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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酝酿好的一场阴谋
翌日。
祁宅,庭院。
一座自由女神雕塑稳稳的坐落在人工开凿的喷泉中央,庭院中的极大一部分被设计成了花园,花园中种满了薰衣草,如今已经错过了花期,未曾生长绿叶的枝干给整座花园平添了几分萧条,周遭还有几棵跟整座宅院格格不入的大槐树,听说是祁离买下宅基地的时候就在那个位置,他就索性留着了,整座宅院占地面积近千坪,欧式装修风格让整座宅院远远看起来气派非凡,庭院中处处场景都彰显着主人的非凡品味。
但是这一切,在林若安看起来,都是那么让人厌恶。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祁宅四楼的平台上,透过浴风的露台静静的看着庭院中的一草一木。
身后的落地窗内,气氛庄重肃穆,之前与林若安最后有过接触的家丁全部被束缚了双手,跪在大理石铺设的冰冷地面上,这是隆冬时节,本就寒凉,大理石地面又不曾铺设地毯,其中的惩罚意味不言而喻。
"你们之中,谁是叛徒?"
黑白两色的装饰,房间空旷却不是很华丽,正中央距离东方最近的那个地方延伸出一节平台,一张简简单单的黑色竹骨椅放置其上,凸起的扶手光滑而有质感。
一旁有年长的管家微微弯下腰,手中举着一枚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一瓶上等的红酒,深红的酒水微微泛着一点绛紫,顺着水晶酒杯壁缓缓滑落。
今日的祁离,原本就俊逸的面庞上似是受到酒水的影响而微微绯红,生来就妖娆的气质渲染了三分危险气息,破例换了深色衬衣,那种V领设计偏偏若影若现的将内里漂亮锁骨露出了几分,几近完美的身型让他顺利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俊逸不凡的外貌来的未免太过容易了些,他和别人不同的是,他与生俱来的那种气质。
遇人遇事三分疏离,七分淡漠,仿佛完全置身于世外,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又会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力挽狂澜,做出扭转乾坤的举动。
"我在问一遍,你们最好自己承认,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裴奕眉眼一蹙,厉声问道"林若安绝不会自己跑出去,既然没有通讯工具,那一定是你们谁透露了这个消息。"
此言一出,原本就寂静肃穆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更加紧张,所有人都将头低低垂下,不愿再抬起来。
如此紧张的空间里,竟然充斥着浓郁的酒香,祁离漂亮精致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捏着纤细杯脚,一口一口缓缓品着杯中红酒。
每一口,滑落食道的时候都牵扯出火辣辣的灼烧般的痛楚,额角已经有了细密的冷汗,手心看似无意的落在腹间,攥紧了腹前的一抹衣物,手背颜色清浅,能清晰的看到皮肤间血管走向,三枚清晰的枕头印记赫然出现在血管附近。
这是今早在裴奕的辅助下,注射的两针止痛剂和一针强心剂。
"没事吧?!"腹内的不适引得身子微微一阵晃动,亏的有裴奕在身后及时扶住"腹痛的很厉害吗?!"
