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全一章
1.
霍格沃茨特快内部设计最大的特点是简洁明快,不过所有东西都被时间的洪流冲刷得摇摇欲坠大概也能算得其中一项。
莱姆斯站在一个隔间前,注视着那门上金属光泽黯淡的把手和交错的纹路。那些变幻莫测、令人着迷的木纹,以及漆面上年深日久的裂痕。随着列车的不断前进,薄薄的门有节奏地撞击着门框,连带着玻璃上他的影像也晃动不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想我该进去了。”
“好。”站在他身边的高大银发老人说,“我和你一起进去。”
“还有一个问题。”莱姆斯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骨节粗大分明,很明显属于正发育的青春期男孩。“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傻,可你认为我穿什么进去更好些?就这一身还是换上我平常的衣服?”
“做你自己就够了,莱姆斯。”
莱姆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知道这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对吧?”
“你想听的就是这个。”
“好吧。”莱姆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袍,用袖子擦擦胸口醒目的级长徽章。他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个被朋友嘲笑和鄙视很长时间,但在内心的一个小角落里莱姆斯确实无法否认自己对这个身份的些许——好吧,或许不止是些许——自豪。“好了,我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好。”
“但是还有一件事,我发誓是最后一件。”
“什么?”
对着眼前的老人这好像不太合适,于是莱姆斯抿紧嘴以掩盖笑意。“我不会忘记的,赌一个西可。”
邓不利多笑了起来。
莱姆斯推开门,他们走了进去。
2.
掠夺者们正在吃午餐。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落进来,窗外碧蓝的天空中团团白云在下方广阔农场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偶尔出现又后退到窗框外的树林和灌木提示着火车正飞速前进。这是一个惬意而明快的秋日,完全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斯莱特林正蠢蠢欲动要发动种族主义袭击或者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和他的小跟班们要炸飞某节车厢的征兆。
其他三人都在,詹姆和西里斯争抢着最好的一块巧克力蛋糕,旁边彼得边鼓着腮帮咀嚼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身手敏捷的朋友们。相信等那两个家伙分出个胜负,会发现原本装着蛋糕的盒子已经空空如也。
詹姆第一个发现了莱姆斯的存在。
“嘿!”他大叫,并在西里斯分神的瞬间滑脱了对方的钳制飞快地将蛋糕塞进嘴里。“你可总算来了,月亮脸!”后半句话由于他避免蛋糕再次离开嘴巴的努力而含糊得几乎没办法分辨。
西里斯半真半假地捶了詹姆胸口一拳,也回过头来,“看来我们的乖乖级长……”
跟在莱姆斯身后的人恰在此时现身,场面顿时滑稽地僵住了。
邓不利多看到莱姆斯朝前猛地一倾身体,就像是他打算奔跑——朝着詹姆的方向跑过去,或者转身逃开——但是他又把自己给掰了回来。
“是啊。”莱姆斯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西里斯啪地把身子也转了过来,站姿笔直得让人几乎以为他要来个麻瓜图片里普鲁士化的军礼;詹姆踏在坐椅上的脚滑落下来,脑袋移动着试图借助哥们的阻挡立即吞下蛋糕;彼得全身发抖,像是在和把自己蜷成一团塞到座位下边与像西里斯一样上前立定两种冲动之间挣扎。他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脸露出不确定的微笑,“我想,你们还给我留了位置,对吧?”
詹姆和西里斯交换了一个掠夺者都明白的眼神——打死也不认账,然后西里斯朝彼得使了个恶狠狠的眼色——后者没装得理直气壮反而把心虚感立即提升到了一望即知的程度,詹姆则绽开一个明亮过分的笑容:“那是当然了,月亮脸!”
