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白月光
　　○陈小庆

　　皇上最近写不出诗了，连累我们这帮长安诗社的人也跟着受罪：在皇上的新诗写出之前，谁也不能作诗。说是不作诗就不会死！
　　憋了一肚子的诗，夜里睡不着觉，恰明月如霜，好风如水，便叫上睡得正香的书童王九，出门走走。
　　清溪桥下的流水泛着白光，让人想起童年，想起祖母的歌谣，我从山东乡下来长安三年了，私心里一直觉得，长安的月光没有山东老家的明亮，长安的房租也比山东乡下的贵好多。
　　王九打着呵欠，一副不睡觉就会死的样子。我说：“王九，你看这流水多美，清冷冷的月光多美……”
　　我正要往下说，王九忙止住：“公子，再多说一句就成诗了！”
　　是啊，像我这样出口成章的人，动不动就是诗意盎然，这在眼下是很危险的。我忙闭了口，硬生生憋下去一句“要是能有个美女出现该多好”在肚子里。
　　但这时我耳边却响起女孩子“咯咯”的笑声。
　　我扭头问王九，王九却趴在一块大青石上睡着了，我拍醒他说：“听，是哪儿的声音？”我从不自己听音辨向，不然要书童干什么用？
　　他头也不抬，往竹林边一指：“那边！”我拉他同往。
　　竹林边有一小块空地，有三个女孩在玩逐月游戏。多么美的画面，得此良辰美景，生不满百年有何妨？
　　三个女孩发现了我俩，停下来，其中一个绿衣服的走过来，说：“来了两个憨货。”
　　我忙分辨：“我是长安诗社会员，绝非憨货！”
　　另一个红衣服的忙说：“那你作首诗来——”
　　我一般面对美女的要求都是不拒绝的，可惜这多年来从未有美女对我提过要求，所以现在，我不免得意忘形，要作诗了。
　　我轻咳两声，仰头望月，低头看水，刚要开口，便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是王九发现了不对劲，从困意中惊醒。
　　王九说：“公子，你忘了，不作诗就不会死吗？”
　　我一身冷汗：差点犯了死罪。
　　红衣女子便笑了：“长安诗社，徒有虚名，你是出来打酱油的吧！”
　　我尴尬地站在月光下，长这么大，丢了那么多人，还没在美女面前丢过人。
　　倒是一直沉默望我的白衣女子开口了：“宛儿，休得无礼，现今政策很严，我们不要害了公子，我看这公子一表人才，不像是作诗的，也不像是打酱油的，倒极像唱戏的，公子，要不来两句戏文？”看样子她是千金小姐。
　　当今皇上唯不禁唱戏，这白衣女子聪敏若此，一定是学过王法的。
　　我推辞不过，便开口唱了当时流行的《流红记》里的两句：“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格艳艳个鲜——”声遏行云，惊飞林间几只宿鸟，连沉睡的远村的狗都跟着吠了两声。
　　红绿衣两女子拍手跳跃称好，白衣女子虽不言语，但月光下那倾慕的神色却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她一仰头，这算是仰慕我吧，——打了个喷嚏。
　　“夜深了，公子，不若咱们到那边客栈休息去？”青衣女笑嘻嘻地说。
　　“这，合适吗？”这么快就开房，我都不敢想。一扭头，看到王九又在大石头上睡着了。且不管他，我望了白衣女一眼，她含羞地低着头。
　　我们上桥，左拐左拐再左拐，来到一座黑灯瞎火的客栈前，若不是今晚月光好，门都看不清呢。
　　青衣女一推，门竟自己开了，里面倒有两支大蜡烛，照得铺锦叠绣的室内亮堂堂的。
　　“你和我们小姐今儿个结拜了罢！”红衣女笑道。
　　“结为异姓兄弟？”我纳闷。
　　“是异性夫妻，懂不懂？”青衣点了我一下。
　　“小生从未结过婚，不知结婚会不会影响谈恋爱？”我问。
　　“……这个，好像不影响吧！”白衣女望了眼红衣女。
　　“不影响，快点吧，别错过了时辰！”青衣女抢着说道。
　　就这样，拜堂，成亲，入洞房，一夜缠绵，不足为外人道也。
　　快五更时，我起身，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在地摊上淘来的摊主祖上传下的），递与白衣女，说：“仓促无以为赠，这块我祖上传下的玉佩你先拿着，我还急着去上班呢！”
　　她收了，拿自己的银簪递与我：“公子，妾身也送你一物，记得下班早早回还也！”
　　我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右拐右拐再右拐，过桥，见王九已醒来好久，正在数天上的月亮：“一个，一个，一个……”
　　我说：“走罢，回家去睡。”我一夜没睡，此时困极。回到租房处，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红日西斜，腹中甚饿。便叫王九，王九不应。
　　出门去寻，上桥，左拐左拐再左拐，想起昨夜之事，便找那客栈，可这儿哪有什么客栈，分明只一座清溪庙，庙门开着，我走进去，一看，正中殿上站着三位仙女塑像，白衣女居中，我认出了，左右为青衣红衣，她们神采栩栩如生，望着我，我一摸，白衣女的裙裾，是木头做的，我发现她头发上没有银簪，而腰上挂着我送她的那块玉佩……
　　170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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