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

　　克劳德抱着头盔，缩在一辆神罗军用越野车一角，一旁的扎克和对面的长官都气定神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尽管几乎感觉不到土路的颠簸，但克劳德还是觉得自己的胃里酿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有点想吐了。
　　扎克凑了过来，“你脸色不太好啊，真没事吗，克劳德？”
　　“没事。”克劳德想了想，补了句：“就是有点闷。”
　　黑发少年偷偷瞄一眼依旧正襟危坐的长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块闪闪发亮的白石头：“试试这个，说不定会好一点。”这个时候拒绝好像不太好吧，克劳德想。他往后缩了缩，最后还是乖乖把脑袋挨过去。接下来是一捧白光往他脸上招呼过来，他感觉鼻子一阵发酸，眼睛涩涩的睁不开，嘴里一股怪味：有点像胡椒和牛奶的混合物。不过，头昏脑胀之后，他好像不那么恶心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克劳德不假思索地点头称是。扎克露齿而笑，大力拍起他的肩；克劳德觉得自己快要被拍到车底下去了。
　　“喂！你呀，别吵。”
　　长官的声音在克劳德耳边炸响——其实这位先生的声线低沉，甚至没有费力拔高嗓子说话；不过和这年纪的所有少年一样，他对萨菲罗斯心怀无限崇敬，自然很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他反射性的坐正，一双手捧着头盔不知往哪放，随即便发现长官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克劳德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罐头工厂’那群人发了新魔石下来，很好用啊！”扎克拒不认账，：“这是有正当理由的吵闹，萨菲罗斯长官~”
　　萨菲罗斯勾起嘴角，本意是想笑吧。不管怎么看这丝笑都有些……不怀好意？不过“罐头工厂”是什么东西？克劳德往角落里缩了缩，不知不觉间他又抱起了头盔。
　　“我不知道你也能用魔法，你一向是魔法绝缘体吧？”
　　“谁说的？”扎克撇了撇嘴，“那是你们教的不好，爱丽丝可比你们厉害多了。”
　　“爱丽丝？”
　　“呃……一个朋友。”扎克挠着后脑勺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这次的任务不是情况不太一样么，究竟怎么回事？”
　　“这次的任务的确不同以往。”萨菲罗斯正色道。扎克腾地一下坐起来，就差握拳高呼“万岁”了：“太好了，会很有挑战性吗？会吧？会吧？会吧？”
　　萨菲罗斯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小孩子。这次的任务是调查一个老化的魔晄炉。据说它不但有异常情况，还会制造出攻击性极强的魔兽。我们要除掉那些怪物，查出问题所在，排除故障。”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塔克斯的活……那个魔晄炉在哪？”扎克问。
　　“尼布尔海姆。”他漫不经心的转向正努力消失的克劳德，“对了，施特莱夫下士，我记得你好像是尼布尔人？”
　　“是……是！”克劳德赶紧回应长官。这傻里傻气的声音撞到车顶又弹了回来，让他臊的耳根发热。“我就出生在尼布尔海姆，长官。”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官的表情似乎柔和不少，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哦……故乡吗……”
　　没等克劳德想好该怎么回答，一阵剧烈的震颤就从每个人的脚底传来。萨菲罗斯迅速起身，脸上已是一片紧绷的杀意：“看来这么快就要对上了啊。全体，警戒！”

　　克劳德皱了皱鼻子，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气味之刺鼻令人作呕。一番缠斗过后，他感觉精疲力尽，而萨菲罗斯仍不见一丝疲态。什么时候他也能和长官一样强？
　　“很久没回故乡了吧？这种感觉是怎样的？”萨菲罗斯淡淡的开口。
　　克劳德呆了一瞬，瞄一眼扎克，犹犹豫豫的说：“就是……想要洗个澡，这个样子被我妈看见了可不行。”他在裤子上偷偷擦了擦血迹，声音闷闷的从头盔中挤出去，“长官您呢？您回家的时候感觉好吗？”话一出口，克劳德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但萨菲罗斯没为这唐突的问题生气，反倒轻声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故乡。加入，米德迦算得上故乡的话。”
　　克劳德望着长官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萨菲罗斯说不定不像传说中那样严苛、冷静、不苟言笑，也不像另一位1ST一样尽管对待下属十分礼貌，却不免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他或许是个爱笑的人，至少，是喜欢用微笑来抵御世界漠然、残忍、不可预知的一面。
　　真希望我能更了解他一点。他想到。
　　“那双亲呢？”扎克接过话头，问道。
　　“我的母亲叫杰诺娃，她……一生下我就去世了。”萨菲罗斯露出一丝怔忪，随即冷笑出声，“至于父亲，哼，我该说什么好呢？……好了，走吧，这里到处都是魔晄的味道。”话音一落，他迈步走向旅馆。扎克跟在后面，几次欲言又止。克劳德默默跟上队伍，他很高兴自己不再被注意到，如果再有人问他什么，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旅馆门口，萨菲罗斯停了下来。“明天一早就动身，今天早点睡吧。留一个人站岗就够了，其他人都去休息。”他说。刚才那场对话好像一场梦，被此刻的现实替代了，但下一秒，长官的一句话让克劳德睁大眼睛，几乎无法抑制的笑起来：“对了，不管是谁都可以去看望家人，明白了么，施特莱夫下士？”
　　“是，长官！”
　　萨菲罗斯见他这个样子，笑了笑，转身迈进旅馆。