他扒开西里斯迎上来的时候莱姆斯像个秋千一样又摇晃了两下,但邓不利多往旁边挪了挪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挡住了莱姆斯的退路,掠夺者里唯一的级长于是踉跄着被拽进了夸张的拥抱里。追球手有力的巴掌在他背上拍出几声大响,西里斯放肆地吹了一声口哨,虫尾巴已经后退到靠着车厢壁了,但坐得稍稍直了一点。
被忽视了的老人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自己最令人头疼的几个学生。
“你一定要和我们说说,你这一个暑假都跑到哪儿去了?”詹姆把莱姆斯按到彼得身边的座位上,“我们都有很长时间没收到你的消息了。”
“这个,说来话长。”莱姆斯用两只手捧住西里斯推过来的南瓜汁,眼睛也牢牢锁定在上边,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跳着桑巴的摄魂怪从里边冒出来。“有……很长时间?真的过了很久吗?”
“你在说什么呀?”詹姆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我们都很担心你!”彼得尖声尖气地表明自己的存在,“我写了很多信,尖头叉子和大脚板也是,可是你一封也没有回!”
如果西里斯在听的话恐怕会为这喘不过气似的语调发出嗤笑,但这会儿他正忙着招待客人,而且带上了大概从10岁起就再没用过的家传礼仪。“能为您服务真是倍感荣幸,先生。想来点蛋糕……酥皮馅饼吗?这是詹姆家里最引以为豪的家族食品。”
邓不利多低头看着西里斯。“不用了,西里斯。我恐怕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噢,真不幸。我们可还期待着您今晚的讲话呢。”西里斯真诚地说,“很紧急吗?伏地魔没有又打劫了哪个服装店吧?”
他身后的彼得畏缩了一下,詹姆也看了过来,年轻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孩子们渴望在早已打响的战争中贡献一份力量,任何有关战争的信息都会让他们重任在肩般讨论上很长时间。
“很遗憾,一切太平。”邓不利多停顿了一下“只是一点私事。我保证不会错过一年中最激动人心的夜晚。”
詹姆垮下肩膀,西里斯也有些失望,他垂下眼睛,突然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您的胡子好像长了不少啊!”
“偶尔转变一下造型也好。”邓不利多平静地说,“说到这个,你觉得把它们编成小辫怎么样?”
“那……”西里斯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大概介于期待和惊吓之间,“那听起来不错。呃,您真的不打算坐坐吗?我们都挺想念您的因为,你知道,上学期您几乎都没怎么在学校里出现。”他流露出真正的诚恳神色,“大家都想见到你。”
隔了一阵子,邓不利多说:“我也是。”
“啊,我想我拿到了一张波托勒米。”这会儿莱姆斯已经开始吃了,他终于不再盯着那个倒霉的玻璃杯,含着满嘴的巧克力蛙把一张卡片递给彼得。“我记得你正好缺这一张,对吧?”
彼得受宠若惊地接过,西里斯则扭头抗议道:“我也缺这张啊!你老是偏心小虫,月亮脸妈妈。”
“那是因为不管我给你和詹姆什么,要不了两天就都会被弄丢的。”莱姆斯毫不犹豫地揭了朋友的底,倾身去拿馅饼。
“慢点儿吃,伙计。”詹姆的脚又搭到了椅子上,他拿了块馅饼,把纸盒朝莱姆斯推过去,“你看起来就像有一百年没吃过东西了,而且你刚才好像快哭了。”
“哭?”莱姆斯咬了一大口馅饼,“你看错了。我干嘛要哭?”
“你还是没说你这么长时间都干嘛去了。”西里斯皱起眉头看着他,再次把邓不利多晾到了一边,“你连张明信片都没有寄过——”
“你们才没找过我。”莱姆斯脱口而出,其他三人都愣住了,彼得的眼睛瞪得尤其大。
“我们是真的很担心……”
“为什么这么说?”詹姆打断彼得急切的话语,显得既困惑又生气。
“因为……”莱姆斯拿起南瓜汁,然后皱了皱眉,好像也有点惊奇自己说出来的话。“呃,我不知道?反正……反正你肯定没有。”
西里斯一下子笑了出来,“哎哟,你这下可伤了尖头叉子的心了。”
莱姆斯没有笑,他蹙起眉头,喝南瓜汁的时候一些橙色液体淌到了袍子胸口,很快消失在黑色的布料里。
“不管怎么说,”詹姆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你消失这么久总得有个理由吧?”
