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阙

作者:妩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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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安有双全法


      皇贵太君权衡再三,最终派了慈安宫的掌宫总管、自己的陪嫁侍从郑氏去万寿宫报信。郑氏仅比皇贵太君小一岁,入宫二十余载,颇有些处事不慌的沉稳与干练。

      下晌后闲来无事,君卿们都聚在万寿宫西北的云梦殿内。因祭礼期间不能听戏,内廷司特遣两名男先儿来给君卿们解闷儿。

      向荣泽已褪去那翟文赤质、五色十二等的祎衣,换做正红色团龙莲云暗纹宫装,头戴纯金九龙珠冠,雍容气派。

      宫韶华与贤君分列左右首,因唐纾与宜侍君缺席,宫韶华的下首为乔贵卿,贤君的下首则为殷贵卿,其余君卿各按品级列坐。

      宫韶华穿着桔色缂丝绣牡丹平金团宫装,头带翠玉珠冠配银丝嵌宝翡翠簪子,既不与向荣泽争锋,又尽显宠君的体面。

      贤君一袭月白底绣折枝梅蝶纹的宫装,和田玉莲花冠尽显清朗雅韵。他下首的殷贵卿则穿一身亮紫色绣玉兰花云锦宫装,颈上带着釉玉八宝如意璎珞,一颦一笑风流恣意。

      最近六皇子常与四皇子一同玩耍,颇沾了几分帝宠,连带殷贵卿腰板也直了,走路都虎虎生风。

      那两名男先儿皆年岁不大,水葱儿一般,翠绿色宫衫越发衬得身材颀长,一个怀抱琵琶,一个怀抱三弦。

      待行完叩拜之礼,向荣泽端起茶杯,微微含笑,“内廷司倒是有心,只是素日里《珍珠塔》、《义妖传》那些都听腻了,有没有新鲜的?”

      乔贵卿摘掉镂金护甲,拈起颗玛瑙葡萄细细剥着,笑吟吟道:“君后提起这话,臣侍倒想起来,如今坊间流行个新本,叫《笔生花》,据说十分有趣儿。”

      他话音未落,殷贵卿已连连摇头,并嗔责道:“那本子荒唐至极,也就在坊间唱唱罢了。一介秀男,不思伺候陛下,反妄图去考秀才、当翰林,成何体统!”

      《笔生花》讲得是男子卜蕖芙为逃避选秀乔装出走并建功立业的故事。向荣泽素来正统,自然不喜,便敛眉沉声,“果真离经叛道!”

      乔贵卿脸色通红,殷贵卿则乐得火上浇油,“君后所言甚是!倘若后宫人人效仿,岂不乱了纲常?也不知乔贵卿单单点这一出是何居心?”

      向荣泽森森冷眸瞥向乔贵卿,吓得他连忙起身请罪,“君后明鉴,臣侍有口无心,绝不敢败坏纲常礼教。”

      殷贵卿挑眉嗤笑,“旁人也就罢了,安郡王可养在乔贵卿膝下,以后这有口无心的毛病总得改了才好。”

      他出身殷家,诞下皇子,总觉高人一等。而乔氏容貌普通、家世平平,仅仗着抚育皇女便与他平起平坐,他早生嫉恨。

      宫韶华深知殷贵卿句句针对乔氏,根源还在于近日安郡王与六皇子之间不甚愉快。本来小孩子打闹最平常不过,偏偏殷贵卿是个极其护短的性子。

      见乔氏委屈垂泪,宫韶华动了恻隐之心,慢条斯理道:“乔贵卿确实毛躁,道听途说而已,便敢当着君后胡乱乱语。哪比得上殷贵卿,对《笔生花》如此熟悉,看来听过不止一遍吧?”

      殷贵卿正得意的神色猛然僵住,颇为尴尬地笑了笑,“也、也不曾听过。只是前些日子遇到魏国公世女君,听他讲了才知晓。”

      “哦。”宫韶华一团和气,温言道:“那不如就叫男先儿们唱几段吧,大家伙儿听听,也正好引以为戒。”

      他言罢低头饮茶,乔贵卿感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向荣泽面无表情,心中不豫。

      忽然,一个脆脆的声音道:“臣侍在家时听过个本子叫《金缕传》,唱词风雅,曲子也妙,不如叫这两个奴才唱几句。”

      那两名男先儿猛听见《金缕传》三字,都吓得变了颜色,扑通跪倒在地,“君后,各位君上,奴才没学过。”

      方才提议的宝林冷氏满脸不乐意,“这是老本子,坊间的男先儿谁不会唱,偏偏你们就没学过,敷衍谁呢?”

