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Leon

　　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吊灯很居家，角落还有装修的灯带，和宿舍的感觉很不一样。偏过头看看，窗帘也不一样，床摆放的位置也不对，这是哪儿呀？
　　窗户关着，屋里没有空气流动，我觉得有点闷。想要坐起来，可是没什么力气，只好继续靠在床头。
　　梳妆台和门口的衣架看着很眼熟，墙上的装饰也很熟悉。我猛地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了看床头，果然，结婚照里我和方则看上去甜蜜幸福。
　　我又做梦了。

　　房门被小心推开，方则端着托盘走进来。
　　“老婆，你醒啦，饿了没？”
　　他笑得很平静，理所当然的好像我们真的是深爱彼此的夫妻。
　　“怎么了？睡糊涂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晕……我怎么了？”
　　“哈哈哈……”方则从床头柜旁边拿上来一个折叠桌，打开放到床上，“一孕傻三年，真的不假啊……快吃饭，这汤妈熬了好久，她要我看着你，一定要全部喝光啊！”
　　我被惊呆了，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的线条——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没力气吧，来，我喂你。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等一下，方则，我……”
　　“怎么了？老婆你没事吧？”
　　方则看上去很紧张，赶忙放下碗。
　　“没事……宝宝呢？”
　　“在睡觉，有妈看着，放心吧！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有问题一定要说，我们去医院看看，生孩子不是小事，一定要注意！”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你怎么这么懂啊？”
　　“都是妈教的，这几天我的耳朵都被她唠叨的起茧子了。你看看，是不是厚了？”
　　方则把脸伸过来，像只大狗似的蹭我。
　　“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方则喂我吃了饭，又喝了点汤。
　　“来，再吃点。”
　　“不吃了，吃不下去了。”
　　“还有这么多，你要多吃点，快点补回来才行。”
　　“真的吃不下，一直躺在床上，没胃口。”
　　“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弄！”
　　“没什么想吃的，就这些挺好的，少一点就行了，又不是养猪。”
　　“哈哈哈……可不就是在养猪嘛，你现在胖了好多。”
　　“那你还让我吃！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别生气，没说你不好看啊，胖了好，富态！”
　　“你自己吃吧，我真的吃不下啦。”
　　“好吧，我也补补！”
　　我看着方则埋头打扫我吃剩的饭菜，又憋着气喝光又甜又咸的鸡汤，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了？被老公感动了吧？”
　　“恩。”
　　“喂喂，别哭啊！妈说了，坐月子不能哭！”
　　方则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眼睛，这感觉好熟悉。
　　“为什么啊？”
　　我止住眼泪，靠在他肩上休息。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样，很干净，很熟悉——我又回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老人家的话信了也没坏处啊。你啊，生了孩子之后更感性了。”
　　方则叹了口气，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这让我昏昏欲睡。
　　“老公……”
　　“恩？”
　　“我刚才做了个梦。”
　　“做噩梦了吗？难怪你醒来之后怪怪的。”
　　“也不算噩梦吧，就是太不真实了。”
　　方则没有继续拍我的后背，转而把我搂进怀里，安慰道：“都是假的，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别害怕，老公在这儿呢！”
　　我原本想跟他说一下梦里的事，却不知从何说起。现在看来，又忽然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
　　“屋子里好闷啊。”
　　“没办法，你在坐月子啊，不能吹风。我待会儿换换气吧，空调最好也别开了。”
　　“唉……还要多久啊？”
　　“这才十二天，至少还要两个星期。”
　　“啊……那我会急死的。”
　　“别着急，我不是陪着你嘛。坐月子多好啊，全家人一起伺候你，女王大人！”
　　“那换你来，我伺候你好了。”
　　“哈哈哈……下辈子吧，下辈子我来生孩子，你伺候我坐月子，这辈子还是我乖乖伺候你吧。”
　　我坐在床头看方则插科打诨的来逗我开心，时不时捧场笑一笑，心里却在怀疑梦境与现实的归属。

