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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救
将盖聂推下水后又等了一会儿，见水面再无波动，那几名壮汉跟看热闹的人们，也都纷纷散了。
而不远处的一叶小舟上，却有一少年依旧注视着水面。又待片刻，见盖聂还是没有浮出水面，那少年轻轻一跃纵入水中，一会功夫，就将盖聂给捞了上来。
客栈里，少年满眼探究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孩，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些许：“呵，还真是个硬骨头。有趣。”
救起盖聂的少年，正时卫庄。
卫庄这天正准备去湖对面的姑母家，刚要起船，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中满是愤恨，却不是熟人的声音。循声望去，发现出声是个瘦弱的少年。旁人眼中的卫家，在当地也算是个富贵人家，被不认识的人喊出名字，卫庄倒也不觉奇怪。
那少年全身被捆得结实，看来是要向自己求救。但另卫庄奇怪的是，少年并没有再说什么求助的话语，只是悄悄捡了块石头藏在手中，而后开始念起了——《诗经》？
这算什么招数？这种时候背诗经，还不如直接喊救命来的奏效吧？背诗经也就算了，还背的这般不流利......
“原来是被打傻了。”听方才踢打那少年的壮汉这么一说，卫庄便觉无趣：自己竟然被一个傻子吸引，还看了半天，又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但下一刻，看着少年被壮汉狠狠丢在地上，却仍是一声不吭时，卫庄便再次被吸引住了：那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恐惧，虽有些迷茫，却依旧是镇定自若。这样的人，真的会是一个傻子么？
看着那一身伤痕的瘦小身影，卫庄第一次从心里冒出“想去了解一个人”的这种想法。
脚上被坠上石头，少年也并不挣扎，卫庄眼神扫过那人手腕处的绳索时，心中便已明了。待少年被推入水后，四周的人也慢慢散了。又等了一会，还不见人浮上来，卫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起来：难道是潜远了？可这湖面上，并未见别处泛起涟漪啊？
卫庄等的有些不耐烦，站起身跃入水中，找了一会便在湖底寻到了那名少年，少年身上已经没了绳索的束缚。卫庄拉起少年渡了口气过去，而后向水面游去。
刚一出水，就被几个一身劲装的男子拉上了小船。上船后，卫庄看着在自家护卫的拍打下，不断吐着腹中积水的少年，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是个不会水的。那之前入水时，怎么还那么镇静？就料定会有人来救他？
知道姑母不喜外人，卫庄就将一直昏迷的少年暂时安顿在了客栈，自己则换了干净衣服，起身去了姑母家。临走时，还不忘留了一名护卫照看少年。
对于能引起自己兴趣的东西，卫庄向来都很上心，毕竟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好玩的事情了。
随行的护卫中，早有人提前向卫念端禀报了卫庄要来。所以，在卫庄到时，卫念端已经准备了不少美食。
抬手想去桌上拿块糕点时，卫念端一根银针射过来，逼得卫庄将手收回。卫念端一脸淡然，嘴角噙笑道：“小庄，去洗了手再吃。”
方才那枚银针，尖上泛着蓝光，分明是淬了毒的，要是躲的慢些后果可想而知。卫庄顿时没了吃糕点的兴致，但还是去洗了手才又重新回来。
“今天，怎么有空来姑母这儿呢？”卫念端递了块精巧的糕点给卫庄，好似刚才的毒针完全不是自己射的。
“本想让姑父去鲁国时带上我，好看看他要收什么样的徒弟。”卫庄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卫念端给的糕点。
“本来？”卫念端心思缜密，马上听出了卫庄话中的深意：“那你现在不打算跟着去了？”
“不光是我，姑父也大可不必出行了。”卫庄将手中的糕点吃完后，笑道：“我今天碰到个不错的，就让他拜入鬼谷门下吧。”
听完卫庄所言，卫念端不禁神情严肃起来：“小庄，你要知道，鬼谷派收徒绝非儿戏。虽历代鬼谷掌门只收两名弟子，但这两人却足以匹敌百万雄师。说白了，鬼谷就是我们卫家最精锐的力量，不能马虎分毫。”
