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深

　　1
　　三月的天气清爽干净，满天桃花纷飞。树上的女子低头，可以看见树下人散落在地上的漆黑长发。
　　树下的人抬头，轻轻招手。
　　“柔牙，下来。”
　　树上女子俏白的脸颊瞬间通红，转瞬间就落在树下人面前。
　　“主子。”柔牙微微低下头，眼角里全是风音衣衫的纯白。
　　“你可想习法术？”
　　柔牙霍然抬头，莹润里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光彩，“柔牙，可以吗......”
　　风音微微一笑，紫红色的瞳孔眯起，“当然可以。”
　　风音摊开莹白的手，一柄银白的剑缓慢出现，他抽出长剑，直指柔牙，“此剑名月落，乃上古铸剑师借月华所炼，剑长而薄，可削石破金。”他将剑横在胸前，仔细抚摸，“可想要？”
　　柔牙眼睛一亮，却很快恭敬地低下头，“柔牙不敢。”
　　“有何不敢？”风音声音带笑，“若你能用它取到方诸山的火灵鸟羽，我便将它赐予你。”
　　柔牙刷地抬起头，声音里充满了希冀，“我可以的！”
　　风音伸出手，拂开柔牙面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柔牙咬住嘴唇，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情感。
　　“主子......”
　　“我教你习剑吧。”
　　风音撤手，又举起月落剑，一个纵身，已悬在空中，漆黑的发丝与纯白色的衣衫纠缠，仿若墨与水的融合。他缓慢地挥剑，带起空中的落花。风音在空中旋转一周，再面对柔牙时眼神突地变得凌厉，脚尖点地的一瞬间，手上的动作也加快，搅乱风云。
　　树枝哗哗作响，风很急，即使柔牙的眼睛拼命地想追着风音的身影，也无法看清。
　　倏地，风停了下来，花瓣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月落剑的剑尖抵住柔牙的脖子，陷进肉里。
　　四目相对，柔牙一惊，风音的眼里闪过蚀骨的杀意。她背脊发凉，一动也不能动。

　　“咔——”
　　“抱、抱歉......晗卓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
　　靳杨举起手打断董晗卓助理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董晗卓在一边不知所措，正走向他的方向，他又抬起手，脸上扬起笑容，“没事，先休息下，十分钟后接着拍。”
　　董晗卓助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到董晗卓身边安慰。
　　这场戏已经NG三次了，每次都在两人对峙的时候。
　　董晗卓有些糟糕，额头上渗出汗来，虽然说刚刚只是演戏，但......董晗卓目光看向一边喝水的殳北竹，又想起他的眼神来，放佛真的要将自己杀了一样，那样刺骨的寒意，让她胆战心惊。
　　这就是殳北竹，这就是殳北竹的演技！
　　“北竹，喝点水吧。”
　　“不想喝。”
　　董晗卓回神，殳北竹没有取下头套，漆黑的长发铺散在凳子四周，衬着那张白皙的脸颊，如果不是那紧锁的眉头，真像个神仙。
　　“北竹，别闹脾气，你早饭也没好好吃，要是胃病......”助理递给殳北竹保温杯，他不接，他就一直拿在殳北竹面前。
　　殳北竹狠狠瞪了助理一眼，接过杯子咕噜噜喝起来。
　　他现在心烦意乱，已经接近半个月了，苏慢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他！难道自己不联系她，她就不主动联系自己吗？凭什么一直都要自己将就她啊！
　　“轰——”
　　殳北竹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天，雨点刷拉拉就落了下来，助理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罩在殳北竹身上。
　　“下雨了，下雨了——”
　　“快快快，机器机器！”
　　“别慌！别慌！”
　　现场一片混乱，殳北竹和董晗卓被拥着进木屋，其他的人还在慌慌忙忙地搬器材道具。
　　“殳......”
　　董晗卓刚开口，殳北竹就转身上楼。
　　“吃饭的时候不用叫我。”
　　“北竹......”助理想拉住殳北竹，却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拉住。
　　“别管他，你衣服都湿透了，先去房里换一下。”靳杨浑身都湿透了，还用湿漉漉的手拔在助理并不是很湿的衣服上。
　　“没事，他就是闹脾气。”靳杨贴着助理的耳朵，朝里面吐了口热气。
　　助理慌忙推开靳杨，进屋去了。
　　靳杨得逞一般的贼笑，笑容却在瞬间僵住，转头一看，董晗卓还睁着大眼睛看他。
　　“咳，晗卓你也去换衣服吧，免得感冒。”