　　（中间掠过扎克，蒂珐，和克劳德在旅馆门口的剧情，总之，少女云注孤生系列）

　　萨菲罗斯站在旅馆的窗口边，不知看见了什么，口中念念有词。扎克走近了才听见只言片语：“这里的景色……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他往银发友人的方向蹭了几步，拖过一把烂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椅子不堪重负的“吱呀”抗议，把银发青年的眼神引了过去。
　　扎克浑身一凛，又从那把椅子上弹起来，摸着后脑勺，眼神飘来飘去，就是飘不到对面那位的脸上去。
　　“你呀，又怎么了？”
　　“……没什么，其实……扎克话说到一半，卡了壳，”——其实就是克劳德回家去了，他看起来挺高兴的。那、那个，我们明天要请个当地人做向导吧？要问问克劳德吗？”
　　“旅馆老板推荐了一个向导，听说是个小姑娘，希望她还靠得住。”萨菲罗斯转身靠在窗框上，又继续说道：“你不是一向挺有干劲的吗？怎么，怕了？”
　　“绝无可能！我可是扎克.菲尔，神罗特种部队的1st战士啊，”扎克反驳道，“不管是爬山还是消灭怪物都不在话下！”
　　“当然了，你可是扎克.菲尔，要和我们一起前进的……”萨菲罗斯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不，或许现在已经没有‘我们’了。”
　　扎克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明天还要早起，还是早点休息吧。”他说完，转身朝二楼走去。
　　“等等！”见对方回头，扎克又不知说什么好了，“我……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同伴，一定一直都会的。”萨菲罗斯弯起眼睛，脸上泛出一丝笑意，等着扎克继续下去。“还有，刚才对不起，就是……呃，那个……”
　　“没关系的，我知道的，你没必要道歉，我们每个人……不都是没有办法选择出身吗？”他轻轻一哂，看向扎克，“对了，我不会叫你起床的，所以明天要是起晚了就自己一个人上山吧。后果嘛……就是玩忽职守，任务评价大幅下降，扣除工资；工资减少，也就没办法给爱丽丝带礼物了。”
　　“咦？！”扎克惨叫出声，抓起了头发，“你怎么知道爱丽丝的？！”
　　“每天爱丽丝长、爱丽丝短，莫名其妙开始关注外表，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你这个傻瓜恋爱了。”

　　克劳德回到旅馆时，正撞见在大厅做深蹲的扎克。他嘴里叼着一块黑面包，克劳德不知道他怎么做到这个的：叼着食物运动。
　　“你不去休息吗？”克劳德看了他一会，走进了问道。
　　“克劳德，你回来了！”扎克直起身，无比自然的啃了一口面包，含含糊糊的说道：“家里怎么样？”
　　“妈妈身体很好，人也精神，最近还做了一大批果酱准备后天拿去市集。”克劳德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内容上大概和扎克的预期相当遥远——“扎克，就算你很饿，也没必要……吃这种东西吧？”
　　“我以为能吃来着，怎么了嘛？“
　　“吃是可以吃。不过这种面包一般是留给看门狗的……”
　　一瞬间，扎克的面色变的极其古怪，好像有人敲了他的牙，做到一半又跑了，光留下一嘴要脱不脱、痛得要命的烂牙。
　　见他这个样子，克劳德连忙摆起了手：“没关系的，如、如果是扎克——不对，其实我们这边有一道汤是配干面包吃的，大概……这个就是老板娘准备做饭用的？”扎克咧嘴苦笑，看样子克劳德的话没起什么安慰作用。
　　“嘛，反正也不是从狗盘子里抢的……”扎克干笑两声，“克劳德，这附近……啊，有什么买晚饭的地方吗？”
　　“旅馆一般会提供晚饭啊。老板娘不在？”
　　“我听不懂尼布尔方言。”扎克扶额长叹。
　　“你要吃什么？我去向老板娘订晚饭吧。”克劳德努力面无表情的说道。
　　“……肉酱烩饭，烤肠，牛肉土豆浓汤……”扎克挠着脑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每样各五份，再来一份芹菜糊。”
　　“知道了。”克劳德朝厨房去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不过，你吃那么多没问题吗？”
　　“怎么会？你不吃饭了？”扎克笑了起来，“我们有五个人，萨菲罗斯是个工作狂，不整理完资料是不会想到吃饭的。其他人估计是压根没想到饭的事，光顾着找床位去了。我可不想和几个饿疯了的大老爷儿们共处一室，免得后半夜被人拖出去满世界找吃的。”
　　“我不会的。”克劳德一脸严肃的答道，“况且那么晚了，不会有夜宵小摊的。”
　　“知道啦。不被他们生吞活剥就靠你了。我先上楼去了。”扎克笑着挥手，催促克劳德快去点餐。
　　“不过，萨菲罗斯听得懂尼布尔方言？”扎克想着想着抱起了胳膊，但饥饿感最终打败了困惑，他甩掉这些思绪，又迈开脚步，准备等待克劳德和（最重要的是）晚饭的到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