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和

　　我回过味来就起身收拾，准备去接妈。季遣和我同去。
　　正开在路上，妈那边打电话说还早，被班主任单独叫去商量事情了。我放下手机，问：“是不是你在学校惹什么事情了？”
　　季遣不轻不重地看了我一眼，我想就他这样的还怎么惹事情，事情不惹上他就不错了，于是将话题转开了，说：“我先前和你说填志愿的事，你考虑一下。”
　　季遣立马就说：“不用考虑。”他淡漠了一会儿，接着道，“哥，你要是怕爸妈怀疑，我可以考低，就说发挥不好。”
　　我一看他这是铁了心要待在本地，也不好劝什么，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不失为缓兵之计。我心里是肯定不赞同的，面上却装的毫不在意。
　　期间我们停了一次，去超市买点东西，家里卫生纸不多了，还缺了保鲜膜等等，妈前几天还在唠叨，可每每出门总是忘了买。正好我现在有空。
　　我那把剃须刀不好用了，让季遣帮我去拿一把。自己去了日用品区，等季遣帮我拿好了，我也差不多找齐物品，让他先去柜台结账，到外面等我。
　　季遣问：“哥，你还需要买什么吗？”
　　我觉得自己面上的脸皮要挂不住了，又不能说要买什么，只含糊道：“记不太清了，正在想。”
　　季遣嗯了一声，圈过我的胳膊就往前走，我跟着走过去，就见他极为自然地拿起了柜台边的避孕套往购物篮里一丢，就端上去结账了。一时间我极为无地自容，尽管刚刚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和季遣已经进行到那一步了，更深入也是迟早的事情。我认为自己作为长辈，在这种事情上更要放得开。怎么说我也比季遣大了五岁，不羞不躁做不到，至少要做到看淡一些，哪怕是装的。
　　我心里不乏打退堂鼓，甚至脑子里不时地晃过难堪的字眼，还有爸妈。
　　好在收银员并没有多看我们，这让我彻底忘怀了不少。
　　回到车内，妈刚好打电话说结束了，我嗯了一声，开往学校。到了的时候妈已经在校门口等着，顺便让我再去接爸回来，省的他在外面玩的太晚乐不思蜀。
　　我又打电话给爸，问他在哪儿，他说：“和几个朋友在公园下棋。”
　　我说：“爸，我去接你。”
　　爸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妈抢过了我的手机一通发火，爸这才哎了几声，叫我过来，慢点不打紧。
　　妈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明明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说自己二儿子争气。她瞪了季遣，但没表示。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妈，你这是发哪门子火？先是爸后是季遣的，再然后要轮到我了。”
　　妈坐在后座，我通过后视镜看她的样子，她看起来挺正常的，说：“校领导找你弟谈话问理想，结果你弟说没理想，把人呛着了。刚刚老师还和我诉苦呢。”
　　我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但妈又说：“季遣，妈就不问你理想了，你就和我说说想去哪个学校高就吧？”
　　季遣只说了随便，就再没下文，一双眼睛盯着车窗看，我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风景，给他按下了玻璃，他自己又按了回去。我瞟了一眼过去，就看到玻璃能印出我的侧脸。
　　他在看我。
　　妈这时出离地愤怒了，她问：“随便？是哪个随便？你是要随便选清华还是北大？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季遣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玻璃，说：“还早。”
　　我说：“是还早。”
　　妈安静下来，好半天之后，她才开口道：“季遣，你是不是想留在本地。”
　　我没料到妈会突然挑明疑问，心里一颤，下意识就要说些什么。季遣将视线转了回来，望向后座。我将将稳住情绪。
　　他的声音提起来十分镇定，他说：“留在本地是可以。”
　　妈愣了愣，说：“我不是要你留在本地，我是要你出去见识一下，毕竟你的成绩留在本地可惜了。”
　　气氛总算缓和过来。接到爸上车，爸和妈扯家常，我偶尔插几句进去，只有季遣没再说话。一路相安无事。
　　我知道他一直透过玻璃在看我，所以表现得淡定，淡定得过头了，就感觉脸部神经有点抽搐。
　　爸和妈在家门口前下车，季遣陪我开到车库。我停好车，季遣已经拎着东西在外面等我，他说：“哥，你刚才害怕了。”
　　我说：“没有。”
　　季遣看着我，说：“你有。”
　　我认栽，承认了。走过去要揽他的肩膀，他把东西往车头盖一放，抢先一步抱住了我。
　　我没辙地叹了口气，说：“我是想揽你，不是想抱你，你是树袋熊吗？还是逮着树就抱的那种。”
　　季遣唔了一声，抱了我好一会儿，才强势地揽过我的肩膀，拿了东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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