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在花开的季节

　　2011年5月14日晴

　　今天在公交车上看见一个很像诀音的男孩子，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风穿过的白衬衫飒飒的，暖暖的阳光洒落在他脸上，有暖暖的味道。
　　他扬着头，碎碎的刘海贴在前额上，浅笑的脸上有小小的酒窝，让人觉得很窝心。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冲我扬了个大大的笑脸，我也回应了一个微笑，不再看他。
　　这时候满城的木棉都开花了，淡淡的木棉香随着风招摇在整个城市里，空气也变得暖暖的。又想起方才那个邻家哥哥般的男孩，我心情莫名其妙地好。
　　下午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居然真遇到了诀音，他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最近学习怎么样？”我说：“能怎么样，老样子，不上不下咯。你呢？”他无所谓地笑，说：“吊在那里，死不了。”我无言以对，白了他一眼。
　　我们漫步在学校后面的小溪边，夕阳半挂在地平线处，柔和的光洒落在溪面上，磷光闪闪的。我们聊到了小时候的趣事，抓鱼，爬树，吹泡泡……
　　仿佛还在昨天的光景，一切就被时光收藏起来了。
　　小溪边除了几个赶着回家的莘莘学子外，就只有我们两个了。风总会吹落一些木棉花，在地面上铺了满满一层，让人不舍得踩上去。我们俩个都沉默着，静谧似乎把一切都染成了暖色调。临别的时候，他盯着我的眼睛说：“有空回去看看吧，木棉开花了。”
　　我恍惚间又想起了我，诀音，还有浅森三个人从时光的尽头跑过来，嬉笑怒骂地挥霍着时光。那棵木棉就是我们三个一起种下的，我们还承诺十年后一起聚在这棵木棉下，看对方幸福的模样。朦胧间，我好像看到浅森躲在教堂里的那个小阁楼上，看着着急的我，一个劲地笑，笑得羡煞了时光。
　　回去的时候看到了祁木，戴着黑边的高度近视眼镜，倚在公交车站牌下看着我笑，我慢慢地踱过去，他洗得素白的校服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
　　“怎么这么晚呢？”祁木的声音软软的，轻轻透过鼓膜，仿佛就贴在你耳边般亲昵。
　　“你不也是吗？”我忽然觉得耳朵痒痒的，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
　　祁木也笑了，我盯着他洁白的小虎牙，被闪花了眼。
　　祁木是尖子班的尖子生，老师的心头肉，手上宝。我知道这事是羡慕不来的，但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妒忌他。似乎有一些人永远都够不着那个边，像我。
　　我记得妈妈曾对我说过，男人的嘴唇薄的话，是一个薄情的人，就像爸爸一样。而祁木的嘴唇嘟嘟的，有种暖暖的感觉，很可爱。

　　2011年5月20日阴

　　今天我回去了，不过没遇上诀音。
　　木棉花压满了整个枝桠，感觉沉甸甸的。我一个人站在树下，突然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苍茫的阴天笼罩下，袭来阵阵无助感。
　　我绕到树的背后，闭上眼睛，用手去抚摸我们三个刻下的印记，一笔一划，我的手每划过一点，我的心都跟着在颤抖着，一下，一下……
　　浅草，浅森，诀音，一定要幸福哦。
　　这些字是我们三个手握着手一起写下的。我还记得我们三个挤在一起，艰难地刻下这些字后人仰马翻的样子，总觉得幸福得会遭天谴似的。
　　离我们的十年之约还有多久呢？想着这些的时候，心突然慌慌的。
　　路过教堂的时候，我遇见了张牧师，几年没见，他头发竟全都花白了，端坐在轮椅上，沉默地迎着风，满头白发随着风起起落落，带着些苍凉。我没有过去跟他打招呼。一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是害怕。熟悉的人总会带动熟悉的过往在脑海里流动。我绕着曾经的家走了一圈，曾经的记忆爬满了心头，炙热得烫人，我落荒而逃。
　　临回去，我都没去看浅森，对不起，浅森……
　　下午祁木给我补课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祁木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孩，他呆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其实，他偷吻我的时候我已经醒了，但我没敢睁开眼睛，他，喜欢我吗？
　　他喜欢我吗？嘴里呷着喜欢这个词的时候，感觉时光在不停地流转，喜欢是少年的心事，我只能装糊涂。
　　喜欢的人有心事，装糊涂的人也有心事，让一切都沉淀吧，沉淀……

　　2011年6月9日晴

　　总是会遇上祁木，然后一起回家。
　　我能感觉到他眼里炙人的光，但我不敢回应什么。
　　或许我不该奢求什么，也不敢回应什么，不能回应什么，不管是诀音还是祁木。
　　今天是诀音生日，我去陪他。其实，我，诀音，浅森，我们三个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过生日，6月9号，是张牧师带他回来的那一天。
　　诀音说回去过，但我不肯。
　　回去一次，那些过往就在我脑海里翻腾一次，每翻腾一次，我的心就刺痛一次。生日是在郊外过的。那里有一条长长的铁轨，两端一望无际。我们沿着铁轨慢慢地走，慢慢地……
　　诀音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他唱生日歌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一动一动的，其实他不痞，他也是一个乖孩子。诀音突然抱住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还没来得及挣脱，就看见祁木站在我们背后，我愣住了，一瞬间有不知所措的感觉，我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狠狠地烫着我，我忽然失去了挣脱诀音怀抱的欲望。祁木离去的背影有些孤单，孤单得让人心疼。
　　我推开诀音，对他笑了笑，不说话。
　　我拒绝了决音的告白，从浅森自杀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一生，我不会接受任何人。或许这是苍天对我们家族的惩罚吧。当初浅森就是因为怕把一切都忘了，所以趁着清醒的时候结束了一切。我呢，也许，上天在带走浅森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我的结局。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没敢告诉诀音，我最近写日记越来越频繁了，总是会想起浅森。
　　最近有些事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模糊，有时我会拿着手机找手机，半天没反应过来，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我要用笔记下来，时常地翻阅这一切，这样我就不会轻易忘记了。忽然想起，当初，浅森是不是一样的心慌，一样的无助。
　　我用手机偷偷照了许多祁木的照片，睡觉的，皱眉的，微笑的……
　　一张一张地看，一张一张地忘。
　　突然，莫名其妙地想知道祁木今天看到诀音抱我是什么感受？心里一阵慌乱。祁木没说过喜欢我，那喜欢仿佛就藏在阳光碎碎的光绪里一样，充斥在我周围，无处不在。
　　但我得做些什么。嗯，我要告诉他，谢谢他，还有，我不喜欢他，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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