　　“小晴，感觉怎么样啊？”
　　“妈，我挺好的。”
　　“那就好，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跟妈说，妈给你做！”
　　“谢谢妈！”
　　婆婆抱着宝宝进来了，我盯着她怀里的孩子，整个人都是僵化的。
　　“哎吆，醒了醒了……宝贝醒喽！知道妈妈在这儿是吧？来，给妈妈抱！”
　　婆婆把孩子放到我怀里，我看着睁着眼睛同样也在审视我的婴儿，心里觉得这是梦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点。
　　“现在有奶吗？有的话喂宝宝喝点儿，这也快两个小时了，可以喂了。”
　　啊？我喂吗？
　　我满脸通红，婆婆笑着端着托盘推开门出去了，方则坐在一旁逗孩子玩，扮鬼脸扮得满脸抽搐……
　　“哇啊啊……哇哇哇啊啊啊啊……呜呜呜……”
　　“哎呀，我给他吓哭了！宝宝别怕，是爸爸呀，不认识我啦？早上才见面的呀，爸爸，是爸爸，你看是不是，眼熟吧……”
　　方则求救似的看向我，我只好硬着头皮掀开睡衣，然后开始给孩子喂奶……
　　天呐！这是我的孩子吗？我生下来的？好小，好可爱！
　　他的手，他的鼻子眼睛，还有他淡淡的眉毛……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真的像是和他认识很久了，怀胎十月，然后把他生下来。（宝宝：妈妈，我们确实认识很久了呀！）
　　“他睡着了，咱儿子真乖。”
　　方则伸过头来观察，小声发表感想。我这袒-胸-露-乳的模样，好尴尬。
　　我把孩子放在床上，整理好衣服。方则亲了亲宝宝，又亲了亲我，满脸的幸福。
　　“老婆，谢谢你！”
　　“彼此彼此。”
　　真幸福啊。
　　这是梦吗？还是现实？如果是梦，那一定是个美梦。
　　之后，我慢慢知道了更多事，有的来自于脑海深处的记忆，有的则是生活点滴的透露。
　　我觉得诧异，为什么有那么多事，我明明毫无印象，却又真的可以从脑海里找出证据来印证它们的存在。
　　梦与现实，我已经无法分辨了。

　　方成皓满月酒那天，妈妈，姐姐还有姐夫都来了，爸爸要在家照顾爷爷奶奶，所以没能出席。
　　方成皓这一个月长大不少，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皱巴巴的了，婆婆说主要是奶水好……
　　“小孩子还是要喝母乳，小晴这孩子奶水好，你看宝贝长得多壮实！”
　　“是啊，现在外面卖的那些奶粉啊老是出问题，也不知道挑哪种好，自己喂就不用担心了。”
　　“就是啊！小晴刚生皓皓的时候我跟老方俩个挑奶粉都挑花眼了，结果孩子生下来了，小晴奶水也下来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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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跟我妈扎堆探讨养孩子大计；公公抱着宝宝在客厅、走廊、院子里四处晃悠，时不时有人凑过来看看孩子，夸他可爱；我和姐姐坐在一起聊天；方则和姐夫像是多余的，守在一旁干瞪眼，时不时插几句。
　　姐姐拉着小猛喂他喝水，肚子里是刚怀上的二胎。
　　小猛今年四岁半，本来就皮，得知快要当哥哥之后，这几天一直处于亢奋阶段，院子里的花已经快被他拔光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二胎啊？”
　　“才生完第一个，怎么又说二胎啊？这也太快了！”
　　“迟早要生的嘛，年纪近一点，以后孩子们相处也更好，不说别的，写个作业也可以讨论讨论嘛！”
　　“哇塞，你想的也太长远了吧！”
　　公公忽然出现在门口，红着一张老脸喊我。
　　“小晴啊，皓皓哭了，八成是饿了，你快带他去喂！”
　　“哦，好。”
　　姐姐终止谈话，让我先忙。方则站起来接过孩子，我们一起上楼去了。
　　“哎呀，不是饿了，尿了！”
　　“尿啦？那快点换尿片，我来。”
　　“你坐那儿吧，我来。儿子哎，让你见识见识老爸的身手，可不是盖的哦！这可是一双会做饭又会弹琴的手，给你的小屁屁换尿片，是不是感觉很舒服呀？”
　　儿子很不给面子的放声大哭，吓得方则赶紧加快了手脚。
　　“小祖宗，就会哭，亲爸爸一口！”
　　孩子当然听不懂，含着眼泪还在抽抽，方则嘟着嘴主动亲上去。
　　“先别抱下去了，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睡过呢。”
　　“恩，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恩……那好吧，我带宝宝一起睡。”
　　“我陪着你们，放心睡吧。”
　　“不用了，下面好多客人，你去吧。”
　　“唉……好男人真的很难做哎，想陪陪老婆孩子都不让……”
　　“别撒娇了，方则先生，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爹啦！”
　　“NO！NO！NO！爱情面前，人人18岁！”
　　方则油嘴滑舌的样子真是……我忍不住又笑了。他满意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装作生离死别的样子下楼去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宝宝，他睡得正香——两只小手举着，小拳头握着，睡得四仰八叉——真不愧是方则的儿子，跟他爸小时候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宝贝啊！
　　宝贝，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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