“哦,呃。哈利,食死徒,还有伏地魔。伏地魔……”
“别这样,月亮脸!”彼得害怕地说。
“伏地魔怎么了?”詹姆问,真正开始有些担忧。西里斯也注视着自己的朋友。
“伏地魔。”莱姆斯茫然地看了看手里的空杯子,“是啊。嗯。伏地魔怎么了?”
其他三位掠夺者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莱姆斯无意识地转动着杯子,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尼法朵拉。”
“尼法朵拉?”“这都是谁?”西里斯和詹姆同时问道。
“我……”
“你确定自己还好吗,哥们儿?”詹姆问。
“我想……是吧。”莱姆斯嘀咕。
“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不想告诉我们的?”彼得小心翼翼地问。
莱姆斯没有答话。
“邓不利多教授!”西里斯终于想起了就在一旁的魔法大师,“先生,你快看看,莱姆斯是不是中了遗忘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他身上没有任何问题。”邓不利多淡定依旧。
“那今天您到底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到这来?”西里斯尖锐地问。
“我和他一起处理了一些私事。”邓不利多答道,“相信我,他很好。”
月亮脸仍在沉吟,尖头叉子、大脚板和虫尾巴看起来都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不过,这毕竟是很美好的一天——阳光那么好,波特家的点心那么美味,还有近在眼前的一整个肯定会相当精彩的学年。所以大伙决定就此算了。
“最后一块馅饼是我的。”西里斯说着,毫不犹豫地把盒子抢到了自己手里。
于是争夺又开始了:南瓜汁危险地摇晃,甘草魔棒被当做了武器,巧克力蛙蹦上窗户安了家。馅饼的归属最终确定后掠夺者们开开心心地又说起了笑话,虫尾巴忘了收拾自己的袜子,西里斯摆脱了家族,詹姆的情书第n次被莉莉退了回来,他俩把厨房弄得一团糟结果被波特夫人拿擀面杖抽得绕着房子逃跑——诸如此类。
邓不利多看着自己的学生们:詹姆的手脚大幅度挥舞着比划着什么,西里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偶尔附和两句,莱姆斯一丝不苟地把满地的杂物收拾整理起来,彼得不住地热切点头偶尔瞄一眼莱姆斯的级长徽章。大窗外的阳光涌进来照出被詹姆的动作激得翻卷而起的尘埃,那真是很好看,仿佛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被浓缩进了那些金色的微粒里。
“我得走了。”他说。
西里斯挑起了眉毛,他开口时保持着尊敬的语气,但比先前放松得多:“您真的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还有其他人在等我。”
詹姆忙不迭地又站了起来,有点不确定地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似乎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挥手送别还是送出门去之类的。“那……呃,再见,先生。我们都等着听你今晚的讲话,我们……很需要你在霍格沃茨。”
邓不利多注视着詹姆带着紧张和惋惜的脸。
“我知道,詹姆。”他说,“我会来的。”
砰的一声。
掠夺者们愕然地看着双拳紧握猛然捶打在桌子上的莱姆斯,他站了起来,瞪着已经站到门口的邓不利多,嘴巴张得大大的。
西里斯惊得坐直了身子,“月亮脸?”
“我……”莱姆斯两眼圆睁看着邓不利多,可他说不出话来。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掏干净了他的五脏六腑。而且他突然觉得自己又饿了。
彼得胆怯的视线从莱姆斯扫到邓不利多又回到莱姆斯身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
“没什么。”邓不利多说,“我想莱姆斯现在欠我一个西可。”
詹姆瞠目,然后还是决定转向自己的哥们。“邓不利多教授这是在开玩笑吗?”