      宫韶华闻言冷冷一笑,连头也不抬。

      金缕传唱的是南唐国主背着君后与小叔子的风流韵事,自打承珺煜迎宫韶华入宫,这本子便从曲册上去掉了。

      十年过去,宝林冷氏还是第一个敢公然提起的人。

      司瑶站在宫韶华背后,恨得牙根痒痒。暗道:这冷氏不过仗着年轻貌美,正月里侍寝了两回,便不知天高地厚。

      向荣泽则惬意无比,他身侧的乳公向瑞也是一脸揶揄之色,心说,这冷氏急于上位,稍加点拨,便能为君后所用,着实是把好刀。

      向荣泽假意思忖,“《金缕传》是讲什么的,本后不记得了。皇贵君,你给本后说说如何?”

      此言一出,君卿们神态各异,有噤声的、有皱眉的,还有冷笑着看好戏的。

      哪知宫韶华不怒反笑,“君后,臣侍自打入宫,从未听过什么《金缕传》。既然冷宝林一力推荐,男先儿们又没学过,不如叫冷宝林唱上两句,权当解闷儿吧。”

      冷宝林顿时脸色煞白,或许是感觉受了屈辱,起身忿忿道:“皇贵君,臣侍乃后宫之人,可不是内廷司唱曲儿的奴才!”

      宫韶华只盯着他笑,“你怎能误会本君的好意?你若唱得好,本君就把你举荐给陛下,指不定你能步步高升呢!”

      这话令冷宝林打了个寒颤,他虽依附于向荣泽,也敢耍小聪明叫宫韶华没脸,但承珺煜驾前是万万不敢放肆的。

      他赶紧冲着宫韶华屈膝,“臣侍方才言语无状,冒犯皇贵君之处,还望皇贵君恕罪。”

      宫韶华并不看他,只对向荣泽微微一笑,“君后瞧瞧,大家伙儿凑闷子说话,冷宝林倒认真起来了。”

      向荣泽反被将军,正欲开口,忽然,侍从急匆匆进殿禀报,“君后,不好了,宫里出大事了!”

      郑氏奉命而来,不急不缓将宜侍君谋害凤嗣的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震惊四座。向荣泽心急火燎地吩咐道:“赶紧摆驾回宫!”

      宫韶华紧走几步拦住他,“臣侍挂念淑君安危,可否同君后一起回宫探望?”

      他知向荣泽断不会应允,果然向荣泽冠冕堂皇道:“躬桑礼事务繁杂,本后回宫,皇贵君自然要留下暂代处置。”说罢不给宫韶华置喙的余地,快步离去。

      向荣泽一走,云梦殿雀声四起。因次日还要行躬桑礼,君卿们今夜都要留宿万寿宫,深感不能回去看热闹之遗憾。

      乔贵卿面带惋惜之色,“未料淑君如此褔薄,才三个月便滑胎了。不过他年纪尚轻,迟早会有孩子的。”

      芷贵人似乎在替唐纾抱打不平,“淑君滑胎,源自人祸,就算福泽再深厚,也架不住刻意谋害。”

      贤君殷良微蹙双眉,“事情尚未查明,怎可妄下定论?”

      芷贵人朝殷良肃了肃,“臣侍怎敢妄下定论?郑公公乃是皇贵太君身边的老人儿,素来稳重,方才说得清楚明白,足以令人信服。”

      他这话引得一片赞同之声。

      殷贵卿扯了扯殷良的衣袖,“难道哥哥怀疑另有隐情?”

      殷良淡淡笑道:“君后不是回宫了吗?是非曲折他自会详查,你我何需操心?”