“而且卫家经过几代人的努力，马上就能将苍龙七宿的秘密解开了。此时鬼谷选取下代弟子，更要谨慎万分。”卫念端顿了顿，又继续对卫庄道：“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也不要再提。”
卫庄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卫念端见了不免气结：“好小子！我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
此时，一男子由外入内，虽是满头白发，但年纪却不太老：“端儿别气，小庄也是好心。”
来人真是现任鬼谷子——赵一。
“若小庄找来的徒弟资质平庸，为夫不收就是，看看总是无妨的。而且现在齐鲁之地儒家盛行，有些才气的大都成了孔子门生，去了也未必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见卫念端不语，鬼谷子忙继续说道：“小庄的眼光向来极高，能入得他眼的，定然不是庸才。再者，他自己看着顺眼，以后主仆也好相处不是？”
“姑母不用担心。”卫庄在旁笑道：“说不定我碰上的那人，真是个奇才呢？”
听了鬼谷子一番劝说，卫念端也没之前那般生气了，但还是沉着脸不理卫庄，对着鬼谷子故作严肃地道：“那你暂且去看看吧。若是敢弄回个废物，坏了卫家的规矩，不用我哥发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鬼谷子含笑应是，随即也不耽误，随同卫庄去了客栈。
而此时，盖聂也已经醒了。看了下四周单调的摆设，便已了然自己身在何处——因为大多数的客栈都是这般。身上的衣物都是新的，伤口也被处理过了。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了。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盖聂翻身下床时，目光扫过自己纤细的手臂，才又想起之前经历的种种匪夷所思。在确定没有做梦后，盖聂忍不住想要找块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容貌。
屋里并没有什么可以映人的东西，盖聂便想出去看看。开门后，就见门口站着一人。盖聂此时身高只到那人胸口，免不了要抬头去看。那人一身护卫打扮，应该是救了自己的人，特地留下照看的。
“这位兄台，”盖聂被自己现在的声音弄得一愣，但还是继续道：“在下多谢救命之恩。”
“......”兄台？这小鬼才多大？
见那护卫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也不答话，盖聂便再未多说什么，索性借着那人眼中影象，来看看自己如今的容貌。
一看之下，盖聂才发现，那人眼中的倒影，分明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盖聂不免呆住，虽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因不想人前失态，盖聂索性直接回房，关起门来好好冷静冷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阴阳家搞得鬼？
早就听闻徐福可以炼制不老药，使人返老还童，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可把药用在自己身上，究竟目的何在呢？
而被关在门外的护卫，此时只觉一头雾水，心里甚至还带了些许委屈：自己的长相虽不是天人之姿，但好歹也是五官端正。那孩子怎么看着看着，就成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呢？
鬼谷子和卫庄一到客栈，留守的护卫便来禀报，说被救的少年已经醒了。那护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便是有话要说。鬼谷子急着去看“徒弟”，便先行进了屋。卫庄在外对那护卫问道：“怎了？”
“少主，您这回怕是看走眼了。那小子，似乎脑子有些问题。”
卫庄皱眉问道：“何以见得？”
于是护卫便将方才盖聂开门后的种种，如实讲了一遍。
“......”卫庄听后，心里也有些没底：都要被沉湖了，还有心情背《诗经》的人，又能正常到哪里去呢？
而屋里的盖聂，在抬眼看清进门之人后，便再次不淡定了......
