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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人和事
祖母
一身麻布的粗衫,显现的也是灰黄,苍白,干枯而没有生命色彩,有些乱糟糟的,磨损的地方,枝杈出的纤维耸翘着,一层毛毛的凌乱,干裂的泥土粘着的地方板结在一起,只有袖口有一层黑黑的油灰。
苍白凌乱的发用枯草扎在脑后,有些长,所以也就显得更加凌乱,色泽也像是捆扎的枯草一样灰白,蓬蓬松松的形状整体看来很有疯癫的狂放感。
脸庞枯瘦,眼窝深陷,颧骨突兀的高耸着,若没有松弛而布满皱纹和色斑的皮肤,以及那双塞满了苦难和倔强,甚或有些疯癫的眼神,也就是一个标准的骷髅了。紧紧抿起的唇线,干裂而窄薄,搭在前突的下巴上,很有些骇人的刻薄和嘲讽的错觉,但是趁上那对眼神,也就不用太像是错觉了。
手指就像是一截截的枯木套上薄而宽的褐色半透明的胶皮,褶皱下有清晰的血管,骨节并不宽大,指甲黑黄色的,长长的,陪着手心一层厚厚的茧,完全像是鬼爪。动起来也从不是慢慢的,而像是颤抖一样的晃着,并没有晃动的节奏,只是出人意料的快,类似牵线的木偶和皮影戏的感觉。
蓝色的长裤和麻衫被布袋紧紧地扎在腰间,裤脚烂的有些零碎,鞋子是开了口的草鞋,鞋底磨损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佝偻的腰弯成几乎90度,拄着木杖走起来也总是有些颤颤巍巍的。
一切都是不符合年纪的苍老,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嘴里不断地念叨,若说起话来也是声嘶力竭的喊,不时会神经质一样的叫骂。但人是清醒的,据说向来都是这个脾气,所以一直以来都被‘敬’而远之。有人说,若不是守着小孙子,老太太早就不行了,祖孙俩都是苦命,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耿村小学
耿村小学,这是晴天所在的村子的村名。青黑砖泥砌的墙头显得有些破败,占地将近十亩的校园里只有对着大门的主干道是有红砖铺成的,其他地方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孩子们玩耍的足迹踩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以坑坑洼洼的泥土地看起来还是比较光滑的。
校园是两进的院落,正对大门的主干道左手边是一个拱门泥墙的小院,里面有四间房子。
一件是书本储藏室,不大的房间里的一角整齐的码放着几摞书籍,还有一张没了抽屉的书桌。
一间是教学工具安放的地方,依墙钉了有一米多高的木架,木料被虫子蛀出零碎的朽木屑,看起来也就显得很是老旧。
一间是老校长夫妇的卧室,门口放着一个木制的脸盆架,搭着两条毛巾。
最后一间是厨房,泥砌的灶台上安置着一大一小两口铁锅。
卧房和厨房的后面还有些空余的地方,里面养着几只草鸡。老校长夫妇即使学校里的老师,也兼着照看学校的工作,老两口平日里就住在学校里。
一进的院子右边有三大间房子,第一间靠着主干道的是小学里的一年级,如果从门口看进去,房间里是五排砖砌的矮墩子棚着水泥板充作的课桌。水泥板上被磨得锃亮,算不上很平整,周围也都是缺一块少一块的。孩子们的坐凳都是自备的,开学的时候带到学校,放假的时候带回家。木制的窗户只剩下了框架,冬天的时候学校会发动全班的孩子们从家里带一些纸板和袋子绳子,由老师将窗户的下面全部堵上,只留下靠近屋顶的一层采光,夏天的时候则将靠近走廊的窗户全部打开,对着二进院落的窗户也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堵着。教室的窗台很宽,在三年级往上的教师中会被摆满各种用瓶瓶罐罐自制的煤油小灯--被用来上早自习。第二间房子是二年级。
第三间也是最靠近里面的是学校里一进院子里面的办公室,学校里大半的老师都在这里备课和休息。靠门的地方置着一个木质红漆的盆架,上面放着一个剥了磁生了锈的铁盆,边上是盛了水的桶,没有毛巾。办公室只有三张双人桌,桌面上原本涂着的漆都已经剥落了,木质也已经松弛,桌面的木板很厚,表层已经腐朽,手掌在上面稍稍用力就能擦下一层木屑。办公室的窗户上都挂着一张生满铁锈的窗纱,但还算得上齐整,只有靠右边的后窗的窗纱有一个拳头大的洞,一根麻绳穿过洞口系在窗棱上,另一端延伸向办公室后面的二进院落,系在高悬着、已锈成红褐色的铃铛上--铃铛挂在一根深埋着的枯木上,枯木的树皮已全部剥落了,枝丫也都已被削去,只剩下风吹日晒留下的黑色和白色。
二进的院落里稀稀拉拉的种着几棵梧桐树,树下的大片凹凸不平的空地算是孩子们课间的天堂。左半边有木篱笆围着的小花园,里面只稀疏的几株月季,其余的全是杂草。再往左则是学校里的厕所。主干道走到尽头是一排四间半的房子,四间教室,剩下的半间在学校的一角,是五年级老师的办公室--阴暗、狭窄,连用来洗手的盆子都没有的。
二进院落的教室后窗外,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视野极为开阔,远远地能看到村落。
艰苦的环境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一样的。
对于乡下而言,已经修建了将近二十年的小学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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