　　殳北竹咚咚咚上楼，一脚踹开房门，把自己摔在木板床上，手下意识地去摸枕头下面的手机。划开页面，什么也没有。
　　殳北竹一咬牙，点开通讯录，苏慢就在第一个位置，可手怎么也按不下去。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想要什么就一定要马上得到，谁也不能违逆。每个人都看好他、崇拜他，只有别人求他，从来没有自己主动争取过什么。
　　但是自从遇到苏慢后自己就变了，变得期待，变得软弱，变得不自信，变得不像自己。
　　轰——
　　又是一声闪电声，寂静后的房间里传来电子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殳北竹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四分五裂，电池飞出老远。殳北竹将脸蒙进铺盖，肩膀剧烈抖动。
　　不接算了，不接算了！
　　他在心里反复地叫喊。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雨滴的声音越来越小，殳北竹翻身，眼眶红红的。
　　“北竹、北竹，有你的电话。”
　　助理在外面敲门，声音有些急切。
　　“不接。”
　　“你真的不接吗？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靳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些戏谑。
　　殳北竹一愣，也顾不得穿鞋，三步并两步到门前，开门、抢手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看来你这手机是要不回来了。”
　　殳北竹顾不得外面嘲笑的声音，深吸几口气才将耳朵贴近手机。
　　“喂。”声音有些沙哑。
　　“喂，北竹。”
　　“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殳北竹捏着手机的手缩紧。
　　“没什么，工作室最近出了点事，昨晚加了班。”电话里苏慢的声音听起来缓慢而沙哑。
　　殳北竹半天没有说话。
　　“对不起，下午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睡得太死了，没有听见。”
　　“没关系。”殳北竹赶紧接话。
　　“嗯。”
　　“苏慢，你以后不要去工作了。”殳北竹的手指滑过手机背面，手心有些汗。
　　“北竹，我们以前也谈过这个问题，我想你知道我的答案。”苏慢还是慢条斯理地回答。
　　“我可以养你的啊！要是你想继续你的梦想，也不一定要在那种不出名的工作室，我可以......”
　　“殳北竹，我不想靠你，我想靠我自己。我想看我自己能走得多远。”
　　殳北竹转身，窗外的雨还在下，只是小了许多，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好。”房间里响起殳北竹落寞的声音。
　　“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蚊子？”
　　电话里传来水声，殳北竹猜测苏慢又在泡面吃。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总喜欢吃泡面。
　　“不是说了不准吃泡面吗？”殳北竹声音上扬，似乎很生气。
　　对面的水声停止，又传来喝水的声音，“我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想喝水。”
　　“哦。”
　　“吃饭了吗？”
　　“还没。”
　　“已经七点多了，还在拍吗？”
　　“没有，这边下雨了。”
　　“哦。”
　　“喂。”殳北竹盯着自己的脚趾，声音沙哑，“今晚......”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苏慢疑惑地询问。
　　殳北竹吸了一口气，有些别扭，“今天晚上不准挂手机！”
　　说完这句话，殳北竹觉得电流的声音瞬间扩大数倍，他的身体僵硬地立在床上。
　　“好。”
　　“快去吃饭吧。”苏慢接着说，“我也去吃饭，昨天买了咖喱，还没来得及弄。”
　　殳北竹嗯了一声，赶快换下身上的戏服，把手机往包里一揣，下了楼去。剧组的人正在吃饭，看见殳北竹都忙不迭让座，殳北竹摆摆手，让助理把自己的饭送上来就可以。转身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视线紧追着自己不放。
　　殳北竹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端了饭赶紧坐在床头。手机里传来开火的声音，锅铲的声音，还有水流的声音，然后是苏慢坐下，动筷子的声音。
　　殳北竹听到这里，才开始吃饭，把剧本放在旁边看了起来。
　　掐着苏慢的节奏，殳北竹能想象两人一起洗漱，一起看书，一起准备睡觉。
　　“我要睡觉了。”苏慢声音里有些疲惫。
　　“不准关手机，放在枕头上。”殳北竹撅起嘴。
　　“好吧，”
　　一阵响动，对面传来苏慢说“晚安”的声音，殳北竹才悄无声息地上床，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慢慢闭上眼睛。
　　“晚安。”他轻柔地说，放佛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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