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花革命

　　第三夜：
　　雄兔眼迷离
　　书院的清晨，我和初平饭未吃便急着到书院，是为了免费的早餐，刚踏进书堂便怔住了，没有早餐，只有先生。
　　“你们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一身素色大衣勾勒出他的佝偻身材，傲慢的背负着双手一副严肃要命的表情，这表情好像告诉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意义。
　　此刻，我心里发毛，只想一拳打飞他。
　　看到堂内许多弟子盘腿坐在蒲团上，许多等于很少的意思，堂内蒲团大半是空的。
　　学子的目光盯着我俩，我鼻子上难道有鼻屎么。灼热的眼光，如少年第一次看到裸，女般好奇，夹杂色眯眯的坏笑。
　　“先生好”我避开众人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拱手作揖，笑。
　　先生很开心，他不讨厌我这恭敬的虚情假意。
　　“这门生的确很懂礼，不懂礼的人，哪里能算个人啊——俗话说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听到这句话我脑筋转动，已知他是谁，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礼仪之名人。
　　难道就是潼陵赫赫有名，祖上三代皆中榜眼的孔大眼，以‘孔子再世’自居闻名江南。到客栈吃饭都可以不付钱吃霸王餐的。
　　“伟大的孔子明先生，受我一拜”初平已跪倒在地，五体投地膜拜偶像。
　　孔子明眼睛如牛眼精神，道：“这孩子真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孩子啊，快快起来吧”
　　现在，我知道尊敬一个人要比畏惧一个人可怕，同样是诚服，但档次不同。
　　闻言，王初平道：“谢谢先生，先生别介意我眼睛进沙子了”他眼睛有些湿润。
　　孔子明清清嗓子，轻声道：“很多德才兼备的好孩子见了我，总是眼睛进沙子，没事的”孔先生搀扶起泪流满面的初平，用地上的旧抹布擦拭他的鼻涕泪水。
　　“孔先生，我们可以坐下听课了么”
　　孔子明眼中闪动一丝杀机，慢慢变慈祥之光，道：“嗯——”他又摸了摸胡须思考片刻说出下一句‘去吧’他的眼睛似乎藏着什么。
　　我示意初平找个蒲团坐下，然后小心翼翼绕过久久注视我们的‘花痴’总感觉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总有无数双色迷迷盯着我的下半身看。
　　就在这样的情境下我俩席地而坐，地板华贵，是木质地板。屁股下坐的虎皮毛绒垫很柔软，我便极力舒展开双腿，惬意拿起手边的《乐府》玩味欣赏，虽然我识字不超过十个。
　　这堂课是歌咏课，孔先生声音如此嘶哑难道还可以颂唱乐府精髓？简直是对古典乐的侮辱和玷污，或许他有对乐府有更深刻的理解。
　　“我要开始颂唱了”孔先生清了清嗓子，干枯的脸上突然绽放微笑。
　　门生们鼓掌，欢呼伟大的颂唱者。
　　古代诗词都是押韵的，诵读起来类似唱歌，颂唱也是朗读的一种形式，但从他口中脱出却不一个味：
　　“远上寒山石径斜”孔子明斜眼扫视所有人，紧绷的大衣勾勒出佝偻的身躯布满肌肉，每块肌肉似乎听到诗句而兴奋的跳跃。
　　“白云深处有怎么有一个人在家”他脸上为什么读到‘有人家’的时候脸上露出猥琐的坏笑。白云深处假设真的有母女二人，他会做出怎样的事。
　　“停车坐爱枫林晚，很晚很晚的晚”他虎躯一震，身上散发一身臭汗。
　　“霜叶突然性的红于二月花——啊！”他纹丝不动，下身大腿的筋肉开始痉挛，这种扭曲的姿势让人遐想翩翩。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难道这就是颂唱的威力。
　　除我以外所有人眼神痴呆，被这优美的旋律折服。
　　话说，先生一动不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难道他挂了。
　　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动了，他动了”
　　咔吧，咔吧。
　　因咏唱而痉挛的先生突然摇头晃脑跳起来，一跃三尺，跳到初平面前用力推开一旁沉醉的女学子，虎口用力掐住他的咽喉死穴，这瞬间发生的事情不过三秒，我再次怔住。
　　“先生，不要杀我”初平的条件发射极快，迅速吼出跪地求饶。
　　孔先生扬着头，眼睛始终盯着他的脸孔一字一句：“你这个满口仁义的臭虫”
　　王初平嗫嚅道：“先生，您不是说我是德才兼备的好门生么”
　　孔先生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王初平惊慌道：“先生，您全知道了啊”我们虽然来迟，但还有很多学子未到，为这事而要杀人的确不可理喻。
　　“你以为迟到这件事能让我生气么，太小看潼陵世上最伟大的孔子明了”老头嘴上露出妩媚笑容。
　　王初平道：“先生，喉结好痛啊…”
　　孔先生手上青筋暴起，这双苍老如枯枝的手孔武有力，竟一手将初平提了起来，他两条腿离开地面在半空扑腾，如鸭子。
　　初平啊，你那老实的笑容为何消失了。
　　“让我放手也可以，你这臭不要脸的乞丐加小混混，立马离开我这神圣的厅堂”孔老义正言辞叫嚣着，他绝不允许神圣的讲堂被人玷污，乞丐更不能。
　　王初平打着哆嗦道：“可…可是，张善人替我们缴纳学费的”
　　孔子明因愤怒而羞红：“就算交了，我也不允许乞丐当我的门生，懂么，死乞丐死花子死要饭的”
　　王初平道：“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是乞丐”
　　孔子明道：“你以为王八换上一件新马甲，就不认识你了么，你看看自己的手臂吧”
　　“原来是这样”初平挽起袖口发现了手臂上的烙铁印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些印记啊”我小声的嘀咕。
　　这些印记我比谁都清楚的，年幼时我俩在街头讨饭，我俩时常讨不到饭挨饿，我挨饿一天两天可以，但三天四天就受不了，可是人要活下去必须吃东西，于是我俩甚至去客栈偷大白面馒头。
　　我小时无父无母所以缺奶，个子较小。还没到客栈就饿昏了，可是初平每次总能拿到食物回来找我，我们就在荒废的龍王庙吃，吃饱了我们就一起玩耍一起给矿场做长工。
　　小时候的初平总是笑嘻嘻的，无论是在矿井挖矿，还是在客栈打扫马棚，他知道我最喜欢吃包子了，每次拿到包子来找我，脸上总是憨态可掬的笑容。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拿到两个馒头挨了许多打，挨了很多棍棒，甚曾三次被官府当小偷抓去拷打折磨，小手臂上的旧伤一层叠一层已经如指纹般永远存在。
　　这些伤痕，这些记忆，是永远不会抹去的童年。
　　孔子明大声道：“哼，不光是手上官府的印记，你身上的臭味也告诉我，你有多久没洗澡，一般大户人家不会这样肮脏的”
　　什么是肮脏，肮脏只是□□的肮脏么，心灵的脏脏比□□的肮脏还要脏。
　　老头松开了初平，一个理智的人是不想弄出人命的，如果皇帝下旨杀人不犯法他是会杀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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