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

作者:白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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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9


      对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盯了半晌,萧烨还是按了回复,内容是一个笑脸符号以及一句同样的晚安,然后,他便合上手机,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
      过了半晌,心内升腾起的烦闷还是没有缓解的迹象,他干脆起身,走了几步靠在转角的玻璃扶栏上点了支烟,试图靠着尼古丁的作用来麻痹那些躁动不安的神经。
      他在走廊上又呆了一会儿,指间的烟差不多燃到了尽头,他便准备掐了烟头往回走,然而,他转身的动作却在下一秒突然顿住了,蜿蜒盘绕的旋转楼梯下方,居然蓦地响起了熟悉的钢琴声。
      萧烨几乎是立刻就分辨出来了,这是李斯特的名曲叹息,很有难度的降D大调,他已经太久,太久没听人弹起过了。
      情不自禁地,他回过了身,驻足聆听了片刻,演奏者左右手的衔接十分流畅,柔美的旋律与狂放的气势融合,第一小节终了,几乎找不出错音和漏音。
      这让萧烨愈发好奇起来,他再清楚不过了,要完整流畅地弹出这首曲子需要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反复练习。萧烨来了兴致,便索性顺着旋转扶梯往楼下走,大厅里除了金碧辉煌的装饰,被几何形状的玻璃吊帘隔开的角落里,摆着一架线条优雅的纯黑色施坦威。
      其实,萧烨在进门的时候就曾经注意到过,但那是钢琴周围还是空荡荡的,跟大厅里富丽堂皇的金色主调并不太匹配,或许只是老板附庸风雅的摆设,他这样想着。要知道,比起演奏厅或者礼堂,甚至是寻常的西餐厅,这儿一点儿也不是什么适合弹奏钢琴的好地方,起码,没人会在挥霍□□的娱乐会所里,寻找不切实际的精神慰藉。
      然而眼前的事实似乎同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那台黑色的施坦威前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纤长有力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飞快地跃动,手腕时而抬高,时而轻提,令人怀念的和弦随着那双起伏的手指流泻了一地,萧烨忍不住闭上眼,手指随着熟悉的旋律在裤腿上轻轻敲打着。
      如午后的阳光轻柔地从头顶洒下,皮肤情不自禁地蒸腾起丝丝热意,似乎连身体里的血液也加速流动起来,萦绕在心头的,是令人叹息的温暖。
      一曲终了,待最后一个音节也缓缓在空气中消散,萧烨才意犹未尽地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钢琴前的男子已经抬起了头,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萧烨笑了笑,走过去,主动朝对方伸出手:“弹得很棒,很久没听过这么完美的叹息了,我叫萧烨,能有幸认识吗?”
      弹钢琴的男子顶着一头挑染成黄色的斜庞克发型,左耳垂带着闪闪发亮的耳钉,整个一副不良青年的模样。
      萧烨倒不在意,毕竟连当年造型比眼前人夸张得多的秦楚涵在那时的他眼里,都是完美得有如神邸一般的存在。
      男子站起身,又打量了他一会儿,瞳孔里闪过一抹捉摸不定的情绪,才终于握住了他停在半空中的手。
      “幸会,赵越。”
      言简意赅的回应,对方端正隽秀的脸庞看上去似乎很年轻的样子,可声音却相反有些低沉。
      “很喜欢这首曲子?”
      虽然是问句,但赵越的语气听上去却十分笃定。
      “算是吧,”萧烨颔首,唇边漾开一抹弧度,“本来是很有田园意境的一首曲子,却被你弹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顿了顿,他又赞赏地补了一句,“触键的手法很厉害,是自创的吗?”
      赵越却偏过头并不看他,也不回答他,只重新坐回琴凳上,手指轻轻抚过略有些冰凉的黑白键盘,然后他掀开嘴唇,朝萧烨发出邀请:“既然你很熟悉这首曲子,有兴趣来四手连弹吗?”
      萧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吓了一跳,赵越抬起眼,灼灼的目光投过来,他的眸子带着些淡淡的褐色,瞳孔深处似乎映出一小簇跃动的火苗,萧烨被他这样看着,心底突然冒出股许久都没有过了的挑战欲,他头脑一热,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和赵越肩并肩坐在了琴凳上。
      赵越把手搭在琴键上,侧过头问他:“谱子都记得吗?”