莱姆斯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拳头,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刚才会猛锤桌子。“我欠过你一个加隆吗?你确定……不是其他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邓不利多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也许有一天我会向你讨要的。别忘了哦,月亮脸。”
“好吧,好吧。”莱姆斯说,他显然还是没明白,但在茫然程度比他只多不少的詹姆身边坐了下来,“一路平安,先生。”
邓不利多简略地点点头,再次看过每个人的面孔,“再见了,孩子们。”
四个人已经又开始继续刚才的活动,只有詹姆摆了摆手并对“孩子”这个称谓表示了轻微的不满。邓不利多拉开隔间门,走了出去,及腰的银白头发在身后起伏。门在一阵与地面的低沉摩擦声中关上了,邓不利多回头看着它,看着那些年深日久的裂纹和玻璃里自己的倒影。
霍格沃茨的校长、凤凰社的创始人闭上了眼睛。
3.
“那么。”莱姆斯说。
“那么。”邓不利多说。
“就是这样?”莱姆斯露出一丝苦笑,“是你?”
“如果这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那倒没有。怎么说呢,”莱姆斯神情悲哀地环顾四周,“其实不是很意外。”
鲜血和露水在冰冷的草叶上凝结,地面黑色的裂痕如干涸的伤口般狰狞扎眼,身侧的城堡上有火焰熊熊燃烧,映得背后的整片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瘀伤。散落的砖石完成了最后的遮盖,叫人再回忆不起这霍格沃茨的操场曾有学生在阳光下嬉闹的模样。
幸存者已经打扫完了战场,搬走了同伴或敌人动弹不得的躯体,伤者的哀号也已经散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没关系。”他叹了口气,闷闷地抖了抖身上的袍子。这袍子真的很旧,有好几处已经磨得薄如蝉翼,而且到处都是扯破的口子。稀奇古怪的伤口从破口朝外窥探着,不过它们已经不流血了,莱姆斯颇为冷幽默地想着真正严重的一处反而根本就看不见。“你知道吗,我并不是特别难过。我已经快38岁了,已经……已经比詹姆和西里斯活得都要长久了。而且我还有了泰迪——你真的是邓不利多吗?”
“是,也不是。”
“你只是我脑子里的幻影,对吗?”苦笑像是已经黏在莱姆斯脸上的面具,“所谓的临终者臆想?”
“现在的一切只会发生在你的大脑里,但是否意味着并非真实则要看你如何定义。”邓不利多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是莱姆斯卢平,月亮脸;我也知道我自己是谁。因为你是你,在这里,此刻,我就是我。”
“所以,”莱姆斯试图理解这句话,“你是邓不利多是因为我在……满足了条件的时候想看到的是邓不利多,因为你——或者说邓不利多——在我心目中是能够……引导我的人。”
“差不多就是这样。”邓不利多说。
莱姆斯思索了一会儿,“这可能有点冒昧,你还记得自己引导过的其他人吗?”
“每一个。”
“有多少?”
“很多。”
沉默持续了片刻,莱姆斯露出一个轻快的、卸下了重重苦涩意味的笑容:“不管怎么样,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先生。”
邓不利多似乎有点想把自己在长长的银须后藏得更深一些。
“我也是,莱姆斯。”他说,“你是个英雄。我……真为你骄傲。”
莱姆斯最后看了看这片寄托了自己最美好时光的土地,目光自城堡高耸的塔楼流连到脚边低矮的绿草。
风吹过,草叶轻轻地颤抖起来。
“那么,我们这就要出发了?”他问。
“是的,莱姆斯。要走的路还很长。”
“走?我们不用飞的或者是什么更……浪漫的方式?”
“不用,这样我们可以走得长一些。”
“那是为什么?”
邓不利多的蓝眼睛自镜片后注视着他,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明亮而犀利。“就当是为了体谅老人家的请求好了,你总不会比一个百岁老头子还怕苦怕累吧?”