“师父？！”看着这般年轻的鬼谷子，盖聂不免一惊：难道连师父也吃了阴阳家的丹药？
师父？鬼谷子心中暗道：难道小庄已经同这小鬼说了拜师的事情？可这还没说答应呢，怎么就叫上师父了？
鬼谷子自行落座，对盖聂招手道：“你且过来坐下。”
盖聂回过神来，跪坐在鬼谷子对面，等着自家师父发话。
鬼谷子：“你今年多大了？”
盖聂不解鬼谷子为何这般问，又一细想似乎明白了原因：师父应该是在责怪我方才失态吧？也对，怎么就这般不冷静呢。
“弟子有负师父教诲，以后不会了。”盖聂有些惭愧地开口道。
“......”鬼谷子纳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就是问问年纪么，怎么就有负教诲了？
鬼谷子脸上没了方才的温和，语气也严肃了些许：“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一见鬼谷子生气，盖聂忙道：“是弟子不肖，招惹祸事牵连了师父，请师父责罚。”
“......”鬼谷子扶额：问个年龄，就这么难么？
鬼谷子耐着性子道：“本座就是想问问，你今年多大了。”
一听“本座”二字，盖聂便知鬼谷子是真的怒了，但又不知哪里惹了师父不高兴，只得问什么答什么。离席跪地，极为恭敬地答道：“弟子已是而立之年。”
而立之年？！听到这四个字，鬼谷子立马就火了，直接怒道：“三十？黄口小儿休要信口胡诹！当本座是瞎的么？你分明是连十三都还未到吧！”
被鬼谷子这般呵斥，盖聂才觉不对。这才忆起，自己13岁那年家里遭逢祸事，也是被人沉了湖，醒来时就见到了师父，而后便被收入鬼谷门下。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现下不是返老还童，而是——回到了过去？！难怪之前一直觉得，推自己下水的那人有些眼熟......
这一切终究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盖聂并未联想当年，而此时鬼谷子的各种反应，却让盖聂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是回到了过去......
盖聂这边心里乱作一团，鬼谷子那边也不好过，一边打量盖聂，一边在心里暗自惋惜：虽瘦小了些，却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只可惜是个痴儿。此等心智，是决计入不得鬼谷门下的。
见那孩子在被呵斥后，就一直低头在地上跪着，鬼谷子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确实是重了些，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后，柔声道：“你且起来罢。”
盖聂闻声乖乖起身，看着此时的鬼谷子，心里百感交集。
鬼谷子道：“你可还有什么亲人可以投奔？”
见盖聂摇头，鬼谷子心中又有思量：这孩子虽不聪明，但留下给小庄当个侍卫，也是不错的。
鬼谷子心中做好打算，便开口对盖聂问道：“你既无依无靠，可愿由本座做主，将你送去一处学习武艺？将来做个侍卫，也好养活自己。”
盖聂听后身子不由一震：师父这是，不愿收自己为徒了？！想想也对，鬼谷收徒要求向来苛刻，自己“前世”时，对师父提出的问题，都是对答如流。而现在却是驴唇不对马嘴，又怎么能得师父青睐呢？
若不再是鬼谷弟子，便不会被所谓的鬼谷宿命所束缚。那么，就不用再和小庄，有那场纵横之战了......
盖聂一直呆呆站着，在鬼谷子马上就要拂袖而去时，盖聂再次跪于鬼谷子面前，郑重地叩了几个头后，开口道：“晚辈——愿意。”
鬼谷子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已经答应了。之后，鬼谷子又看似随意地，问了盖聂的姓名及身世。
盖聂极为认真地答了鬼谷子问的问题，心中不免酸涩起来：若不再是鬼谷弟子，自己以后想见师父一面，只怕是要难于登天了......
“本座明日再来接你，你且在此好好休息罢。”临走前，鬼谷子对盖聂道。
门外的卫庄，已将屋内发生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脸色有些阴沉，等鬼谷子出来后，与其一同进了客栈里的另一间房。
护卫将笔墨等物送来后，鬼谷子便开始写写画画，并未理会卫庄。过了一会儿，鬼谷子才开口对卫庄道：“小庄，你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
卫庄自觉理亏，虽不耐烦也只得默默听着，心里忍不住怨起给自己惹了这许多麻烦的那人来：明明看着有些学识的样子，怎么就是个呆子呢？
一会功夫，鬼谷子便将盖聂的画像画好，又在纸上附了盖聂的身世，将纸折好后交给护卫，吩咐道：“去查查此子身份，尽早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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