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阙

作者:妩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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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玩就玩大的


      当第四张沁水的薛涛笺盖住裘珵口鼻时,他已神志不清。

      手脚不由自主地大力挣扎,即使被绳索磨破了皮也不知疼痛。

      又过了十几息,他胸膛剧颤,魏婕使了个眼色,马昕快速停止了用刑。

      裘珵死里逃生,大口大口地喘气。

      魏婕用力捏住他的下巴,极不耐烦,“裘公子,这都四更了,你到底想死想活,给句痛快话行吗?”

      裘珵被迫与魏婕对视,眼前这个女人,刚刚令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满眼恐惧,越发显得柔弱可怜,“大人,求您饶了奴才!”

      “容易!把知道的全吐出来,本千户不仅不为难你,还会心疼你。”裘珵的姿色虽无法与林绛心相比,但也艳丽妩媚。

      裘珵嘤嘤悲泣,“奴才、奴才是冤枉的......”

      魏婕一阵冷笑,“你冤枉?你要真冤枉,那林绛心可就活不成啦!”说罢,又附在裘珵耳畔,“听说孙氏要给他吃‘醉生梦死’。”

      “啊!”裘珵闻言吓得浑身颤栗,哭声更加凄凉。

      魏婕攻心为上,“有人见你收放信鸽,证据确凿,你已抵赖不掉,何苦又拉林氏垫背?”

      裘珵死死咬住嘴唇,过了片刻认命般点头,“还请大人不要冤屈绛心,他并不知情。”

      见人犯松口,魏婕继续逼问,“是谁指使你的?”

      裘珵抬眼望着魏婕,内心权衡了一番,“大人无需再问,奴才已无话可说。”

      话音未落,魏婕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拖拽在地。“找死!”

      裘珵惨叫连连,可手脚被缚,又反抗不得。

      魏婕的官靴踩在他脸上,声音犹如地狱的修罗,“本千户不喜欢流血,但有时候,不用遍体鳞伤也能令人生不如死。”

      她在诏狱素有掌刑探花的美誉,刑讯中总能别出心裁。

      她吩咐马昕,“去弄几条泥鳅来,你知道哪有。”

      马昕嘿嘿一乐,“大人放心,朝雅楼的赵老板常年都给您备着呢。”

      也就小半个时辰,一桶鲜活的泥鳅被拎进了海棠院。

      裘珵此时被剥衣堵口,手脚呈大字绑在床榻上。魏婕对马昕一笑,“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马昕已是轻车熟路,“您放心吧,其实他算走运了,这要是夏天,黄鳝可比泥鳅厉害。”她边说边又往裘珵身上瞟了几眼,见那肌肤雪白滑腻,别有一番韵致,便干笑了两声,“千户,您体恤体恤属下,属下都快半个月没开荤了。”

      魏婕完全不当回事儿,“行!把姐妹们都喊进来,一起快活快活!”说罢,又在裘珵的粉.臀上捏了一把,“裘公子,重明卫怎么照拂慕席桢的,今儿就怎么照拂你。”

      晨起,江上冷雾弥漫,夜隐推门进了客间。

      时酒本躺着,见夜隐进来,忙挣扎起身,却牵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夜隐按住她,“不要乱动。”想当初自己也受过重伤,自然晓得这般苦楚。

      时酒虽无法磕头,却抱拳拜了三拜,感激不已,“多谢侠士搭救!在下欠您一命。”

      夜隐在她身边坐下,“你什么来历,因何得罪定襄侯府,能否如实相告?”

      时酒想起伤心事,鼻头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等她断断续续讲完,于归率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这、这也太目无王法!”

      “王法?”时酒嗤笑,“对达官显贵来说,王法就是聋子耳朵。”可笑她也在衙门当差,竟还参悟不破。

      夜隐流露出同情之色,“你与邹公子是自幼定亲?”

      “嗯,我祖母曾救过邹老夫人性命,当年,两家指腹为婚。”

      “你见过邹公子吗?”

      “岂止见过?”时酒一想到邹竹瑾便面露温柔,“他是个绝世好男子,容貌端方,心地善良,明是非,有主见......”

      当年时酒就是个泼皮无赖,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邹竹瑾听闻后千里迢迢从凤都来到姑苏,手持一把竹杖将时酒狠狠揍了一顿。

      正是这顿痛打,令时酒幡然悔悟。从此发奋读书,不仅中了秀才,还进了衙门当差,短短三年,从书吏升到典史。

      别看典史只是个从九品不入流的小官,可也是众多书吏一辈子望尘莫及的。

      邹竹瑾得知时酒痛改前非,已允了婚事,只等明年大比过后便可喜结连理。

      谁知......

      时酒慨叹,“若非邹公子,我早就被赌坊追债的砍死了。我曾对天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为他挣个诰命。”想到邹竹瑾如今生死未卜,不禁又落下泪来。

      悦阳楼雅间内,卓之杭敬了杯茶给玹铮道:“未知王主约见下官有何训示?”

      玹铮也不矫情,直接将一包袱奏折丢给她。卓之杭一本本翻看,神色大变,“王主,这、这......”

      玹铮示意她稍安勿躁,“卓大人,本王就问你一句,即便陛下见到了这些奏折,能定顾蔚的罪吗?”

      卓之杭忿忿不平,“当日顾蔚强掳良家子施.暴,被害人不堪受辱,投河自尽,昆玉河两岸很多人有目共睹。”

      “那苦主为何不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卓之杭一噎,神色略带黯然,“邹令被罢官流放,其父一病不起,其他族人都畏惧定襄侯的威势,不敢告状。”

      “因此,督察院和御史台便联名参劾顾溪纵女行凶?”