"缓缓就好。"祁离眼睫轻垂,长而卷曲的睫毛的投影透着天生蕴藏着妖冶,他不动声色的将手心从腹部移开,唇角微微勾起"必要的时候帮我一把,莫要让她看出端倪。"
"我尽力而为。"裴奕伸手将祁离指间的酒杯夺了过来,神色一滞"酒水的量也要适可而止。"
"裴奕,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何要喝酒。"他轻笑着,将托盘中那瓶几乎已经空了的酒瓶一把接了过来,瞬间仰脖一饮而尽"难道祁氏企业的领头人连喝一滴酒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明明已经在之前,往这里撒了很多酒了。"裴奕接过空了的红酒瓶,神色里已经有了三分不悦"就算是为了掩盖你伤口发出来的气味,也不至于如此。"
他不在说话,目光悠悠然的落向站在露台上独自眺望的林若安身上,见她并没有在意自己这边,才稍稍缓了一口气,手心重新压上腹部,压住那些痛意。
审讯还在继续,这种审讯,在祁宅里已经许久没有再出现过了,祁离的铁腕制度,已经远近闻名,祁宅里的一干人等已经被治理的服服帖帖,敢于背叛的人也早已遭了不明不白的横祸而下地狱了。
在祁宅里活下来的,要么是极度聪明,要么是极度忠诚。
对,正是这种几乎于变态的生存之道,让祁离在这个城市里迅速立足,祁氏企业在短短五年间跻身亚洲前十,总裁祁离也成了财富榜上新晋的最年轻的富豪,据说他拥有的财富是正常人无法想象之多,收购的各大企业的股份也使得祁离在商圈里的名声更加敞亮。
"你们知道,为什么前前后后这座宅院里进来那么多人,唯独你们留下来了吗?!"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墙壁,语气刻意顿了一下"你们当中的那个报信的人,今天主动站出来,我不追究。"
气氛压抑紧张,端着托盘的老奴已是满脸的冷汗,宽大的双眼皮褶子里已经溢出了汗水来。
依旧无人承认。
裴奕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他手中捏着针管,针管里装着满满一管空气。
"如果你们当中有知情的,将细作供出来,免罚。"他将手中的针管扔在地上,唇角勾勒出笑意"否则,你们就要被赶出祁宅,在这之前,会送一份大礼给在场的诸位。"
"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谁给夫人放出了消息……"
重压之下,一个年龄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终是开口,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是一味的求饶,求祁离可以放过他们。
惨淡的日光终于彻底收敛在天边,窗外乌云密布,雾霾萦绕在以工业文化发达的S市,远处的霓虹高楼已经渐渐看不清了,大概是要下雨。
今年冬日,已经不知道下了多少场雨了。
阴寒潮湿的气候之下,他身上的旧伤开始隐隐发作起来,心口和膝盖都不是太舒服,腹部伤口更是疼的撕心裂肺,苍白已然毫无意识的悄悄爬上他精致的面颊之上。
幸好有一件宽松款式的风衣可以遮一遮。
示意裴奕将风衣递过来,他刚接在手中,还不曾来得及穿上,就被一股外来力道抓住了衣襟,随即而来的是十分响亮干脆的一巴掌。
力道不大,却依旧逼的他后退几步,一直到后背撞到墙壁,方才停了下来。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林若安才能让他这般狼狈,此时的他唇角夹杂着一丝殷红,精致的脸颊充了血,瞬间红了大半,还有两道被锐利指甲划破的血痕。
"祁离,请立马停止你的疯狂行为,好吗?!"
"我不与你计较。"他伸手将唇角的那点血迹胡乱擦去,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微微一扬手,从楼下上来了几个家丁"你们把夫人扶回房间,好生照顾着。"
"谁是你夫人?!"林若安将就要束缚着她的两股力道挣脱开来,出于本能,她就要继续甩给身侧人几个巴掌,但是很快,她的手腕就被暂时束缚住了"祁离我告诉你,赶紧放我出去,小然还在医院,我必须去照顾他。"
"你休想离开祁宅半步。"说话的空档,祁离已经迅速将风衣穿好,宽松的款式将他身上的伤口暂时掩盖,他不动声色的将沾染着血迹的手插进风衣侧面的口袋里"你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祁夫人。"
"你这个疯子!"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手掌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你究竟还想做什么?!小然已经被你害的住院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想害死他吗……"
祁离不语。
裴奕站在他身边,隐藏在宽大的风衣之下,小心的搀扶着祁离,他的手心在风衣的掩盖之下压着腹部。
大雨倾盆,落地窗外面时不时的吹进一阵冷风,带着一阵阵潮湿的味道,窗帘被沾的透湿。
见祁离不再说话,林若安仿佛抓到了证据,继续补充说道"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审问犯人吗?!你不是跟警察局的人很熟吗?!你难道不知道把我这样拘留着是犯法的吗?!你难道不知道私自审问公民也是犯法的吗?!"
"哦?犯法?!"祁离唇角一勾,深邃的眸子里荡漾起可以察觉的讽刺意味,目光微微掠过那些还在地面跪着的下人们,轻踱几步来到林若安身边,薄唇凑到她耳畔,缓缓说道"你初来,不知道这里的王法为何,祁宅里混进了安家的狗,祁某作为主人,如果不能将这只狗找出来还给安家,岂不是太失主人的面子了?!"
"哼,这只怕是你找的借口吧?"
