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梦南明

　　我在十一岁这年入了南明山。
　　前面的童子一边引路，一边向我解释:“……真人去彦华山对弈了，过几日才回来。真人叮嘱若是姑娘来，就安置姑娘在听松院住下，回山再作安排。”
　　“嗯。”我拎着一个小包袱，用袖子拭了拭汗。“谢谢小师傅。”
　　“姑娘不必客气，”童子回头微微一笑，“真人说姑娘是来拜师的，想必日后相处之时甚长。你我既是同门，何须多礼？”
　　“如此。”
　　我笑笑，思绪不禁回到三个月前。
　　彼时，我爹娘尚在人世，荒年遭劫，寄居破庙。某日他二人在庙中小憩，我腹中饥饿，四处寻找有无可以充饥的野菜。
　　“救命……水……水……”。
　　我没找着野菜，却听见一阵□□之声，险些拔腿逃跑。
　　然而小孩子总有好奇心，我心中暗暗猜测那是饿倒的流浪汉，既无气力，也不足为惧。便蹑手蹑脚地接近声源地，然而却看见草丛里的人并非流浪汉，他身上一袭青色道袍，胸腹之处隐见血迹。我有些害怕。正犹豫要不要走，那男子却看见了我，出口止住我欲挪开的双腿。
　　“姑娘不必惊慌，”那男子说道，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我乃南明山南乙真人是也。因与门下逆徒斗法而身负重伤。盼姑娘能施以援手，鄙人他日必当重谢。”
　　“嗯……”我觉得他好似不是坏人，心下放松了警惕。“要怎样帮你？”
　　南乙真人闻得此言，表情不复方才那般痛苦，眼神也有些涣散:“能否请姑娘帮鄙人寻些水……”未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戌时，破庙。
　　我坐在一堆篝火旁，耳中听着母亲的数落:“……途中遇劫，盘缠本便所剩无几。这人浑身是伤，若上医馆，少不得又是一笔花费……”
　　“夫人，”父亲却呵止了她，“阿梓有悲悯之心，实属难得，夫人何故谴责？”
　　“可是……”母亲眼圈红红的，“这样我们如何能撑到青州？”
　　“唉，”父亲也不由叹气，“十一年无音信，桑兄现下如何，究竟尚未可知。”
　　一时二人皆叹惋，庙中只余下火花爆破的声音。
　　我缩了缩脚，心中却不甚明了。爹娘口中的桑兄，我从前倒未有耳闻，直至数日之前，逃荒遇劫，父母方才提起，想必应是族中亲友，爹娘正欲投奔了去。
　　我一时想着，不经意间抬头却见那真人眼皮微动。
　　“爹，娘，那人似乎是要醒转来了。”
　　“果真？”父亲闻言，忙起身，待他走近，那真人已悠悠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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