      三皇子的生父郭贵人忽然插嘴,并带着浓浓的鄙夷,“宜侍君跋扈惯了,上次他养的猫冲撞了淑君的凤胎,被陛下好一顿申斥,看来是咽不下这口气。”

      “谁说不是?乐郡王被贬与淑君也脱不开干系,指不定他一时记恨在心,所以就报复在凤嗣身上。”五皇子的生父高才人与郭贵人一向同气连枝。

      芷贵人讥笑道:“宜侍君也真是会挑时候,帝后都不在宫里,若非皇贵太君碰巧遇到,淑君岂非含冤莫白?”

      “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郭贵人剥了一颗龙眼放进嘴里,这些年他饱受宜侍君欺压,终于扬眉吐气,“人啊,就得积德行善,宜侍君肯定会有报应的!”

      榆木巷别院中,顾渊收拾停当,携带青冥刃正要出门,忽然雷鸣带领几名弟子拦住他的去路。

      隐月阁主身边共有风雨雷电四名贴身使徒,顾渊平日同这四人也颇为熟识,于是开门见山,“雷使何意?”

      雷鸣抱拳拱手,神情还算恭敬,“渊少,阁主有令,今晚您不得踏出别院半步。”说罢,取出九尾凤蝶令交与顾渊查验。

      顾渊眼见令牌是真,心中一凛。他几日前奉命去荷塘春馆见隐月阁主时,偷偷溜进了隐月阁主的书房,难道被发现了?

      见雷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他勉强挤出丝笑容,“雷使,本少并不想违背师傅她老人家的命令,只是心里实在烦闷。这样吧,本少也不走远,就去巷口散散心,你派人跟着也行。”

      “这......”雷鸣犹豫之际,顾渊已快步向门口走去。雷鸣急忙拦他,“渊少,非是属下不通情理,您也知阁主令出必行......”

      顾渊似不以为意,“诶!本少只是散心,你别小题大做。你放心,师傅若怪罪,本少一力承担,不会连累你的!”

      “那也不行!”雷鸣素来对隐月阁主奉若神明,头脑更是一根筋,“渊少,阁主不许您出门,属下不敢抗令!”

      说罢,一挥手,随行弟子纷纷堵住大门。

      顾渊心里着急,再拖下去,万寿宫还不知会发生何等变数。万一宫韶华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对得起玹铮?

      尽管玹铮试探自己、欺负自己,可宫韶华却是无辜的。他不知便罢,既知宫韶华有危险,怎能袖手旁观?

      他神色冰冷地呵斥雷鸣,“闪开!不然,本少不客气了!”

      雷鸣苦口婆心,“渊少,俪王对您无情无义,您又何必去趟万寿宫的浑水?难道您竟要为了她背叛隐月阁吗?”

      顾渊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属下哪有胡说?难道渊少此行不是要去破坏阁主在万寿宫的布置吗?”话既已挑明,雷鸣索性也跟顾渊交了实底,“渊少,您是阁主弟子,属下本不该与您为难,但临来前阁主交代过,若您不遵圣令,只能将您拿下并交于阴护法管教。”

      这话令顾渊心室骤紧,若说隐月阁中他最忌惮的其实并非隐月阁主,而是长老兼护法阴无忌。

      那老妖精整天一身红衣,带着鬼面,不男不女,说话还阴阳怪气。一旦有弟子落入其手,惨遭作弄,不死也得脱层皮。

      见顾渊沉默不语,雷鸣以为他怕了,“渊少,听属下良言相劝,还是乖乖回房的好。”

      “要是本少非出去不可呢?”青冥刃当啷出鞘,寒湛湛的杀气逼得当场众人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

      雷鸣亦拔出兵刃,“渊少,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渊笑得不屑,“就凭你们几个?”

      话音未落,墙头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传来,“他们不成,若再加上本护法呢?”

      顾渊瞬间如临大敌。

      来人正是阴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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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男人凑一起就没好事,不过霸霸还是很强大的。芷贵人因为小六的关系,自然站队到了霸霸与糖糖这边,希望能谋点福利。
    今天是第四更,咬牙坚持写的,本来打算明天再发今天这章,但还是发出来了。结果早上一来,却发现大家都好像在攒文,或者可能都去看宝宝去了。那么是不是下周一再更啊,郎君纠结中,容我先躺倒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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