这套说辞,林若安完全不信,她的目光落在祁离苍□□致的面容上,原本想说的话一时间却好像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
因为祁离的那双眸子里,好像弥漫着浓浓的忧伤,这种情愫,林若安记得很清楚,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得知了自己的母亲在监狱里患病却无人医治的时候才流露出的模样。
那神色出现在别人的眼睛里可能不足为奇,可祁离是她知道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都很要强,这种模样绝不能属于他。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并没有。"他踱步来到楼梯边,葱白指尖抓紧了镶着金边的木质扶手,极力忍住了已经到来的一阵阵的晕眩和腹部伤口的剧烈不适。
他不能让林若安看出来端倪,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行。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脸色这么差?!"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林若安不由分说的走到他身边,已经先一步看到他掩在腹部的手"是不是酒喝多了,胃不舒服?!"
恍然之间的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
林若安的手,猝不及防的叠加在他苍白手背,他甚至来不及后退一步,腹部刀口就已经被一股力道狠狠碾压进去。
丝毫没有手软。
"呃……"
他太过镇定了,镇定到连一丝微弱的呻吟声都听不到,镇定到裴奕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却什么都没发现。
脸色苍白的几乎如同鬼魅,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掩饰,不曾好全的伤口痛的麻木,窗外风雨大作,她的手臂仍旧紧紧的顶在他压着伤口的那只手上,带着能穿透他伤口的力道,往内里狠狠的碾压着。
手心已经逐渐感觉到从伤口深处涌出的温热黏腻,他必须要很快的结束面前的这一切。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说,'林小姐,你真傻'。"林若安带着复杂的神情,缓缓抬睫,眸子里已经藏满了泪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一心只想跟你生活在一起的傻子了,安少爷无论做了什么,请你原谅他,好吗?!不管之前你是不是因为想要扳倒我父亲所以才接近我,这一切其实都过去了,祁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真的不能回去了,好不容易我才能从那段悲伤里走出来,请你不要在因为我的关系去伤害安少爷了,好吗?!"
"祁某没时间费神去做那种无聊的事"他垂睫,缓缓将沾染了血迹的手心背在身后,竭力不让自己脸上露出丝毫破绽"这是真话,不论你信不信。"
"不是你还能有谁?!"
"因为安祈然受伤了,所以这顶高帽就非要扣在祁某身上吗?"
"对,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对那么善良的小然下手。"林若安皱了眉头,唇角挑起一抹冷然"裴奕说那些打手是曾经在安家做事的人,那我请问一句,如果真是小然自导自演,他又怎么会用曾经在安家做过事的人?!那样难道不会惹人怀疑的吗?当初小然被困在工厂的时候,你不是飞仁川了吗?又怎么能在那个时间段赶过来?后来只有你一个人,你竟然毫发无伤,也就是说那些匪徒只伤害小然。那么多巧合,仅仅凭借你一句'不清楚'就能解释的吗?!"
"这些问题请去问祁氏企业的律师。"他勾唇一笑,神色带着嘲讽,眼睫一抬,踱步靠近林若安身旁"我要是真想杀你的小然,动动手指头就够了。"
"心肠这么歹毒是要下地狱的!"
"下地狱吗?!"他挑眉轻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目前祁某一切安好,如果你当真要一意孤行,那祁某不介意先让令尊去地狱先探探路……"
"你!!!"
祁宅独有的圆弧形设计的旋转楼梯,每一个台阶都镌刻着属于成功者的血泪,欧式的琉璃百叶水晶灯折射出细碎而华丽的光影,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渲染上暖意。
这里宁静,安逸,和外面的狂风骤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是祁离守护的纯粹的安逸和祥和。
几分钟之后。
这份难得安逸和祥和,被打破了。
以极其惨烈的方式。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坚硬的地面和□□碰撞的声音不断的充斥着这座巨大建筑的每一个角落。
绝望。
惊愕。
短短半分钟之内。
在祁离转身来到楼梯口,就要离开之时,林若安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身后,毫不迟疑的重重的推了他一下。
残碎的光影破碎在他那双好看至极的眸子里。
那一刻,甚至连一点挣扎和惊愕都没有,他顺着楼梯层层的往下落,旋转形的欧式楼梯甚至连个平台都没有,坚硬一次次撞击在他身上。
周遭安静异常。
一切景物在眼前旋转,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光影斑驳,他侧躺在一楼平台上,手心在那一刻紧紧捂住腹部伤口,残存的意识里,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站起来,软弱绝不能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即便是要昏倒,也不能是现在。
"裴奕……扶我起来。"
裴奕匆忙从四楼的阶梯赶下来,身后跟着的是祁宅的众多家丁。
而林若安,就站在从四楼一路奔跑下来的裴奕和众多家丁的后面,唇角微微上扬,看似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因为什么?!
