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Chapter.18

　　梁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头顶明晃晃的天花板。温暖和煦的阳光从半敞着窗帘的窗户外倾泻下来，活跃了整个空间。梁凯平躺在床上半眯着眼努力适应着明亮的光线，他皱着眉抬起沉重的右手放到额头上挡住阳光，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里也嗡嗡作响，太阳穴更是一阵阵地钝痛。愣了好久，梁凯才伸出双手捂住脸颊使劲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费劲地坐起身来。
　　“我操。”梁凯刚一看到室内的装潢就立刻低声骂了出来。
　　浅黄色系，简洁不简单的设计，清新文艺的风格，李皇繎的风格。
　　梁凯烦躁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他只记得昨天因为李皇繎他的心情很不好，专业老师还揪着他一通说他的视频作业这儿不优美那儿不惊喜。梁凯被他嘚嘚的暴躁至极，出了办公室就拉着任文浩出去喝酒，一边喝还一边痛骂教务、作业和老师。李皇繎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有点儿高了。这是他上次和李皇繎吵完架三天来的第一个电话。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有点儿不想接了。他挂了电话，开始如无其事地灌酒。电话一遍一遍的响，啤酒一瓶一瓶地灌，灌着灌着他的脑袋就蒙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任文浩接了李皇繎的电话，再往后，他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梁凯想到这儿，觉得脑袋更疼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子里火辣辣地痛，刚想下地，房间的门就开了。
　　李皇繎推开门发现梁凯醒着，表情凝滞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浅浅地笑容：“你醒了？我刚泡好红茶，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拿来给你。”
　　梁凯脑袋疼得没工夫理他，坐在床边垂着头不说话。
　　李皇繎出去了一会儿就端着一杯红茶走了进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紧挨着梁凯坐了下来，“来，把它喝了。”
　　梁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红茶，默默地接过茶杯，一声不吭地小口呷了起来。
　　李皇繎坐在旁边看着梁凯慢慢地把茶喝完，把茶杯从他抽出来，放到床头柜上，严肃而认真地开口，“梁凯”
　　“别！”梁凯立刻打断了他，“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李皇繎垂着眼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胳膊双手捧住梁凯的脸转向自己，“梁凯，你看着我。”
　　梁凯懒得挣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身前的李皇繎，眼底平静地如一潭死水。
　　李皇繎微微一皱眉头，“你别这样。”
　　“我哪儿样儿了？”梁凯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李皇繎说着，左手轻轻地覆盖住梁凯的眼睑，右手揽过他的脖颈，把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叹息般地说道：“你生我的气，发脾气、摔东西，怎么样都好，就是别用这种漠不关心的眼神看我。”
　　梁凯身体僵直地任由他搂着，不动弹，也不说话，就像死了一般。
　　李皇繎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不踏实。可我早就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以前做了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觉得愧疚，我真的不介意。这次没和你说就去了丽江是我不对。想法来得太突然，行程也太仓促，没来得及告诉你是我的错，不要再和我掷气了好不好？”
　　“你总是这样。”梁凯忽然推开他直起身，拿掉遮挡视线的手，注视着李皇繎大声说道：“你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都找不着你。即使我们在一起了，我也还是不知道你在哪儿，在干什么，和别人一点区别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很怀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你眼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你想太多了。”李皇繎一声轻叹，“我只是还不习惯”
　　“李皇繎，我从不拦你。”梁凯打断了他，紧紧地盯着李皇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所有的决定，我从不干涉。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好不好，仅此而已。我只想知道我没被你扔下。”
　　李皇繎的目光忽闪了一下，眼底波涛翻滚，他沉默了一会儿，直视着梁凯认真而缓慢地说道，“从初中开始我就一直不太会在乎别人的想法，一个人随心所欲惯了，经常想起一出就是一出。我知道我让你觉得缺少安全感，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从没有不把你当回事过。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梁凯看着李皇繎说到最后竟然有一点撒娇的表情，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立刻化成了水儿，他静默了两分钟，无力地说道：“可你总光说不改。”