      萧烨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起,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那谱子,他直到现在都还能下意识地背出来。

      或许,人总是会有意识地去美化回忆,尤其是同喜欢的人相遇的场景。
      他几乎能在脑海里完美地构筑出那个初秋的上午,阳光正好,明媚而不耀眼。十六岁的萧烨单肩松松垮垮地背着包,走在从榕树稀疏的枝叶缝隙,洒落下来的斑驳光点里。明明已经迟到了好一会儿,他却仍旧慢吞吞地挪动着脚步,偶尔漫不经心地望一眼路过的教室,玻璃窗上贴着一张满满的日程安排表,大概是属于临窗坐着的垂头发呆的学生的,他回过头,忍不住嗤笑一声。
      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浑身带刺的,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只刺猬,将那些不喜欢的人和事统统刺得遍体鳞伤。
      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又瞬间从张牙舞爪的小兽变成了害羞而不知所措的模样。
      譬如眼下,经过一楼的音乐教室时,他斜斜瞥了一眼半开的玻璃窗,然后,他的脚步就定在了原地。
      从心底呼啸而出的激动和不敢置信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他转过身靠近窗户,留着黄毛稻草头的秦楚涵就坐在那里,光和影将他的脸分割成两半,他的背挺得笔直,头低垂着,双手在琴键上来回律动,正认真地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萧烨想,那首曲子约莫是好听的,可更眩目的,却是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明明打着耳洞,顶着头黄发,穿着一身涂了乱七八糟颜料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可是,他弹琴的姿势却说不出的优雅,盯着琴谱的目光更是格外专注,就连微微抿起的唇也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高贵与叛逆,两个自相矛盾的特质却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于一体,奇异地和谐。
      萧烨把书包丢在草丛里,干脆就趴在窗檐上,双手撑着脑袋静静地注视着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他想自己当时的目光肯定热烈得过了头,以致于秦楚涵在按下最后一个滑音后就抬起了头,锐利的眼神直直向他投过来。
      他一下子慌乱起来,连忙站好,双手垂在身侧乖乖地贴着裤缝,然而接着他就反应过来,坐在室内的秦楚涵应该只看得到他肩膀以上的部分。
      “学长,我……我是高一四班的萧烨……那天……多亏了学长帮忙,衣服已经洗好了,我……正准备找个机会好好向学长道谢……”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像话,连说话有些磕磕巴巴。
      秦楚涵站起身,走出那片错落的阴影,一步一步靠近窗前。
      萧烨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垂下的手指蜷缩在一起,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简直震耳欲聋。
      “你知道这首曲子?”秦楚涵站在窗前问他,凌厉的眉目柔和了一些,语气甚至带着罕见的笑意。
      萧烨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人,浅色的光线勾勒出他深邃而鲜明的轮廓,深陷的眼窝在鼻梁两侧投下一抹凹陷的阴影,在耀眼的阳光下格外明显。斜飞入鬓的眉毛被前额滑下的碎发遮去了不少,但扬起的弧度仍旧气势逼人,而那双看着他的眼珠如同黑曜石般墨黑铮亮,虽然有笑意浮现,瞳孔深处却隐隐透出抹让人难以忽略的犀利锋芒。
      自从入学以来,萧烨就听说过数不清的关于眼前这位学长的传闻,可此刻,他的大脑却似乎突然罢了工,除了睁大眼与眼前人对视,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恍然间他得出个不知所谓的结论,果然,不管是雨天还是晴天,都是一样好看呢……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和追星的小粉丝突然近距离接触到真人没什么两样。
      但此时的秦楚涵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着一脸呆滞的萧烨,敛了笑容,抿起嘴唇,因着这个动作,眉宇间透出股戾气:“你连我弹得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听?”
      语气很重,也很冲,萧烨猛地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他对秦楚涵弹的曲子一无所知。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学了一段时间钢琴,不过很快就厌烦了,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接触过与钢琴有关的东西。
      而秦楚涵也没再理会他,转过身收拾了琴谱,砰地一声关上了音乐室的门。
      萧烨仍旧站在玻璃窗外,望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音乐室,悄悄捏紧了手心。
      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跑去市里最大的音像店,咬着牙把存了半年的零花钱一口气掏出来,买下了店里所有钢琴曲的刻录CD。
      从一堆CD中找到秦楚涵弹的叹息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
      接下来的寒暑假,他在表姐惊奇的目光中,主动报名去学钢琴。
      当然,后来当他能完整地把叹息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二那年的寒假,那时他和秦楚涵在一起快两年了。
      那会儿秦楚涵刚大学毕业不久,一边读研一边去家族企业实习,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过就算在他们刚开始交往,秦楚涵还没那么忙的大学阶段,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比高中那会儿一下子减少了许多,有时连去电影院约会都要特意选在人少的午夜时段。而到了秦楚涵读研,他们的联系就更少了,加上秦楚涵从不会主动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他,他也怕打扰秦楚涵,发短信的时间总是选在临睡前的深夜,有时他忘了发短信,秦楚涵也不会联系他,从不会响起的特制铃声总是让他有种被遗忘的错觉。
      或许,并不是错觉。
      在一次去秦楚涵所在的大学举行交流活动时,萧烨无意中在图书馆看到秦楚涵正一脸笑意地和身旁的学弟比划着什么,萧烨认识那个人,秦楚涵曾经跟他提起过,H大经济系的大三生,名字叫谢宇,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性格也十分讨喜,最重要的是能力出色,在金融领域有种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
      萧烨发现他们桌上摆着一份英文报纸,谢宇的手指着其中一行,两人看上去讨论得很起劲,秦楚涵没有发现就站在他身后书架间的萧烨。
      萧烨到底没有上前打招呼,他一直记着秦楚涵说过的公共场合避嫌的要求。转过身离开的时候,他终究没有抑制住内心泛起的失落,他想起秦楚涵刚才的表情,那样纯粹而灿烂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或许是出于试探,又或许是出于耻于出口的嫉妒,他连着一个星期没有主动联系秦楚涵。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理所当然的。
      在这场自己跟自己的拉锯战中,他甘之如饴地上演着独角戏,然后以一败涂地匆匆收场。
      这一周对他而言漫长得如同煎熬,他每隔一小会儿就下意识地瞟一眼摆在桌上的手机,几乎有些神经质了。洛宇衡笑着打趣他,怎么最近闷闷不乐的,和你的小女朋友吵架了?
