行了。只能靠您了老师。”
　　王老师知道名以食为天，老百姓吃的也就是老天爷的饭，老天爷想让你吃你就有的吃，不想让你吃你就吃不了，这也是落后村庄的诟病，因为没有太多先进的设备来预防天公不作美的状况，更别提那些自然灾害了。
　　王老师想了片刻，这可是他带了三年的学生啊，这个学生勤学好问，又聪明机灵，虽然只读了三年书却能一再跳级，想来也是很不错的了。“这样，你跟着我教低年级的吧，如果你教的好，我就让你单独教他们。”最终王老师还是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昊然什么都不懂，也不了解当老师并不是这样就能当的。而且，要是他知道他的工资是从王老师那本就薄弱的工资里拿出来的话他也就不会这样死皮赖脸地做了。
　　“谢谢老师！谢谢！真的谢谢老师。”昊然说着说着就要给王老师下跪。
　　王老师可承受不住这种礼啊，立马将他拽起来，故意板着张脸说到，“再这样我就反悔了啊。”
　　昊然近乎喜极而泣。他终于有办法养父母了。
　　说干就干，答应下来的王老师立马带着昊然教了一天课，临近夕阳的时候昊然才带着一堆作业本往回走。
　　望着一路野花盛开，生机勃勃的样子昊然心里一阵舒爽，就连困扰了他好多天的噩梦都被抛到脑后了。毕竟生计问题才是最重要，那些梦啊什么的虚幻的东西他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去想了吧。
　　“怎么是你？”男人撑着身子仰着脑袋看到路过的昊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故意调戏到，“你这是跟踪我么？哟，都跟到这里来啦。”
　　昊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妖娆”男人，故意从鼻孔哼出一口气然后目不斜视往前走，一点搭理他的欲望都没有。
　　男人没得到少年的回应，不禁心里暗暗懊恼，自己这么大了居然还跟一个农村小孩置上气了，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这边昊然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好像没有再要跟他说话的样子，却是有点不爽，又撇不下面子回头找他。
　　可错过这次机会就不一定能有下次了。毕竟村里来的人还挺少的，他也真的很好奇村外的世界。老师上课有讲村外的世界是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这就让他更好奇了。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他还真的想知道村外到底是什么样的。
　　鲜艳的橘红色铺在男人身上，男人微阖着他那双细长的眼，抬手临摹着逐渐下落的夕阳。
　　这次的美景有人欣赏了。
　　昊然踟蹰了许久，终究还是倒回去了。在男人身前站定，“你说，外面是什么样的啊。”语气中明显透着些羡慕和迷茫。
　　男人丝毫没有理睬昊然的意思，径自地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谁让刚刚他搭讪的时候他不理他来着，他也要让他尝尝这种滋味，男人幼稚地想着。
　　昊然瞥了眼无视他的男人，面上窘迫，却又拉不下面子直接离开。“真是个高傲的烂人。”昊然小声嘀咕着，也学着男人的样子躺下。这很美，真的，但看了千百遍的他内心却没有一点触动，麻木了。
　　“你说什么？”男人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侧身用手支着脑袋，观察着昊然那状似完美的精致侧脸，只见他白皙脸蛋上那双亮晶晶的猫眼令人侧目，只不过脸侧还有些红的擦痕和青紫，还有那挺直的秀气鼻梁，粉红色的唇上更是闪着耀人的光芒。
　　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乡下孩子居然长得这么好看，男人在心里惊叹道。不过，这恢复能力也太好了点吧？简直跟开挂了一样，或者说是我昨天打得不够用力？
　　昊然感觉到男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心虚地侧了侧身背对着男人，还不忘小声抱怨，“耳朵这么灵还假装听不见我说话。”
　　男人看着别扭的昊然，不禁失笑，“你叫什么？”说完便正经地坐了起来。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直，神色慵懒地生了个懒腰。
　　昊然一看有戏就一骨碌地从地上坐起，都不带喘气地一连串地问出来，“我叫昊然，你叫什么啊？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呢？外面好玩吗？”
　　男人无奈扶额，“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这么多问题。”“等等，叫昊然？有昊这个姓么？”男人一副你忽悠我的样子，让昊然心里一急，生怕他不不回答他问的那些问题。
　　“昊然是我小名，我姓夏。”昊然急切地望着男人，眼神恳切认真。
　　男人噗地一下直接笑出声来。乡下孩子都这么好忽悠么。
　　“你不要笑我！你怎么老是嘲笑别人，真垃圾！”昊然十分愤慨，就最近两天他被眼前这男人不知道鄙视了多少次了，重点是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让眼前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不起他。
　　“哦？”男人捏起昊然的下巴，眼神犀利，“我可是最讨厌别人骂我了，怎么，想打架？”
　　昊然一想起昨天被他打到脸上青紫，眼神闪烁了一下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承认错误最重要，然后就一脸狗腿地伸手握住了男人捏他下巴的手，“大哥别激动，小事~都是小事~别在意啊，谁说要打架啦，您这么厉害，谁打过你呢对吧。”
　　男人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谄媚的男孩，满意地放下了手，“不错不错，还算识时务。”
　　“那你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么？”昊然星星眼地看着男人，好不可怜，节操下限什么的早就被他丢到外太空了。
　　“嗯，可以。”男人慢悠悠地应着，随意拔起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邪邪地说着，“我来玩啊。”
　　“没了？”等了许久下文的昊然都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马火爆地跳了起来，“你耍我。”
　　“别激动别激动，我这不是酝酿一下嘛。”男人泰然自若地安抚着炸毛的少年。
　　昊然将信将疑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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