他不语,腹中疼痛更甚,就在裴奕试图将他搀扶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苦撑许久的意识却无法持续下去,压着腹部的手心往里狠狠一收,忍耐许久的一抹猩红溢出唇角,砸落在地上。
他失态了,在众人面前,可在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竟然第一时间落在人群之后的林若安身上。
呵。
她是林若安,心思最单纯,喜怒都会写在脸上,倘使脱离了祁宅,去了外面看似广阔的天地,面对那么多险恶的人心,这幅显山露水的性格又怎能换来平安?!
祁离抬眼,在忍不住失态呕血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看出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她露出的笑容和眼底不自觉划过的喜悦神色。
"哈哈哈……摔一下就吐血?"她拨开人群,往前踏了几步,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苦肉计演的可真像,你这演戏功底,真不输那些大牌演员。"
"是又如何?"他已经下定决心将所有的伤痛不着痕迹的抹去"夫人如果有空,记得管好自己。"
"祁离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如此精准的把握住了别人的内心,利用道德绑架来抹杀我,呵呵。"
血红染透了腰间纱布,顺着深色衬衣氤氲开来。
双方对峙,他抓紧了裴奕的手臂,强撑住几番将要倾颓的意识,勉勉强强的站在她面前。
"因为我把你推下楼梯,所以你必须要以吐血这种道德绑架的行为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谴责我对吗?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次行为,都让我很无语,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都在无形之中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对,没错,你不会承认,可是你就这样做了。祁离,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很恶心,也让我觉得很可怕,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只有窗外的风雨声,顺着窗棂阵阵袭来。
裴奕搀扶着他,脚下的深色地毯已经积攒出一片深色痕迹,风衣无形的抹去真相的痕迹。
深红色的血迹顺着衬衣末端滴落在地上。
他的精致的脸颊此刻一片苍白。
白皙光净的额头上落满了冷汗。
神采和光影逐渐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褪去。
呼吸逐渐开始急促。
"怎么?开始呼吸急促了吗?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昏倒啊?"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若安手中的那个突然出现的物件究竟是什么,总之,等它出现的时候,一切都真正开始无法挽回了。
一枚小小的白色金边骨瓷杯蓦然出现在林若安手中。
"你们看好夫人,决不许她踏出……"
语气猝然掐断,祁离极力的将手心按上心口,眸子里的光影逐渐涣散开来,裴奕已然扶不住他,身子疲软,顺势一下子摔倒在地面。
因为就在刚刚,愤怒的林若安将那只骨瓷杯砸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中祁离心口,众人只来得及看见骨瓷杯落地的模样。
今天的他,大约把此生的狼狈模样都用尽了。
心口开始毫无征兆的剧烈疼痛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是不是因为小然有心脏病,所以你也……"
林若安巧笑着。
似乎世上的一切,于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原本想要说的话,都梗在喉间。
原本想要缓和关系。
原本想要说,下个月是他的生日,可不可以有她陪着一起,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留在这座令人压抑的城市里。
原本想要不再故作冷漠,将那扇紧闭的心房只对她一人打开。
可是,这一切,都只能是他单方面的美好愿望,现实中的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呼吸彻底终结的一瞬间,他甚至只来得及抓紧裴奕的手臂,最后的意识里,用尽气力说出零星几个字。
"不管如何……绝不能伤她毫厘。"
语毕,他睁大了眸子,却不再有任何动静,侧躺在地面,唇角无力的滑落一抹血痕。
如同所有的精致全部碎裂开来,希望被现实狠狠碾碎,他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反抗。
纵使他爱她,那有能如何?
