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花源记

作者:顾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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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晋太元中,武陵人以捕鱼为业。
      我叫离生,出生在东晋太元年间。我的家乡本来是个宁静的小村庄,只是后来南北方之间战火不断,村人不得不四处避难。在这样烽火四起,狼烟遍地的年代又到哪里去寻一片安宁之地呢逃难途中,我眼见着一个个熟悉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心里是说不出的愤懑和凄凉。战争是执政者之间的游戏较量,牺牲的却永远是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们。当我终于撑不住要倒下去时是渔人救了我,他把我带到了渔船上。渔人是个年过半百的孤寡老头,贪婪奸诈,他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他的余生;而我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且正值年少,正好可以做他的免费劳动力。那天过后,我就和渔人一起每日早出晚归,终日漂泊在江上打鱼,勉勉强强填饱肚子。当然,我负责打鱼,渔人负责休息。
      站在村头的大柳树下,我望着眼前田野里的美丽景色,心却不知不觉飘向了远方。
      半个月前,如同往常一样我和渔人早早的出海打鱼。只是快接近晌午时江面上起了朦朦的雾,渔船无意中偏离了航线。我们沿着江边一路行驶,浓雾渐渐散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吃惊不已:那是一片妖娆盛开的桃花林,两岸桃花灼灼,清香飘逸;风过处,枝头桃花颤颤,偶有经不起撩拨的娇嫩花蕊随风翩然飞舞。玩够了闹够了,或轻轻的跌落在青青草地或飘飘然的躺在江面,夹岸数百步如桃花雨洒落。桃林的尽头是一座山,船行此处已无路。山中有一个洞口,有丝丝光线从中透出,貌似是一条通道,也许里面藏有什么前朝宝藏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舍弃渔船进入洞中。刚开始洞口十分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再往前走便豁然开朗,突然的光线让眼睛不自觉得眯了眯,入眼的一幕却是让人不可思议:只见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我们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虽然感到很意外,但他们依然热情地邀我们去他家,并设酒杀鸡作食招待我们。村中人很快收到消息也都赶来看我们。交谈中我知道他们的祖先为了躲避秦时的战乱带着妻子儿女和乡邻来到此地,从此安居乐业再也没有离开过,因此与外界隔绝。渔人把外界的朝代更替风云变幻以及东晋太元年间的南北方战争都一一详细的向他们诉说,众人无不感叹惋惜。就这样我们暂时逗留在此地,每日都会有热情的村民邀我们去做客。如果可以我多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如此岁月莫不静好。
      微风轻轻拂过,嫩青的柳条在空中柔柔的摆动,飘忽的思绪也一一回神儿。深深地望着眼前的田野、屋舍,像是要把这一切都镌刻在脑海中,唯恐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觉。
      转身,回走。刚走至门前便被渔人拦住,“离生,你去哪儿了?”“哪儿也没去。”对于渔人我一向爱理不理。若论往常渔人对我冷淡的态度定要一顿数落,今日却一反常态未置一词,只是拉着我进屋,还顺手把门窗关上了。看着他的举动我不禁有些好奇。“离生啊,我们来这时日也不短了吧,是时候该告辞了,你说是不是?”“为什么?”忽略渔人眼底的算计,渔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不可能无缘无故要求离开,尤其是这里的生活一点都不差。面对我审视的目光渔人只能不情愿的告诉我:“我打算出去之后在沿途做下标记,回去之后见太守告知此等奇遇,相信太守一定会对这个世外桃源很感兴趣的。到时候,太守定会对我大加奖赏的,当然也少不了你的份儿。”望着渔人那张贪婪的嘴脸我心中止不住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世人若知有此处世外桃源定会纷争不断,到时候村民们那还有什么安宁可言!再说了村民们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你还有没有良心?!”被我骂了一通的渔人半羞半怒的指着我鼻子说:“好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个白眼狼,才吃了别人几顿饭啊就胳膊肘往外拐!老子告诉你,要是敢坏了老子事,老子要你好看!哼!”说罢甩袖离开。瞪着渔人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又急又恨。渔人救过我一命,我不能去告发他;可是我也不愿那些善良的村民卷入战乱中。我要怎么做才能两边保全呢?
      第二天一早渔人就把我叫醒去打包行李,还不忘狠狠地警告我一下。我不怕他,只是不能忘记他在我困难时救我一命。村人听说我们要走,都来匆匆给我们送行。村长握着渔人的手说:“不足为外人道也。”我瞥了渔人一眼,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让我心中冷笑不已。出了洞口找到我们的渔船,一路上看着渔人忙着做标记。到了郡下,渔人让我留下看船他去诣太守。我知道他是怕我和他抢功劳而已,不过这也正遂了我的愿。及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我转身走向渔船,沿着之前渔人做的标记走。没错,我要把那些标记都毁掉,这样再也不会有人找到那了。一路曲曲绕绕,我又独自回到了这片桃林,我用山边的碎石把洞口给堵死了,怕人看出又扯了些藤蔓盖上,做完这些回到渔船,掏出火折子,最后忘了一眼这灼灼的桃花林。
      船儿轻轻在水中飘荡,视线中的那片火海越来越模糊,直至眼底是水天一色的淡远,我才慢慢收回视线望向前方,那一片茫茫的水域。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发现桃源的秘密,真正的桃源已经深深烙刻在我的心底。船儿划开圈圈涟漪,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后记]
      听说晋太元中武陵人发现世外桃源,太守派人随其往,遂迷,不复得路;听说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关于离生,似乎从未有人提及,不知道他有没有过上宁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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