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烟酒楼

　　石隋和徐敢当感觉出，苗玉郎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

　　他那一脚将桌子踢飞，把人逼出去后，桌子撞到门框，当下四裂而分。

　　可见，这一脚最少用了四成的力道。

　　不过，那人一点也不显狼狈，人虽到了门外，空闲的手还握在门框边沿，见里面没了动静，探进头来。

　　“这位小兄弟长得是英俊，但怎么一言不和就要打人？”

　　“打的就是你！”

　　苗玉郎不知是哪儿来的火气，看那人也是故意惹人，于是抬手打出一拳。

　　石隋和徐敢当自然认得苗玉郎的这套连拳，不过已不是他们九阳派的功夫，而是岐山空门派的拳法。

　　那人也认出了这套拳，笑着摇摇头。

　　“不太明智了。”

　　说完，起手也是这一套拳，不过只有一只左手，因为右手还掂着酒壶。

　　石隋和徐敢当此时恰好站在苗玉郎身后，看了个清楚。

　　两人你来我往，三只手在门框内外忽现忽隐，一会儿便过了五十多招。

　　“还是年轻了，你若不用这套拳，倒还能有些胜算，现在可是一点儿胜算也没……”

　　那人似乎在奉劝他，不过苗玉郎十分不屑。

　　“仗着吃的盐比我多，欺负人算什么？等我和你一样有了一把胡子，变成了大叔，我也能打好这套拳！”

　　那人一愣，右手得空摸了下巴的青胡茬，苦笑起来。

　　“还真长胡子了……看来成大叔了……”

　　石隋和徐敢当看傻了眼，他俩自然知道苗玉郎的功夫如何，却不料这人武功也不弱。

　　居然对战之间还能有空闲。

　　徐敢当突然大叫。

　　“嘿！好一套单手打出的猛虎归山，这简直堪称岐山空门派拳法的典范啊！”

　　苗玉郎和那人全当没听见，只是那人紧接着叹了口。

　　“人虽老矣，其言为善……我说你该换个打法了，看家本领不使出来，你是打不过我的。”

　　“昨日追了一夜的野猫，现在精神不济，不打了！”

　　苗玉郎随性至极，不高兴了，连对招也觉得麻烦，故而突然收手，倒把那人给吓了一跳。

　　“趁我还没反悔，拿着你的酒快走吧！”

　　苗玉郎捉起那人方才放在桌上的斗笠，嗖的一下扔了出去，顺带将门给关住了。

　　“哎！我还没给钱呢！”

　　“快滚！！有的是人付！”

　　“你倒是仗义，那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清静下来，那人竟然真的走了……

　　苗玉郎目光转回来，石隋突然感觉自己怀中的钱袋一紧。

　　“哎！！我的酒钱！！我的桌子……”

　　肥老板朝门又做扑过来状，一把被苗玉郎拎住了后颈的领子，将他调了个，朝向石隋。

　　肥老板识相的伸出四根指头。

　　“一共四两。”

　　石隋捂住胸口……的钱袋，摇摇头。

　　“你们不是想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吗？付了这四两，到了今夜，就会告诉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如何？”

　　那感情好，石隋[乖宝宝]又掏了钱……

　　肥老板拿了钱，也乖了。

　　刚抬脚准备走，这回却被徐敢当叫住了。

　　徐敢当摸摸肚子，看了老板一眼。

　　“你那店小二要是还没回来，就让你后院养着的老婆来做个小菜总可以吧？我是真有些饿了……或者老板你会做，也行！啥也不在乎，有什么吃什么。”

　　老板尴尬地点点头。

　　酒楼里又只剩下苗玉郎、石隋和徐敢当三人。

　　石隋早晨本来还憋着一肚子的话，刚才突然闹了这一出，顿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他思索了一阵，想起昨晚那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也不便开口问，于是开口问了别的。

　　“小兄弟，你此次也是要去麓山苗家吗？”

　　苗玉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不是。”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不在？”

　　“哦……原来你们真是要去麓山苗家，和刚才那人一样啊。”

　　苗玉郎一脸恍然明了的样子，石隋突然发觉自己这句反问已经将自己的任务暴露。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要去麓山苗家吗？”

　　石隋猛地站起身质问，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苗玉郎眯眼一笑。

　　“你们又没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是在耍我们吗？我俩重责在身，你却还拖延我俩的时间！”

　　石隋顿时恼怒的拿起佩剑，徐敢当也站起身，双手握紧了拳头，好像只要苗玉郎承认是在戏耍他们，就会抡拳过去。

　　“并没有，你们虽没告诉我，但我却知道你们要去麓山苗家，而且我还知道你们要去麓山苗家的理由，和要找的人。”

　　苗玉郎眼底黑色沉凝，目光聚在酒桌木质的纹理上，手指在上面沿着纹理细细地一遍又一遍的划拉着。

　　石隋已经不相信他的话了。

　　“哦？那你说我们去找麓山苗家是为什么？你若说不出，或是说错，我俩就是打不过你，九阳派也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九阳派各个都是这样的脾气。”

　　苗玉郎撇起嘴来，似乎不以为意。

　　“你们昨日说过近日有大案发生，还是智鬼一多所犯。那么，曲世怀一定不会放任不管，而你们九阳派的少主……据我所知，好像和曲帮主私交甚厚，这个时候，曲帮主委托你们来帮忙，你们少主一定不会拒绝。”

　　石隋和徐敢当一句也没有插话进来。

　　苗玉郎眼抬也不抬，因为他知道，他句句言中。

　　“虽然这案子铁定不是智鬼所为，但有人故意陷害，还涉及朝廷大臣，那么一日找不出真凶，智鬼一日也脱不了干系。智鬼在江湖上断案出神入化，现在他成了疑犯，案子他是不能来破了，那找谁来破案为他洗冤呢？”

　　苗玉郎停顿片刻，手指又叩起了桌子。

　　“以你们少主广博的见识，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麓山苗家家主——神断苗四。不过，苗四不会管江湖上的事，你们少主是知道的，所以他专门派你们来找他那个不服管教，不屑家训的小儿子，我说的有错吗？”

　　徐敢当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石隋承认他说的一点也不错，少主强调，一定是苗四的小儿子，否则他们就会无功而返，但他听完却越发警觉起来。

　　“你怎么说丞相之死，不是智鬼一多下的手？你又没有真的见过……”

　　“京都衙门前贴着的那张悬赏疑犯的皇榜，你能给我重复一遍吗？一字不错，一字不落。”

　　“没问题！”

　　徐敢当反正是信了他的邪，当下复述了一下悬赏皇榜上的内容。

　　“再重复一遍。”

　　“……初步断定，侍从的后颈受到猛烈袭击，死前全身被向后拉拽，在地上划出半米，头部撞到实木书柜，当场身亡。……凡京都衙门参涉案件之捕头衙役，授命巡街，入夜归衙，多言揣测者，依我朝刑律，皆可问斩。现今，凶犯出逃在外，陛下悬赏五万黄金，缉拿凶犯。”

　　“皇榜从头至尾，陈述凶案现场情况，却并未断定是鹰叼快手所为，为什么？因为，如果凶手功力在智鬼之上，使用这一招来伪装也完全不矛盾。何况，有谁会蠢到用自己扬名的招式来杀人？这不亚于直接告诉捕快，人就是我杀的。”

　　两人当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如果智鬼用自己的招式，不是先将自己列为了疑犯？

　　这样的话，智鬼用自己找到的线索帮自己洗冤就变得不可信了，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会更坐实自己就是凶手。

　　如此想来，凶手好像真的不是智鬼一多。

　　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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