      卓之杭攥紧了拳头,“是!”

      漫说督察院本身就有监督百官言行之责,她与邹令亦有半师之谊,眼见邹家遭难,怎能不施以援手?

      玹铮叹了口气,“你可知邹令为何会被逐出凤都?”

      对于当初那份奏折上的内容,卓之杭并不清楚。待玹铮道破,卓之杭脸色发白,半晌唏嘘一声,“这孩子,也太直了!”

      玹铮颔首,“所以说邹令触了陛下逆鳞,此时谁帮邹家说话,陛下就会记恨谁。”

      “可、可总不能令凶徒逍遥法外!”

      “谁是凶徒?邹竹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画舫之事如何证明?况且当时不止顾蔚一人,若顾蔚颠倒黑白反咬一口,邹家岂非百口莫辩?”

      这也是乐郡王和顾蔚有恃无恐之处。一旦奏折抵达御前,承珺煜必会下令彻查,然怎么查?怎么定性?这里头大有文章。

      卓之杭咬了咬牙,“依王主之见,此事就不了了之吗?”

      玹铮起身,推开雅间的悬窗。窗外青天白云,朗朗乾坤。“善恶到头终有报,时至今日,卓大人还不信本王吗?”

      “王主哪里话?”卓之杭起身对玹铮深深一揖,“王主深谋远虑,下官拜服,先前冒犯之处,还望恕罪。”

      玹铮好整以暇,“这么说,卓大人已决定了?”

      卓之杭忙走到玹铮跟前撩袍跪倒,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从今往后,下官愿为王主驱策,万死不辞!”

      “卓大人快请起。”玹铮双手相搀,淡淡一笑,“你是打算仅治顾蔚之罪,还是愿陪本王一起玩票大的?”

      “此话怎讲?”两人落座,卓之杭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玹铮问道:“你可知邹竹瑾有个未婚妻名叫时酒,在姑苏县担任典史?”

      “一个小小典史,有何能耐?”

      “你可别小看了典史一职。”县衙除了县令、县丞、主簿,就属典史官大,不仅掌管缉捕牢狱,司库、征税、造册等也要面面俱到。玹铮卖着关子,“太祖在位时,曾出过一起‘渔阳案’,卓大人可晓得?”

      卓之杭细细想来,嘶了一声,“太狠了吧?”

      玹铮冷嗤,“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她们要动朝廷基石,不该被抄家灭族吗?当然,卓大人若认为本王心狠手辣,大可独善其身。”

      “哎!”卓之杭爽朗大笑,“王主实在小瞧下官,下官的今日,不也踩着累累白骨吗?”

      玹铮感受到她眼中那一瞬即逝的凄凉,并不点破,“苏州知府祝旎是你学生吧?此人可靠吗?”

      卓之杭笃定道:“王主放心,祝旎对下官言听计从,绝对是可用之才。”

      玹铮点头,“那好,一切就烦劳卓大人。”说罢压低声音,耳提面命了一番。

      卓之杭连连称是。

      玹铮又道:“听说户部有位鞠大人,颇精通账目,也顺便替本王问候一声吧。”

      卓之杭一惊,祝旎与她乃是师生,玹铮知晓并不奇怪,可鞠骞虽为她心腹,却交往隐秘,未料竟也被玹铮掌握。

      玹铮见她闷头不语,“想什么呢?”

      卓之杭抬头一笑,“王主,公事谈完了吧,下官有点私事想跟您聊聊。”

      时进晌午,客船上飘出饭菜的香气,夜隐却食不知味。

      他朝昏睡的时酒望了一眼,“她也是个可怜人。”

      于归双掌合十,“希望老天有眼,保佑邹公子大难不死。”

      耳畔传来夜隐的询问,“还记得《忍耐歌》吗?”

      于归回想寒山寺中的石刻,“忍一句,祸根从此无生处。饶一著,切莫与人争强弱。耐一时,火坑变作白莲池。退一步,便是人间修行路。”

      夜隐迈上船头,迎风独立,声音透着无限惆怅,“倘若忍无可忍呢?”

      忧思伤肺,不免又咳了两声。

      于归担心他身体,“公子,您不会真打算去姑苏县衙偷账册吧?”

      夜隐不答反问,“本地最大的官绅是谁?”

      “顾家呀!”江南乃顾溪祖籍,不仅姑苏,连无锡、常熟、江阴等地,顾氏宗族也很显赫。

      “时娘子不是说,江南官绅勾结不亚于当年渔阳,且与顾家脱不了干系吗?”

      “但、但那些杀手死了,一定会惊动顾家,县衙也必定戒备森严。”不止如此,官府还会找借口削时酒的功名,再给她安上若干罪名。“实在不行,我们将时娘子送去江南镇抚司。”

      夜隐沉吟,双眸中流露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深邃,“不妥,恐怕这江南地界,重明卫也未必干净。”

      “那怎么办?”

      话音未落,江面上一艘轻舟直奔客船而来。

      主仆二人顿时警觉,待轻舟停住,上面立着两个年轻男子,银衣银冠,还带着银色面具。

      鹰四对夜隐躬身一礼,态度谦卑,“敢问可是夜少?”

      “鄙人夜隐,二位是?”

      鹰六恭恭敬敬奉上玉牌,“月落归月掌门听闻夜少驾临江南,特命属下二人前来接应。”

      说罢跪倒行礼,“阿四、阿六但凭夜少吩咐。”

      夜隐闻言大喜,查验玉牌后忙抬手示意,“快起来,你们真乃及时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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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啦。解释一下,月落归就是之前风七七提到的月大当家。
    还有,昨晚写了首教坊司的歌词,郎君亲自唱录的,想听的亲们可以加群。
    明天没更了,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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