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dnoahZero奈因）3055

　　“他们成功了！”蕾穆丽娜捂着嘴，如果不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她真的会忍不住让泪水夺眶而出。但她不行，她必须站在这里，按照斯雷因的计划以大局为重。蕾穆丽娜在斯雷因离开这里的不到一天内，她常常在质问自己：你怎么能让他这样离开呢？可她的伯爵还是出发了，仅仅为了解救一个该死的地球人。界冢伊奈帆，这个名字是魔咒，每每触及都仿佛要开启潘多拉的魔盒，让恐惧和绝望一涌而出，唯独让希望不见天日。
　　在收到斯雷因最后发来的讯息时，她知道，那个看似荒谬的赌局，再一次让这位天生的阴谋家获得了成功。
　　库兰卡恩的表情也放松了几分：“他真厉害……”他是由衷地、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赞美。这是个多么大胆的设想，直接捣毁敌人的大脑，让他们的身体陷入无主的情况。库兰先是认为不可能，这也许能打破僵局，可成功率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尤其是斯雷因特洛耶特提出自己作为领队时，库兰看到蕾穆丽娜公主的脸上出现了想要杀人的表情。
　　莉莉丝一声不响地站在角落，她的左眼的视线里，由义眼构造的虚拟图像中，那个代表了追踪器的小红点一动不动，陷入死寂。她抿了抿唇，身躯里的心脏正缓慢地、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Daddy……和Papa。”
　　她小声的呢喃没有落入现场任何一个成年人的耳朵里。库兰卡恩匆匆在屏幕上调出下一步指挥的计划，他朗声道：“我们可以开始进攻了……”

　　“进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库兰卡恩接下来的指挥，房间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齐齐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身着白裙的女皇，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艾瑟依拉姆的嘴唇在颤抖，她的眼神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悲伤。
　　“您现在应该在休息，女皇。……这不是您应该出现的地方。”库兰卡恩率先反应过来，他和声劝慰着艾瑟依拉姆。
　　“住手吧，库兰卡恩，别再发动战争了。”
　　“但如果……”
　　“你不是曾向我发誓吗？效忠于我。”
　　库兰卡恩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他的君主，他的妻子正居高临下，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是多么不想和她面对面啊，他的身前站着她，而身后站着整个国家。库鲁欧特家一直以他们的愚忠闻名，在蕾穆丽娜嘲讽的目光中，他终于背离了国家，站在了皇室的那一方。库兰卡恩觉得自己的步伐如此沉重，他拖沓着脚步，从指挥室的中心走到了门口，将自己如一颗白色皇后，放置在艾瑟依拉姆的身旁。情形发生了两极分化，美利坚和苏维埃般对立，气氛是冷战，而实质是却是核武器战争。两位仅存的皇室正面对面，关系僵硬到了极点。
　　可一边是女皇，一边是补位的公主；
　　可一侧有库兰卡恩伯爵的支持，一边连曾经支持自己的扎兹巴鲁姆伯爵都不在身边。
　　艾瑟依拉姆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蕾穆丽娜，你应该好好地冷静一下。”
　　“如果我说不呢？皇姐。”蕾穆丽娜毫不畏惧地迎接上对方的眼神，“现在收手的话，斯雷因怎么办？——你可以不顾他的死活，但是我不行！”
　　“斯雷因……”薇瑟女皇越发显得悲伤，她试图辩解：“他现在在哪儿？”
　　“为了你的国家，他现在正在敌人的军舰里。”
　　“蕾穆丽娜，地球不是我们的敌人！”
　　“如果斯雷因死了，你也是我的敌人，皇姐。现在，让开，我们必须要进攻。”粉发的公主咄咄逼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着别人无法抵挡的光。
　　“抱歉，我不行，蕾穆……你需要去冷静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我将停止军队的Aldnoah粒子驱动。”女皇已经做出了判断，紧随她前来的士兵已经推起了蕾穆丽娜的轮椅。
　　“皇姐！”那个冷静的摄政者已经不见了，她几乎歇里斯底，每每和斯雷因特洛耶特相关，她就无法控制自己。她的愤怒与绝望要击沉这座扬陆城了。而艾瑟依拉姆已经不看她了，蕾穆丽娜被一点点推离这掌握着军事命脉的房间，她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
　　难道斯雷因要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失败吗？因为这样愚蠢的君主而死去吗？
　　蕾穆丽娜的眼泪要冲破虹膜。

　　“所以，你要放弃他们吗？”
　　有谁在发问，是一把血淋淋的刀，意图捅入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艾瑟依拉姆闻声，她终于看到那站在角落里，一直被人所忽视的存在。莉莉丝正望着她，想将她层层刨开。女孩儿只是站在那里，看起来毫无威慑力，是一只失去了父母的小兽，让艾瑟依拉姆心生怜惜。她知道这个孩子，甚至颁给她特洛耶特伯爵之名。
　　“我没有……”艾瑟依拉姆有些慌乱，她感到恐惧。这个孩子像是一个缩影，将界冢伊奈帆和斯雷因特洛耶特的综合体，她的一言一行都让艾瑟依拉姆感受到两人的步步逼近。她站在那里，让艾瑟看到斯雷因带着一份无奈，伊奈帆有着几丝平静，伴随着孩子的声音，一同质问她，你放弃了我们吗？
　　莉莉丝只需要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女孩点了点头，然后退后了一步。
　　“女皇大人！”
　　库兰卡恩与侍卫的声音一同响起，却依旧无法阻止接下来发生的时态。

