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诡计

　　那天早上阳光明媚，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但从傍晚开始，突然就刮起了寒冷的北风。
　　罗纱手里拿着粉笔，站在教室旁的走廊。激烈的风连续不断，吹得树枝左右摇晃，叶子满天飞扬，枯枝咔咔作响。
　　罗纱很期待听见树枝“咔”的一下断掉，但等了很久都没出现这种声响，她有些失望地回到教室，踩上椅子继续写黑板报。
　　现在是晚自习后的时间段，再过十几分钟教室就会熄灯，她要趁着这段时间把剩余的两篇补完。
　　没过多久，她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动静，站在椅子上没来得及去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口经过，接着教室前门就被打开了。
　　梁却捧着一碗泡面，拎着一瓶可乐，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把泡好方便面放在桌上，拧开可乐瓶盖喝了几口。
　　罗纱默默的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然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梁却揭开方便面的包装，拌了拌热气腾腾的面，“当然是来看你啊！写得怎么样了？全部都要弄完吗？有没有稿子？”
　　“之前在本子写了又改，现在差不多都记在心里了。”罗纱转身边写边说道。
　　“其实你可以把字写得大一点，这样可以多占点地方。”梁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你还是吃你的面吧！”罗纱拍了拍黑板刷。
　　“吃完我来帮你。”梁却喝了口汤。
　　“不用，谢谢！”罗纱头也不回地说。。
　　梁却把可乐瓶扔进角落，从地上捡了根半截粉笔。
　　“干嘛写我的名字？”罗纱问。
　　“不知道，想都没想。”梁却回答。
　　“你的字，”罗纱说，“真丑。”
　　“呵！怎么能怎么说呢？满满的爱意好不好？”
　　梁却自顾自在旁边画了一颗心，像是听见罗纱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么了？”
　　“如果我写完最后一个字，那东西还没有擦掉的话……”
　　“那我就死定了，对吧！”
　　“那我会把它擦掉。”
　　“那我现在就擦掉。”
　　“那最好。”
　　“你看，我擦掉了，来看一下。”
　　“行了，你走吧！”
　　“我不是擦掉了吗？”
　　“你把别人的也擦掉了。”
　　“我把这几个字补上。”
　　“我不是说了你的字丑吗？”
　　“好好写也还得过去。”
　　“不想和你说话，别再打扰我了。”
　　“真的生气了？诶，怎么了？”梁却望着突然黑下来的教室。
　　“熄灯了。”罗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微弱的月光从窗口透进来，映着地上两个模糊的人影。
　　“现在怎么办？”梁却问，“罗纱你去哪儿？”
　　“我去拿手机。”罗纱朝座位走去。
　　“别走。”梁却从背后拥住她。
　　“你干什么？放开我。”罗纱转开了脸。
　　“你不怕吗？”梁却问。
　　“你比较可怕。”罗纱用力扯掉环在腰间的手。
　　梁却松开罗纱，抚上她的脸，想要亲下去。
　　罗纱一下推开他，后退了几步，险些没有站稳，绊倒了地上的椅子。
　　梁却没想到罗纱反应会这么激烈。
　　“对……对不起……是我着急了，吓到你了吧！可能你还没做好准备，都是我的错。”
　　“还好，时间也刚刚好。”
　　罗纱暗自喘气，装作平静地回答。
　　“啊？你说什么？”梁却有点纳闷了。
　　“是该说分手的时候了。”罗纱若无其事走到桌旁拿出手机。
　　“罗纱你在开玩笑吧！”梁却大声道。
　　“我没开玩笑。”
　　罗纱划了下拇指打开手机，亮起屏幕光照着她绷紧的脸。白光加上阴影，映出一种恐怖感。
　　“为什么……”梁却听到这个消息，感觉脑子“咣”的一下炸开了。
　　“你不喜欢我了吗？”他继续问道。
　　“我喜欢你？”罗纱笑了一声，“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这句台词吧！好了，我承认，我欺骗了你。”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却问。
　　“就是玩你的啊！”罗纱轻轻地笑道。
　　“怎么会……”梁却抱头蹲了下来。
　　“对，就是这种表情。”罗纱一步一步走近梁却，弯腰用手机光照着他的脸，“一直一直以来，等了那么久，就是想看你露出这种表情，跟我之前脑子里想象的差不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很好玩吗？看我这么痛苦？”梁却暗自握紧双拳，抬起头直视着罗纱。
　　“这个问题问得不错。”罗纱点头说，“我曾经……也想这么问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很好玩吗？没有爸爸又怎么样，我还是活到了这么大，也没觉得现在这个男人有多好。但是，仅仅只因为小时候的那点不同，就一直被嘲笑，一直被你们欺负。”
　　“你是……”梁却突然感觉有点印象，但却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你先不要讲话，听我慢慢讲。没错，我改了姓。就算如此，我猜你也一定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毕竟过去了那么久，记忆都开始变模糊了。要不是额头上的这道疤痕，一直提醒着我，我也快忘记这回事了，你以为我不想忘吗？”
　　罗纱把后面的凳子扶起，弓着身子坐在那上面。她开始回忆幼时的事，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心逐渐开始沸腾，原本对梁却的那点愧疚，也都跟着化作热气散开了。
　　“但是啊！我一直没办法忘记你打我的那耳光。从小到大，除了我父母，还没有人打过我耳光。很神奇吧！你是一个例外，除了你没有谁。以前不会有，现在就更不可能会有！”罗纱在梁却面前蹲在，用手轻轻碰他的脸，“现在，我可以随时还回去，但又有什么意义呢？当时没有还回去，现在做什么都晚了。那份不甘一直留在了那一刻，即使我现在扇你一耳光，你也体会不到我那时的心情。”
　　“你知道吗？我曾经还想叫人打你一顿呢。不过，后来已经有人帮我打你了。看到你还能笑着跟我说话，我觉得还是太轻了，不能就这么放过你。索性你不记得我的。”顿了顿，又说道：“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罗纱，我……我小时候是挺调皮的，可能真的做过这样伤害你的事，我完全是无心的。真的，那时候还不懂事吧！现在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罗纱，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梁却紧握住她的手，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你是想我原谅你，然后和你重归于好么？真的，你完全没有悔过的意思，不然又怎么会以为，我会喜欢上你，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
　　“不可能了吗？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就是故意骗我的！亏我还……还这么喜欢你。”梁却开始哽咽了。
　　“爱情竟有这么大的魔力？请原谅年少不经事的我。毕竟我还小，未成年。我真是太不懂事了。”罗纱抽走手，起身，重新坐回凳子上。
　　之后，两人再没说过话，一直沉默，仿佛时间凝固了，空气也不曾流动过。
　　突然，有个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像是筷子之类的东西掉到地上。
　　“谁！谁在外面？”罗纱立刻出声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在吹，木门一下一下扣着门框。
　　“张小路你出来。”罗纱的声音里除了笃定外，还带着一丝颤抖和无力。
　　“嘿嘿！你怎么知道？胡乱猜的吧！”张小路的身影立刻出现在窗前。
　　“猜对了不是么？”罗纱说。
　　“看你这么晚没回来，给你买了杯热奶茶。”张小路说。
　　罗纱没有说话，教室瞬间又变得安静，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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