　　“再给我一点时间。”李皇繎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拉过梁凯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上，“我会习惯的。从来就只有你扔我的份儿，没有我扔你的份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梁凯“噗”地一声被逗笑了，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你能别寒碜我了么？”
　　李皇繎见他笑了，眼神一软，也跟着舒展地笑了起来，“踏实了？”
　　“恩。”梁凯笑着点点头，扑到李皇繎的怀里，一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李皇繎揽着他的腰，回抱住他，带着宠溺的笑意说道：“你饿不饿？”
　　“饿个毛啊，我脑袋还疼着呢。”
　　“我再给你倒杯茶去？”
　　“给我来个止疼片吧。”
　　“别老吃那东西，我去给你倒杯茶，你等我一会儿。”李皇繎说着，站起身拍拍梁凯的肩膀，打开门走了出去。
　　梁凯见他走远，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回柔软的床铺里，放松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刚闭上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我操！你丫还活着呢？”电话刚一接通，侯俊的怒吼就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
　　梁凯吓了一跳，赶紧把电话拿远，揉着耳朵问道：“怎么了？叫唤什么呢？”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啊？”
　　“呃”梁凯顿了顿，天真无辜地回答道，“不知道。”
　　“操！你丫现在赶紧给我滚回来！立刻马上！”
　　“干嘛啊？”梁凯不解地问。
　　“回来废了你！”侯俊说完，“嘟”地一声挂了电话。
　　梁凯不知所以地看看挂断的手机，又看看刚进门的李皇繎，一脸地茫然，“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李皇繎的眉毛动了一下，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还是慢吞吞地说道：“你还是问他们吧。”
　　梁凯右眼一跳，突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回到宿舍，刚一推开门，迎接梁凯的就是一本飞扔过来的高数书。
　　侯俊弓着背盘腿坐在床上 ，指着梁凯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你丫他妈可回来了！老子跟这儿等了你一宿！我操，梁凯，你他妈牛逼大发了！咱俩今天必须得好好算算帐！我就操了！你丫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啊？！”
　　“呃”梁凯被他骂得一阵无言，犹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我能问下么，我昨天到底做了啥？”
　　侯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抄起一本书奋力扔了过去，“我操！你丫居然不记得了！”
　　梁凯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我应该记得什么？”
　　“你他妈昨天晚上当着杨帆的面儿亲了我！”
　　闻言，梁凯皱了皱眉，开始努力地回放昨天的记忆，但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起这出儿。他一脸呆滞地看向表情狰狞的侯俊，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气缓缓地说道：“你？不能吧？别搞笑了，就你那张脸，我怎么能下得去嘴啊？”
　　“你妹！别给我装孙子！”
　　“问题是，我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啊。”梁凯解释道，“再说了，亲谁我也不能亲你啊！”
　　“那谁知道啊，没准儿你就打心眼儿里暗恋我呢？”
　　“我操！别这样儿行么？”梁凯鄙视地斜了侯俊一眼，“能别这么自恋么？我暗恋你？你真好意思说。”
　　“那你丫亲我干嘛？”
　　“谁他妈亲你了？”
　　“不信你问任文浩！”
　　梁凯一愣，“啊？还是真的？”
　　“废他妈话啊！”
　　“哎呦，我操！”梁凯狠狠锤了下脑袋，“我真亲你了？”
　　“是！你亲我了！当着你情哥哥和杨帆的面儿！”侯俊吼道。
　　“草草草草草草草！”梁凯一下子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侯俊冷哼一声，“这回知道坏了？”
　　“尼玛啊！老子亲的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你啊！怎么是你啊！”
　　“操！你纠结的点到底是什么啊？”
　　梁凯没理他，抓着头发抽了半天的疯才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侯俊说：“猴哥，忘了它吧。这件事只是漫漫人生路上的一个小小的插曲，不足挂齿。来，一二三，我们一起忘了它。”
　　“忘你妹！”
　　“啊？”梁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难不成其实你才是暗恋我的那个人？”
　　“滚！”侯俊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谁他妈暗恋你了，少膈应人了。”
　　“那你把它忘掉就好了啊!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梁凯轻松地说道，“多简单的事儿。”
　　“简单个屁啊！你告诉我！杨帆的事儿怎么办！”
　　“杨大爷？”梁凯不解地问道，“关他什么事儿？”
　　“我特么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杨帆啊！”
　　“爱可以超越一切，你可以的。”
　　“你丫快滚！”
　　“干嘛啦？”
　　“快滚出宿舍！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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