      他愣了几秒,随即笑着否认,你怎么天天指望着别人吵架,想吵架自己找一个吵多久都随你。
      尽管面上掩藏得再好,他却无法止住那一刻心里涌起的无力和悲哀。
      拿起手机的那一刻,他想,如果对方是秦楚涵,或许除了妥协和投降就再没别的选择了。
      然后,他编辑了一条晚安的短信,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仿佛松了口气般,他一下子倒在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
      秦楚涵很快回了,措辞简短,和之前的回复相比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仿佛这一个星期的失联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因为这个插曲,他打算了很久的为秦楚涵庆生的计划也就此搁浅了下来。

      这种比普通朋友还要生疏的恋人关系一直持续到他大学毕业,秦楚涵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公寓,他们搬到一起开始同居,这种微妙的状态才算是告一段落。
      可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多少,就算住在了一起,因为工作和家庭的缘故,秦楚涵经常连续几天不回来过夜,加上萧烨平时也需要工作到深夜,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萧烨隐隐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长此以往,他们只会变得越来越貌合神离。
      于是,在秦楚涵二十七岁生日那天,他特地请了假,在超市买了一堆食材,花了大半天做了几道秦楚涵偏爱的意大利菜放在保温盒里。然后,他把客厅的灯光调暗,点上事先准备好的烛台,又拿出在冰块里保存了很久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餐布是他新换的暗紫色流苏式样,在暖色烛光的映衬下,反射出一层暗色的金边。他对这样的氛围很满意,走到钢琴前又检查了一遍琴谱,右手轻轻按下一个和弦,他的心里越发期待起来。
      以往秦楚涵生日的时候,总会有很多应酬,尤其是家族方面,往往回来的时候都是深夜了。萧烨没有事先把自己的计划透露一丁点儿给秦楚涵,他骨子里还是很有些浪漫的,比如秦楚涵十八岁那年的生日,他在傍晚的海边,用香薰蜡烛摆了秦楚涵的名字,以及他打了一个月的零工换来的生日蛋糕。
      萧烨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想象着秦楚涵见到这个场景会有的反应,他试着设想了各种各样的情形,想着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当然,他没忘拿起手机给秦楚涵发短信,也没有让他急着回来,反而叫他在聚会上玩高兴,记得零点以前回来就好。
      秦楚涵只回了一个字,好。
      十一点的时候,他的期待上升到了顶峰,他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小,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有些着急了,拿出手机拨了秦楚涵的号码,在漫长的等待后跳转到了冰冷的女声,机械地宣布无人接听。
      他不死心地拨了一遍又一遍,然而都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人应答,连波澜都泛不起一丝。
      客厅里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开门进屋,也没有人接他的电话。
      他就像个傻瓜一样一遍一遍重复按着那串越来越让他绝望的数字。
      拨到大概三十多遍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随手一扔,手机先是撞到墙上再反弹到空中,然后像块砖一样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拎起那瓶红酒,一口气灌进喉咙。因为一下子喝得太猛,他中途呛了好几口。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那瓶他下午才买回来的拉菲就只剩个空瓶了。
      对于喝惯了威士忌的萧烨而言红酒的后劲并不大,他把空瓶随手扔到一边,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在最初的失望和愤怒过去以后,他冷静下来,开始重新思考他和秦楚涵之间的关系。
      他对秦楚涵的感情很深,从一开始单纯的憧憬到后来无法自拔的迷恋,这份禁忌的感情如同有毒的罂粟一般,让他情不自禁地上瘾,却同时又无情地腐蚀着他的身心。
      秦楚涵从没对他说过一句喜欢或者爱,哪怕是在□□的时候,他也只是用那种充满征服欲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便是猛烈到让萧烨闷哼出声的冲撞。
      他有时候会想,秦楚涵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他在一起,如果他当初干脆地拒绝了,哪怕只是摇了摇头,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就算是只能偶尔见一面的普通朋友,他想,也好过现如今沉重得快要让他窒息的关系。