　　“呯——”

　　一颗子弹擦过艾瑟依拉姆的脸庞，将白玉的颊硬生生割裂出一道伤痕，血液蜿蜒而下，迅速浸润了她的裙子。
　　“莉莉丝，你怎么能……”她喃喃，却被对方打断。
　　没有人敢上前，娇小的孩童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枪。莉莉丝握紧枪柄，上边的皮革与花纹提醒着她，这是你可以依靠的东西，来自界冢伊奈帆的，对女儿的保护。
　　“你说的什么和平啊，爱什么的，我完全没有兴趣，也跟我完全没有什么关系。”向来寡言的女童此刻说的话却异常多，莉莉丝冷眼看着对方，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艾瑟依拉姆的额头。
　　“我所在意的东西，如果你要阻拦的话，你就去死好了。”

　　“所以闭嘴，法西斯。”
　　必须的爱，必须的恨，从本质上来说是奴役，是法西斯。
　　国家大义还是和平宣言，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莉莉丝想，我只要我的家。

　　蕾穆丽娜知道，情况已经逆转了。她的部下终于得以涌入这件指挥室，女皇被压制，而她的党羽也无法擅自行动。现场立刻被蕾穆丽娜控制。
　　“请女皇也去冷静一下，还有——库兰卡恩伯爵也请同行吧。”
　　时间已经流逝，大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地球反叛军已经发起了主动进攻。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无意义的内斗上了。
　　蕾穆丽娜将手放在Aldnoah驱动上，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一切的因子。她恨恨地扭头，艾瑟依拉姆正被蕾穆丽娜的部下押下去，可女皇的权限毕竟高于一个补位皇族。如果无法启动A驱，那么之前的努力依旧是一场空。
　　谁能料到艾瑟依拉姆忽然插入一脚？
　　莉莉丝似乎看出蕾穆丽娜的窘境，早熟的孩子轻轻问：“启动不了吗？”
　　蕾穆丽娜点点头。莉莉丝了然，她走上前几步，蹲下身，地上还残留着艾瑟依拉姆的血迹。女童纤细的手指挂过地面，她蹙起眉头，显示出不由自主的嫌弃，却还是将手指放入唇中。血液在口腔中化开，这还不够。她站起身来，指了指蕾穆的面容，她说：“血。”
　　直到现在，蕾穆丽娜才发现，自己的嘴唇上满是刚才情急之下咬破所流淌出的血液。她蹲下身，女孩儿走近，冰冷的手指划过她同样冰冷的唇。莉莉丝舔干净手指上的殷红，两份血液所包含的东西正融入她的体内。
　　她可以短暂地获得Aldnoah因子，莉莉丝并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但就现在而言，足够了。女皇的权限可以压制补位，那么当女皇和补位的双重因子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更高浓度的权限随即诞生。
　　她将双手放在球体上，光亮溢出。
　　战斗，启动。

　　“蕾穆丽娜公主，那么大本营交给你了。我想要去先锋的战舰里。”
　　女童为蕾穆丽娜留下这一句话，在他人担忧的目光中匆匆登上了最前沿的战舰。蕾穆丽娜张了张嘴，阻拦的话却说不出口。斯雷因当时毅然地留在爆炸的月面基地上，留给蕾穆丽娜的也是这样一个背影。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做到领导整场战争呢？
　　这也是莉莉丝特洛耶特需要面对的问题。
　　她站在战舰的主控室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边的宇宙。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样广阔的空间，和那个小小的牢笼不同，这是多么开阔的世界。可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个小小的家而已。
　　“我做不到……”没人的时候，孩子的语调了终于带了些许哭腔，“F0053，帮帮我。”左眼的智能AI发出‘请求允许’的回应，总算是给她几分安慰。
　　广阔的星空，在她的面前展开。
　　环绕四周的屏幕，为她打开另一个属于战场的世界。

　　手掌摁压在接触屏上，痛苦从左眼一路蔓延，蜿蜒过手臂，生物电连接入总控系统。莉莉丝用直挺挺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几乎要痛得跪倒在地面上，由义眼的最高人工智能强行控制这架庞大的战舰，巨大的运算量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可又能怎么办呢？
　　斯雷因留下的作战计划书似乎已经预料到大部分的情况，可战争是人的厮杀，充满变数，何况由于艾瑟依拉姆的插手，最好的作战时机已经被延误。再怎么聪颖，莉莉丝也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既然无法运用巧妙的战术来获得胜利，那么就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缜密来赢得战争。F0053正以主控系统为载体，将所有可能的情况一一演算。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用机器将所有可能计算，编制出无懈可击的对策。

　　女童被固定在原地，随着战舰收到指令缓缓启动，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来。眼睑下的义眼在迅速旋转，灼热而烧心，另一旁的眼却是死寂。
　　“Daddy……Papa。眼睛好痛，救救我……”
　　她呢喃着，穿越过血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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