"马上去医院,你们通知年恩医生,赶紧派车来接。"
祁宅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乱成一团,家丁四散开来,回到各自负责的区域里继续做事,裴奕身边留了个年轻人,协助他背起已经不省人事的祁离,就要往门口走。
林若安见状,已经率先一步走到门口,横起双臂拦住了他们。
"祁离,别装了,你醒醒吧,告诉他们这一切闹剧的真相,还小然一个公道。"
说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林若安,你让开。"
裴奕已经失去了耐心,多次试图交涉之后发现这一切根本就是无用的,她依旧不肯走,一双眸子写满了恨意,甚至几次还试图将祁离从裴奕背上拉下来。
风雨声依旧。
时间一分一秒的就这么流逝着。
最终,从街角传来的一阵阵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了平静,由远及近,稳稳的停在这座气派非凡的宅院门前。
祁年恩推门而入,雨水顺着墨发流淌,他的身后跟着两名抬着担架的小护士,直奔主题的来到不省人事的祁离身边,只看了一眼,神色瞬间变的复杂起来。
"哥……哥!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知晓祁年恩此时此刻的心情如何。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祁宅敞开的大门将外界的寒风带了进来,拂过肌肤,牵扯出一阵阵刺骨的寒凉。
祁年恩在抽泣。
他跟着两个护士将祁离转移上救护车,他紧紧跟在后面,路过林若安身侧之时,他微微转头,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如果哥死了,你林若安就真的开心了吗?我只有这一个哥哥,如果你真的不爱他,那么也请你可怜我这个做弟弟的,请你善待他……可以吗?"
裴奕先上了救护车,车上只带了一些极其简单的救治工具,祁年恩神情复杂的用听诊器凑近祁离心口,约莫几秒钟之后,他一把将听诊器扔在一旁,又以最快的速度将祁离的深色衬衫撕扯开,双手叠加着用力往下按压。
掌心上下起伏,祁离却一点成色都看不到,软倒的身子跟随着他的手掌一下下做着轻微的反应,复而重重的摔倒在担架上,依旧是毫无生机。
"哥……你醒一醒……求求你醒一醒……不要抛下年恩……不要抛下年恩啊哥!"
"你哥他究竟怎么了……"
"哥的心音声……我怎么都听不见。"
祁年恩此时的模样,只是个害怕失去哥哥的可怜弟弟而已。
他抽泣着,不愿意放弃,掌下的心脏按压力度一下下加大,满面泪痕的呼唤着祁离回来。
风声呜咽着。
救护车驶进了S市中心的这家医院,已经有一干医护人员在门口等待,祁离被推进手术室,裴奕被允许可以跟进治疗,目的是为了及时问患者的情况,好找到最适合的治疗方法。
已经有年长的医生看出了情况,是由于外力撞击引发的心脏骤停,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生还的可能性约莫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
"准备心内注射。"
用于注射的9号穿刺针又长又尖锐,裴奕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忍不住将目光转移到窗外。
虽然这种型号的穿刺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但还是会觉得这种治疗方法有些太过残忍了些。
要从肋骨间隙中直接将枕头刺进心房,转而将药物直接送进已经停搏的心脏,因为病人已经处于半死亡状态,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觉得很疼。
医生也已经不止一次的用这个方法将祁离拉回来,因为他患有白血病,年幼时虽然做过移植可终究是不能碰到流血太多的经历,不然终究会影响到多处脏器的功能,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
就比如说这次。
心脏骤然停搏,林若安堵在门口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裴奕轻扶额间,风浪过后已是一片骇然。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约莫一年前,扳倒林世雄的时候,祁离作为证人要出庭作证,材料都准备好了,却在法庭门口遇袭,被一个黑衣人迎面一刀刺进心口,那个时候,亏的与心室差了毫厘之地,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些事情,林若安依旧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护人员摘下口罩,一次性的手套边缘还粘连着些许血迹。
"心音已经恢复了,伤者身体状况还是很差,刀片摘除术不能施行,得先养养身体。"
紧张的抢救过程之后,祁离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大雨已经停了,透净的玻璃上有点点水渍,Amy去了法国,祁年恩紧急参与下一场救治手术,VIP病房里鲜少有病人来,整个长廊空空荡荡,只有头顶日光灯倾洒下来的灯光。
"帮我联系安以墨,咖啡厅见个面。"
裴奕说完,摁灭手机屏幕的光亮,目光从沉睡中的祁离身上移开。
只有安以墨才能牵制住安祈然,也唯有安以墨,才能不动神色的在暗中观察安祈然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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