      华奕曾经这样评价过,说萧烨就像一块漂亮的水晶,看上去坚硬无比,可事实上却一摔就碎。
      他走到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面前,手指轻轻抚过琴身流畅而优雅的线条。触到谱架上那本翻开的琴谱时,他的手顿了顿,标题栏特意放大的叹息两个黑体字,在昏暗的灯光中有些晃眼。
      他想,还真是有些讽刺地应景呢,或许他们的关系到了最后,真的就只剩一声叹息罢了。

      当晚秦楚涵一夜未归。
      他后来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等醒来的时候,屋里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仍旧和昨晚一模一样。
      他苦笑一声,蜡烛已经烧尽了,只有残留的蜡油滴了几滴在餐桌上,凝固成一团。
      他揉了揉凌乱的头毛,趿着拖鞋收拾了餐桌,把保温盒里早已冷掉的食物打包起来,和昨晚扔在地上的红酒瓶一起,统统扔进了垃圾箱。
      后来,秦楚涵还是回了他的电话,在他下午开会的时候,或许是出于阴暗的报复心理,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他的心里居然腾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可这股快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败下阵来,会议结束后,他主动打电话给秦楚涵,用喝醉的理由轻描淡写地解释了昨晚疯狂拨打对方手机的原因,秦楚涵不置可否,说晚上工作结束后早点回家,很久没一起去吃宵夜了。
      他几乎立即就答应下来了。
      看,萧烨,你真是既没原则又没出息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可是,另一个自己立马跳出来反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早就清楚地知道了吗,什么是所谓的原则。
      是啊,他再清楚不过了,秦楚涵就是他的原则。
      是他唯一不肯让步的底线。

      “……萧烨?”
      他恍然回过神来,头顶上的巨型吊灯明亮得近乎眩目,他坐在琴凳上,并不是一个人,稍微有些挤,旁边坐着的是刚认识的只知道名字叫赵越的年轻人。
      赵越歪着头看他,眼睛里有几分笑意:“怎么,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吗?”
      萧烨抬起手放在琴键上,侧过头扬起嘴角:“为什么不试一试?试一试就知道了。”
      赵越眼睛里的笑意加深,点了点头。
      “我喜欢有挑战精神的人,准备好了吗?”看到萧烨颔首示意,他回过头,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专注,“那么,开始吧。”
      话音刚落的瞬间,萧烨和赵越同时抬起手腕,按下位于不同音区的琴键,一个降d调,一个升g调,一个高昂,一个低沉,却极有默契地融合在一起,同音不同调的音符时而激烈地碰撞,时而缠绵地交错,和单人弹奏比起,果然别有一番风味。不过四手连弹进行得并不完美,尤其是对萧烨而言,即使谱子记得滚瓜烂熟,但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碰过钢琴了,手生是难免的。虽然他错的音并不多,不过和近乎完美的赵越比起来,显然有些相形见绌。
      保持着高度紧张和专注弹完整首曲子的萧烨喘了口气,对上赵越看过来的双眸,有些抱歉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错了好几个音。”
      赵越看上去却并不在意,他勾起唇角,一副笑得很开心的模样:“没有谱子能弹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棒了。”
      萧烨懊恼地摸了摸鼻子,回了赵越一个笑容。
      可下一秒,赵越却像触电般转过头,萧烨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似乎闪过一丝类似紧张的情绪,他正觉得奇怪,可手机却偏偏在这时候响了。
      他只得朝赵越说了句抱歉,侧过身接起电话。打来电话的是明媚,听筒那头的背景音格外嘈杂,他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拼命地鬼哭狼嚎吼着嗓子,听声音应该是小张,明媚也因此不得不比平时拔高了音量。
      她说的很简短,大概意思是催萧烨快点回包间,说于导已经被几人联合灌趴下了,其他人也都醉得不轻。
      萧烨只来得及和赵越匆匆交换了手机号,就忙着乘电梯赶回包间。
      赵越站在大厅里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指曲起又展开,反复了好几次。然后他抿起唇,面无表情地在琴凳上坐下,手指抚过黑白相间的琴键,半晌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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