莱姆斯很不莱姆斯地耸耸肩,他们迈开步伐朝前走去,燃烧的城堡被留在了身后。每走一步,莱姆斯就觉得自己年轻一些。他佝偻的腰背逐渐挺直,手臂的线条逐渐硬实,脸上的纹路也逐渐展平。他并不觉得自己正在离开家;正相反,他觉得自己此刻脚下所踩的——不管是什么——才是最坚实、最真实的归途。
最后他发现自己站在霍格沃茨特快上掠夺者最爱呆的那个隔间门前,而他身强力壮,正值16岁的少年时代,每一个细胞都做好了前去探险、浪漫和战斗的准备。而且他还穿着自己当上级长时母亲特地订做的最好的一身袍子,别着徽章。
莱姆斯瞪着那扇门,转头看向邓不利多。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这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这就是。”邓不利多说。
“他们都在里面?”隔了一会儿,莱姆斯说。
“在,也不在。”老人说,“但你的确是最后一个。”
莱姆斯伸手捂住脸,使劲揉了几下。
“我其实不希望听到这个。”他说,“至少彼得……尽管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我还是希望……我一直认为他会在伏地魔身边待到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是唯一……”
“孩子们都还在。他们会继续下去。”
“我知道,我放心他们。哈利他们已经长大了,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强大。但我所认识的人……所有的朋友……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距上一个没有过去很长时间。”
“只有我,”莱姆斯好像没有听见,他的眼睛湿润了,使劲眨着,“只有我想方设法挨过每一天,哪怕是苟延残喘。”
“不,是因为你最顽强。你不准自己绝望,莱姆斯。所以你一直都是最后一个被留下來的,每一次都如此。”
莱姆斯转头去看门上的裂痕和玻璃窗,玻璃后方盘桓的白雾让窗户映出了他清晰的影像。他略微偏转视线,看着延伸到视线尽头的走道两旁的无数个隔间。
“如果我走进其他隔间会怎么样?”他问。
“去到你会去的地方。”
“都一样?”
“都一样。”邓不利多平静地说,“即使你跳下这列车,也不会有什么分别。”
也许过去了很久,也许只是一刹那,时间在这里只是一个遥远而荒诞的概念。
“你可以进去和我们一起坐一会儿吗?”
“我会的。”邓不利多答道,“我会陪着你进去,但是你很快就会忘记的。你忘记你已经死了,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
“我可不会。”莱姆斯反抗地说,“我要把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他们听。他们让一个狼人独自留守在那里照看他们的儿子和教子,还要边对付登记法案边和黑巫师搏斗,直到食死徒给了他致命一击。我要强调自己刚有了儿子就死在了哈利领导的战斗里,让他们内疚到时间的尽头。”
“詹姆和西里斯也这么说过。”邓不利多说,“可是他们都忘了。在里面所有欢乐的日子都会叠加在一起,人们尽可以谈论自己的英雄事迹,战斗、欢笑、恶作剧,沉醉在爱情和荣耀里。如果我离开,你们也不会留意。你们会很快忘记我,直到我的下一次出现。”
“你还会再出现吗?”
“会,也不会。”仍旧是含糊的回答。
“我不会忘的。”莱姆斯说。
老人露出微笑。“那么我们赌一个西可怎么样?”
莱姆斯看着他。
“你的是谁?”他突兀地问。
“什么?”
“你的引导者。你引导过那么多人来到这个……这些地方,引导你的又是谁呢?”
邓不利多没有回应。
莱姆斯转过头去注视着那门上金属光泽黯淡的把手和交错的纹路。那些变幻莫测、令人着迷的木纹,以及漆面上年深日久的裂痕。随着列车的不断前进,薄薄的门有节奏地撞击着门框,连带着玻璃上他的影像也晃动不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想我该进去了。”
“好。”站在他身边的高大银发老人说,“我和你一起进去。”
“还有一个问题。”莱姆斯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傻,可你认为我穿什么进去更好些?就这一身还是换上我平常的衣服?”
“做你自己就够了,莱姆斯。”
门板与地面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你可总算来了,月亮脸!”
(全文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